“唔……”凉夕揉了揉晕乎乎的脑袋，才发现自己已经洗漱过了，面前的轻曼罗纱，给她一种陌生的熟悉感。
    “怎么样，又再次让你睡在朕的龙床上了。”福临笑着，坐在凉夕身边，“和当初把你从密室里带出来的时候一样。”
    凉夕脸上泛起一丝红晕，可随即，便关切地问：“皇上，你的伤？”
    福临摆摆手：“你的药草很有效，抑制住了伤口的溃烂，太医已经为朕换了药，不久，就会完全康复的。”
    凉夕松了一口气，可立马又紧张起来：“那王爷和清飏？”
    “你能不能消停会？”福临无奈地笑笑，“真是的……他们没事，朕暂时没有给他们治罪，至于他们选择以怎样的方式活下去，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这样啊……”
    “皇上！”良公公跑了进来。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福林蹙起了眉。
    “王爷府有人来报，襄亲王他，抑郁而终了……”
    “什么？！”福临没有想到事情发展得这么快。
    而凉夕此刻，心里最担心的还是清飏，她再也不希望有人从她的身边离去了。“皇上，请允许我去一趟后宫……”
    福临静静地思索了一会儿：“好，小心。小良子，按照王爷的礼制，将襄亲王葬了吧。”
    “是。”
    “清飏……”凉夕小心翼翼地呼唤着坐在湖边的人。
    “凉夕……”清飏抬起苍白的脸，脸上还挂着尚未干却的泪痕。在与水蓝色的双眸对视的那一刻，她立刻转过头去，“对不起……我……没脸见你。”
    “你说什么啊？”凉夕轻轻地坐在她的身边，“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是好姐妹啊……”
    “可是……可是我欺骗了你，还害了你……”
    “但我现在还是好好地坐在这儿不是么？过去的就过去吧，都不重要了，我认识真正的你，你心地不坏的。”
    “凉夕……”清飏拥住凉夕，第一次，肆无忌惮地哭着，“王爷……王爷他……”
    凉夕的声音也有些颤抖：“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是个很大的打击，我的心里同样也很难受，不管他做过什么，他始终是我的朋友，可……可人死不能复生，你更应该好好地活下去。”
    “但是我怕，我没有勇气……”
    “你是清飏，不是一辈子跟在王爷后面的那个曾经的小丫头。我想王爷他……也是放心不下你的吧……如果你真心喜欢王爷，就该为了他，好好活着，替他过一番没有权位争夺、勾心斗角的人生。”
    “我……”清飏沉默了，“可是我已经入宫了……”
    “你可以出宫！”凉夕一脸坚定地说道，“你想出去随时可以，最好，再也不要回到这里……森严的皇宫，不适合你，你适合自由自在的生活，无牵无挂……皇上那儿，我来说，你只管出宫就是了。”
    “凉夕……谢谢！”清飏又哭了，正要磕头感谢凉夕，却被她拦住了：“我说过，我们是姐妹啊……”
    “恩……”
    “皇上……”
    福临慵懒地将视线从书卷上移开，抬手示意所有下人们退下：“如果朕没猜错，后宫里……少了一个人吧？”
    “这……”凉夕不知如何接话。
    “董鄂凉夕，你好大胆啊！”福临故作严肃地走到凉夕面前，“朕的人，你也敢说放就放？”
    “与其让清飏留在宫中受煎熬，为何不放她出宫？”
    “哦？这话……你好像也说过，不过求情的对象是贞妃。如果朕没记错的话，接下来，你就该提交换条件了。”
    凉夕笑了：“那好，就让臣女在宫里做一辈子的假太监好了。”
    “不行！”福临戏谑地抬起凉夕的下巴，“这回的条件……由朕来提。既然后宫里少了一个妃子，那么……就由你来补上那个位子！”
    “如果……臣女不答应呢？”
    “这可由不得你，既然你已经入宫，就别想再从朕的身边逃开。如果你想一直穿着黑蓝色的太监服，朕也不拦你。只是该做的事情总是会做的，还是打扮的漂亮点来的赏心悦目。”
    “恩……如果皇上能用一句话让臣女动心，臣女就勉为其难地把自谓改成‘臣妾’！”
    “啧……把城府这么深的女子留在身边，朕……是不是有点吃亏？”
    “皇上……后悔了？”
    “不。”福临拥住凉夕，“让你成为朕的妃子，朕一辈子都不会后悔……朕可以向你承诺——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你呢？让你留在这深宫，后悔么？”
    凉夕摇摇头：“臣女喜欢皇上，发自真心的喜欢，喜欢皇上的桀骜不驯，喜欢皇上的翩翩才情，喜欢皇上的偶尔任性……臣女自小便熟读经书，从未见过历史上有任何一位皇帝，能像你一样无所谓臣女对你的称呼，能为了臣女……放弃江山……”不知不觉，眼角渗出了眼泪，脑中浮现出那日夜晚，银发男子深情款款的目光，“臣女留在宫中……不为荣华富贵，不为攀附权贵，只为了能和皇上在一起，此生足矣……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福临淡淡的笑了，面前的人，可以让他抛弃一切身份，只为了和她厮守到老：“真是……有什么好哭的……”他轻轻抬手，拂去她脸上的泪痕，却未发觉，自己的眼眶也湿润了。
    顺治十三年八月二十五日，皇宫里举行了盛大的封妃大典，册内大臣鄂硕之女董鄂凉夕为贤妃，同年九月二十八日，又封其为皇贵妃，大赦天下。福临想把自己的喜悦之情与天下人分享，给予凉夕他所能给予的极致，在他眼里，凉夕一直是一个特别的存在，他视她为红颜知己，早已超越普通帝王与宠妃之间的感情。
    “小主，您和皇上该用晚膳了。”良公公提前向凉夕禀报。
    “嘘——皇上还在批阅奏折，现在不妥打扰他。我先试试今日的菜色吧。”
    “嗻！”
    凉夕拿起筷子，一口一口地试菜。“这个太甜腻，下次，要记得少放些蜂蜜。”“这个汤的味道太浓了，皇上的口味偏清淡，叫御膳房麻烦些，重做一遍。”……
    良公公见凉夕严肃认真的神色，笑了：“小主真是体贴，皇上有您这样的妃子，真是省心不少了……其实，试菜这样的活，完全可以吩咐下人做的。”
    凉夕微微摇摇头：“皇上身为一国之君，国事繁忙，我一妇道人家，帮不上什么忙，只能从这等小事做起了……”
    正说着，突然听见瓷碗破碎的声音，门外，一碗即将呈上来的热汤，被打翻在地。一名宫女顿时慌了神，她的手红肿，似乎是被烫伤了。她跪倒在地，颤抖着声音道：“奴……奴婢不是故意的……请小主恕罪！”
    凉夕皱着眉头，走到那名宫女面前。宫女吓的全身发抖，以为自己会遭打，谁知凉夕慢慢地扶起她，用手帕轻抚她红肿的手心，耳旁，传来凉夕关切的声音：“等会记得找太医敷些药，以后端这样的热汤，下面垫个盘子，小心些。这里，收拾一下就好了。”
    “小主……”宫女愣在原地，眼底不禁泛起一丝雾气。
    “良公公，今晚的宵夜，不必麻烦御膳房了，皇上最近精神不是很好……”
    “嗻！”
    内殿，福临靠在隔断用的百宝架旁，注视着外面发生的一切，嘴角慢慢上扬：“真是一点都没有贵妃的威严啊……”眼里却满是藏不住的柔情。
    “皇上，该用膳了。”天已全黑，凉夕放轻脚步，来到福临身边。
    “朕不饿，你先去吃吧。”福临还在批阅余下不多的奏折，“怎么还不去？”
    “正好，臣妾也不饿，”凉夕笑了。
    福临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好好，朕去就是。”
    晚膳上，福临的胃口不错，看来今晚的饭菜正和他意。只是凉夕似乎有些……
    “怎么了？”福临往凉夕的碗里夹上一只焖虾。
    “没……没什么。”凉夕又把那只虾重新夹给福临，“臣妾只是觉得……身体有些不适，食欲不振罢了。”
    “怎么会这样？”福临放下碗筷，用手抵上凉夕的额头，“是不是病了？你的身体向来单薄……”见不是发烧，福临又把手收了回来：“叫太医看看吧。”
    “不用了！休息一下就没事的。”凉夕挤出一个笑容。
    晚膳后，凉夕站在福临身旁，陪他一块儿批阅奏折，不时地提出意见。此情此景，仿佛也回到了从前。夜，渐渐深了，凉夕递上一杯玫瑰薄荷茶，福临放下笔，轻抿一口：“味道和小良子的果真不同。”
    凉夕不禁被逗笑了：“一样的材料，一样的方法，味道会有何不同？皇上真会说笑。”
    福临没有回答她，他轻轻握住凉夕的手：“累了一天吧……”
    凉夕摇头：“哪里，皇上才是，既然批完了奏折，就赶紧休息吧，明早还要上朝……”
    突然，凉夕眼前一黑，有些站不住脚，幸亏福临扶住了她：“凉夕！没事吧？你到底怎
    么了？还是传太医看看。”
    “臣妾只是犯困，不碍事的。”
    “少逞强了。”福临抱起凉夕，将她放在床上，“别下来了！朕去叫太医。”
    福临刚一转身，凉夕便觉得胸口一阵起伏，干呕起来。这下，福临哪也去不了了，忙扶
    起凉夕，替她擦拭着额上的汗。
    “小良子！宣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