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逃离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8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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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一只羊精,一只修炼了五百年的羊精。
    或许有些不可思议,这世上狐狸精、蛇哺、花精、树精等等各种妖精,却很少有羊精,但我确实是一只货真价实的羊精。
    关于我的一切还得从五百年前说起。
    那时,我还是一只出生仅五个月的小羊,身边有爹爹、娘亲、叔叔、阿姨,我幸福,我快乐。
    可是有一天,我的幸福被打断了,那是个伤心绝望的一天,我永远也忘不了。
    那天,天灰蒙蒙的,从人的谈话中听出过几天就是个重大的节日,要大摆宴席庆祝,当然就要杀猪宰羊,不幸的是爹被选中了。
    爹爹临去的那一刻,我们一家人就象疯了一样。
    爹爹拼尽全力与拉它的人反抗,奋力直起身,用前蹄趴在栅栏上,眼里蓄满了悲伤的泪水,它不想走,不想离开我们,它反抗着,只想再多看我们一眼,可是这一切只是徒劳,人根本不了解它的悲伤,它只能一遍遍的喊叫着、嘶鸣着。
    娘亲在栅栏里疯狂地撞击着栏杆,无果后,又一次次试图跳过围栏,怎奈一切都是白费力气。
    看着爹爹和娘亲的样子,我吓坏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学着娘亲的样子,用自己还没长出角的小脑袋撞击围栏,可是无济于事。
    我跑去求伯伯阿姨们,求它们救救我的爹爹,平时对我那么和蔼的伯伯阿姨,此时看起来是那样的冷漠。它们对我说:去劝劝你娘亲吧,别浪费力气了,我们早晚都是要被人宰杀的,命运早就注定,是改变不了的,何况我们的力量也救不了你爹爹的。
    我看见站在最前面的羊长老,它是羊圈最有威信的羊,平时对我最好,我冲过去,跪倒在身前抱着它的腿,鼻涕和着泪水流下,“咩咩”的痛哭着,只求他能救我的爹爹,它低头所了我一眼,眼里全是叹息,又抬起头定定地望着前方,嘴唇微动,象是在对谁说着什么,又好像喃喃自语,最终还是对我放弃似的摇摇头,转过脸不再看我。
    我无力的跑回娘亲的身边,娘已经用尽力气倒在围栏边,口吐白沫,泪水无声的划过脸颊,双眼苍白无神,仿佛就要死去一样。我吃力的用小脑袋去顶娘亲的肚子,想把娘亲扶起来。
    由于爹爹的奋力反抗,人叫来了狗,“汪、汪”强烈的犬吠冲击着我的耳膜。终于一只狗在人的命令下,狠狠一口咬在爹爹的腿上。
    爹爹凄厉的惨叫着,血顺着腿流下来,最终无力地倒下了。
    透过栅栏的缝隙,我看见爹爹哀怨的双眼痴痴的凝望着娘亲和我,身体在人和狗的拖拉下渐渐离我们远去,身后是一条带着斑斑血迹的路。只有话语还在耳边回荡:“孩子,离开这里,和娘亲一起逃走,到山上找野羊族去”。
    第二天,娘亲恢复了些力气,其它的羊看着我们只是无声的叹气,默默的轮流照顾我们。
    我悲哀的望着它们,想恨却又恨不起来,它们说的没错,我们是羊,生来就是被人吃的,命运怎么可能变?谁也不怪,怪只怪我们投错了胎。
    晚上,娘亲仿佛做了什么决定似的,站了起来,眼神中透着坚定和果决。
    她去找了羊长老,据说这位羊长老是在我出生的当天晚上自行来到羊圈的,曾有羊问它从哪里来,它说是另外一个羊圈放牧时走散了,凭着机警躲过几次野兽的袭击后,辗转来到这里,起初众羊因它身上虽有羊气却还另带一股古怪而又陌生的气息排斥它,后来被它几次处理事情的坚决勇敢折服,得到众羊的信服之后,在羊圈中威信越来越高,俨然有头羊之势。
    开始人对它的到来抱着无所谓的态度,可能也有一点欣喜,毕竟多一只羊比少一只羊要令人高兴,因它已经老了并无杀它吃它之意,在它做了头羊之后才多了一些不同,就连周围看护我们的狗对它也颇有些顾忌。不过它对我比对其它的羊更多一些照顾与关爱,很多时候都会守护在我身边,尤其是在放牧时片刻不离我左右,还常常对我说要我这一生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和蔼的目光中含着稍许的不安,对于幼小的我不能理解它话语的含义,常常在听完后就欢快的跑开去玩,而它又会很快追上我。
    这么晚了不知道娘亲找它有什么事?我颇为疑惑,透过微弱的星光,看见他们被羊群团团围住,寂静的深夜里,在低低的“咩、咩”声中,我听到“逃走”的字眼,难道娘亲真的要带我逃走,去山上找野羊族吗?
    很晚,娘亲才回来,她神情疲惫,步伐却很坚定地来到我身边,悄悄的对我说道:“心玉,娘亲要带你逃走。”
    这是娘亲第一这么郑重的叫我的名字,我心中一紧:“是上山上找野羊族吗?”
    娘亲叹了口说:“没错,这是唯一的办法。我不想你再重走我们的老路。我仔细想了想你爹爹说的对,与其留在这里等死,不如逃走,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可是野羊族只是传说,我们谁也没有见过。”
    “传说我们家羊和野羊是同一个祖先,后来我们被人抓住圈养之后中,就后野羊族失去了联系。”
    “那我们怎么样才能找到它们?”
    “刚才我去长了羊长老,它以前曾听人说过,这后面的山林中就有野羊族,我们就往这山林中逃,找到它们之后就可以摆脱被杀的命运了。”娘亲看着远方的山林,明亮的双眸又蒙上了一层雾水,悠悠的接着说道:“虽然也会有野兽的袭击,不过自己的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了。”
    我听着娘亲的话,心中充满了对生命自由的向往:“那我们才能逃走?”
    “我已和羊长老商量过了,它答应帮助我们。三天之后是人们庆祝的节日,必定会放松看管,狗们也会放松警惕,这是我们逃走的好时机。”
    “是不是所有的羊都和我们一起逃走?”
    “不是,只有我们两个。”
    “它们为什么不走。”
    “因为它们已经认命。”
    认命?我无语,原来心被关住比身被关住更可怕。
    摇摇头,看见娘亲正出神的望着天空,默默无语,眼神中充满无尽的痛楚,是在思念爹爹。我知道,如果不是因为有我,娘亲决不会独活,早就随爹爹而去了。
    三天里,我和娘亲除了吃就是睡,争取最多的时间养精蓄锐,为三天后的出逃做准备。
    羊圈中的众羊也在羊长老的授意下,安安静静的不打挠我们,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三天后的夜晚终于来临,整整一天,我的心“咚、咚”直跳,紧张极了。
    夜幕下,皎洁的月光温柔的洒满大地,远处灯火通明,人们在欢庆节日,狗们也跟去了一部分,嘻笑喧闹声穿过人群飘进我的耳朵,不时夹杂着几声狗叫。剩下的狗们无聊的趴在地上,伸着舌头望着前方,整个羊圈从下午就静静的,担心会打挠我们休息,所有的羊都知道我们的事,看我们眼神充满了鼓励与支持。除了羊不会有谁想到今夜的逃亡。
    突然,远远的传来几声“呜、呜”的声音,一声接一声,我们的庆祝顿时停了下来,紧接着是一片混乱吵杂的声音,女人的叫声,孩子的哭声,男人大声的急呼此起彼伏,人已经乱成了一团,羊圈前的狗也站了起来,警惕的望向前方。
    此时,娘亲也抬起了头,整个羊圈也骚乱起来,羊长老走了过来,说道:“是狼来了,这是个好机会,趁着慌乱你们快逃!”
    娘亲道:“长老,与其在这里等死,不如让大家都逃吧!”
    “我已和大家说过了,有机会就跑。趁狗们没有注意,你们现在快快随我到后面来。”
    来到羊圈后面,两只矫健的公羊站在高高的栅栏边上。
    羊长老道:“从它们的身上跳出去吧,以后一切就靠你们自己了。”眼神转向我,直直的盯着,饱含着不舍与留恋,我心一酸眼泪流出,经历了前几天的分离,才懂得它对我的爱护是多么珍贵,它靠过来下巴轻蹭我的脑袋:“心玉,一定要好好的。”我重重的点头好让它安心。
    娘亲感激的看着羊长老,轻声说:“多谢!珍重!”然后,决然的一扭头对我道:“心玉,快过来,趴到娘的背上。”
    我急忙上前趴好,前蹄搂住娘亲的脖子,后蹄紧紧夹住腰。娘后退几步,猛吸一口气,加速快跑,纵身窜上两只公羊的背,紧接着一个用力跳跃,跃出了栅栏。纵身跳出的那一刻我似乎看着自由在向我招手。
    “谢谢您长老,我们走了。”娘亲隔着栅栏向长老告别。
    “快走吧,祝你们好运!”
    远处的人和狼亲已经交上手,火光冲天,“呜呜”的狼嚎声、人的喝斥声不绝于耳。朦胧的月光照亮我们远行的路,无论前面的路是长途拔涉,还是艰难险阻,都不再回头,这一生注定要走一条不同与其它羊的路。
    “不好,”娘亲低声道:“心玉,我们好象被发现了。”身后隐约有动静,会是在跟踪我们吗?
    “怎么办,娘亲,我害怕。”我已经听出来了,是狗,从出生到现在它们一直生活在我周围,对于它们走路跑步时的动静我是再熟悉不过了。
    “别怕,我们快跑,一会它追上了,娘亲会对付它的,你只管快跑,不要回头。”娘亲并不迟疑,加快了前进的速度。
    山林离我们越来越近,狗离我们也越来越近,连它“呼、呼“的喘气声也清晰可辨。月光笼罩着寂静的山林,微风吹过,树叶“哗哗”做响,仿佛在向我们招手,快一点,快一点,就要到了。
    突然娘亲停下脚步,我转过身看去,在离我们几米远的地方,站着一条狗,身形勇猛,体态巨大,比我们平时常见的狗要大上一二倍之多,见我们停下它也立住不动了,明亮的月光下可以清晰的看见它凶神恶煞的瞪着两只眼,张开血盆大口冲我们“汪汪”叫了两声,意思是让我们回去,风吹过它的狗毛根根竖立,有种张牙武爪之势,很是吓人。这么巨大的狗还是头一次见到,它会不会是狗们一直口口相传的狗王?
    我害怕的缩了缩脖子,娘挡在我的前面轻声道:“孩子,你快跑,娘亲拖住它。”
    “不,”我流着泪哭道:“娘亲,我要和你在一起,我已经没有了爹爹,我不再没有你了。”
    “快走,孩子,为了我和你爹爹快走,”娘亲焦急的喊道:“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我只得一步步向山林退去,月光下,娘的背影绝决、坚定。狗意识到我要逃走,纵身扑了上来,娘亲的一低头用羊角顶了上去。
    我咬了咬牙,一转身呜咽着跑向山林,身后传来娘亲凄厉的惨叫声。我全身颤抖,却不敢回头,怕看见娘亲凄惨的样子,只得勉力向前跑,这一刻,我听见自己心一片片碎裂的声音,仿佛血流尽,浑身麻木冰凉。
    为何暮秋的风轻轻刮过,寒冷之极。不知道跑了多久,东方天际微微发白,天已经蒙蒙亮了,一夜的奔跑,力气象被抽干了一样,口里发干,喉咙也要冒烟了,浑身没劲。抬头看看周围的树木,不算太茂密,是山腰吧,那就应该快到山顶了,翻过这座山,人和狗就找不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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