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去追究腾牠为什么会如此适时地出现在这里，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既然如此，你是否该兑现你的承诺了？”
    腾牠毫不在意地将一卷书卷丢给我，他的声音带着轻佻的味道：“这是自然。”
    宁非言从我手中接过书卷，而后向我点了点头，立刻往静铭轩外飞奔而去，我有些担心地看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思虑之下，吩咐弥甯跟上去保护他的安全。弥甯先是楞了一下，但最后还是按照我的话，飞身离开。
    站在一旁的勾阵再也按耐不住满腔的怒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腾牠冲去，对于这突如其来的一击，腾牠竟毫不在意，只是看似随意地抬手，竟然将勾阵的攻击全部轻易化解——凭借着他所持有的，那股属于青龙的力量。
    偌大的厅堂里，转眼只剩下我与腾牠还有弥滝三人，我警惕地看着他，手心不觉沁出一层汗珠，此刻周围没有一点声音，一切都静静地存在着。
    良久，腾牠率先打破了宁静，他的笑容显得如此不羁，语气更是充满了游戏的意味：“虽然第一局让你赢了，恐怕以后就没那么容易了，朱雀巫女。”说着，他又叹了口气，“虽说你们拿到了皇太后通敌的证据，但似乎现在的她，不是那么容易被绊倒的吧？对了，解药——在你最想见的那个人手里。”
    闻言，我心中一紧，不可否认腾牠话语的真实性，同时也不可抑制地开始忧心。腾牠不再多说一言，转身就往外面走。
    和绝景、弥甯，弥滝三人一起策马而行，硬是将一天的路程缩短为大半天，于是第二天清晨，我又一次回到了冀阳城。意料之外，刚进城门便有两名便衣侍卫前来接应，说是宁非言派来的人。绝景等人抱着怀疑的态度拒绝通行，于是我只得要求兵分两路，让他们先去营救叶熙昊。绝景一口答应了下来，弥甯，弥滝却怎么也不肯，最后决定让弥甯跟着我，弥滝与绝景一路。
    毫不意外地被两人带到了皇宫，却并不是我们想要去的正殿，而是曾经雪海居住的那间小屋子——“文喜阁”。远处就可以看到，略显荒凉的院子里站着一个修长的人影，冷风过境，吹起地上的落叶，沙沙，沙沙。
    慕予言回过头看着我微笑，他的脸色苍白依旧，似乎是消瘦了不少，然后我听到他说，“你终于来了，岚儿。”
    弥甯立刻拔剑挡在我面前，我握紧了双手，沉声道：“退下！”
    我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弥甯的身子一震，以及他明显的不应，若是在别的场合，也许我不会坚持，但这次，是绝对无法妥协的。我刚想要再次下令，竟见慕予言同样抽出腰际的长剑，以极快的速度向弥甯刺去。
    弥甯右脚点地，左脚后退半步，提气向后躲闪的同时，挽了个剑花斜身从侧面攻击。慕予言也毫不懈怠，以剑背为盾挡下了这一击。不知是我的错觉还是什么，我竟觉得慕予言的动作速度正在随着时间而逐渐减慢，忽然想起那日他那透着悲伤的眼神，心中不由得泛起阵阵酸楚，不假思索地挡在了两人中间。
    入眼的瞬间急忙收回剑势，弥甯满是不解地看着我，慕予言更是带着余惊，我转过身背向着他，对弥甯说：“你去帮绝景他们吧，这里我能应付。”
    “可……”弥甯还想要辩解什么，终是看出了我的坚决，领命离去。
    良久，我转过身，看着慕予言，然后叫他：“哥。”
    慕予言很快敛起略显诧异的表情，道：“你……”
    我慢慢地走到他面前，伸手拿过他的剑，横在眼前，嘴角扯起一个微笑，问：“你希望我消失么？”
    闻言，他怔怔地看着我不知所措，不等他反应过来我挥剑直刺自己的右肩，之前在皇宫里受的伤未曾完全愈合，立即留下了鲜红刺眼的鲜血。慕予言一把握住我的手，厉声道：“你在做什么！”
    忍着那阵阵痛意，我说：“解药，黑息散的解药在你身上吧？”
    慕予言点了点头，迅速地从怀中拿出一个瓶子递给我。我拼尽全力推开慕予言，又后退了几步，拔掉瓶塞，眼见着一颗黑色的药丸静静躺在里面，只有一颗……吗？看来还真是天要亡我。
    我勉强站直身子，看向慕予言，说：“……拿走你的剑……”没有立刻答应，而是迟疑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知晓了慕予言的心思，我又说道，“放心，我没那么容易死。若是你不帮忙，我就自己动手了。”
    就如同我猜想的一样，慕予言还是下定了决心，在剑尖彻底脱离皮肤的那一刻，锥心刺骨的疼痛如同河水般泛滥，我无法控制地往慕予言身上倒去，他失措地丢开剑，想要扶住我却又怕碰到伤口，趁此时机，我抬手将倒入手心的药丸塞进了他的嘴里，另一手搭上他的脉门，果然还是晚了吗？
    在慕予言的身上，我感觉不到丝毫内力的存在。
    不等我喘过气，四周忽然落下四个青色人影，为首之人大喝：“居然背叛主公，不得好死！”说罢，与其他三人一同向我们发起攻击。
    失了内力的我和慕予言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不过三回合已经明显落了下风，对方不过死伤两人，我们却已是再也无力继续应对。偏偏祸不单行的是，体内的黑息散此时也开始叫嚣，双方的负重令我不堪承受。
    忽然，慕予言拉过我的手，顺势再次拥住我，一手抬起我的下巴低头吻上我的唇，只觉得有什么东西进入口中，滑入喉咙中。我紧觉，立即推开他：“为什么要这样！”
    仿佛是听见了天大的笑话，慕予言笑了，不再是淡泊冰冷的笑，而是如同春日阳光那样的、只存在于我记忆中的温暖笑容，可他说出的话却是从未有过的残忍：“或许我们注定了无法同生，既然如此，就让我去面对所有的罪恶，你只要好好活着，就已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