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收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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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泽欢低头看着埋在怀里的那颗脑袋,圆圆的,乌黑的头发上面扎着一条浅蓝色的发带,那颜色有些陈旧,还有些湿润,却并不肮脏。此刻那颗脑袋的主人正仰起头看他,露出一抹白皙的额头,以及一双瞪得圆溜溜的大眼睛,说来也奇怪,明明是很刁钻的角度,那眉眼依旧精致柔和,毫无一丝凶相,眼尾处的皮肤透着微微的粉红,竟是灵秀的很。
真的是好漂亮,慕泽欢在心里赞叹一声。所以他并没有推开他,反而是顺着他的话,两只胳膊又紧了紧,象征性的抱了抱。然后他松开手,说道:“抱完了。”
少年感觉到他的反馈,有些惊奇,他仿佛没料到慕泽欢会这么听话,他抿了抿嘴唇,眼珠子撇到一边,不再看人。站在一旁的管家未看清慕泽欢的神情,见他就这么一动不动的被少年抱着,只当他是宿醉未醒,于是他伸手拽住少年的衣领,准备把他拖出来。
慕泽欢眼见管家的手抓了上来,来不及反应,少年也并不知晓,被衣领勒的咳嗽一声,眼圈立马红了。慕泽欢立刻将管家的手攥住,向外一折,只听得咔嚓一声,不知是不是断了,管家不敢叫嚷,捂着手腕痛的满头大汗。少年立刻松开了抱着他的手,摸着自己的领子,皱起眉头颇为气恼的说道:“你家的人好没有教养,我不过抱你一下,又没伤你,怎么就打我?”慕泽欢被他这句话逗笑了,屈起手指在他头上敲了敲:“你不通报就闯进我家,你比较没有教养。”
他笑起来是真的好看,眉宇舒朗,眼眸温润缱绻好似一湾初春的溪流,看的人没了脾气。少年其实不太明白什么是教养,只是儿时常听人如此说他,他讨厌那个多管闲事的管家,才有样学样的说。但他深知这是不好的词儿,此刻慕泽欢却也这般说他,笑的又这般好看,令他心下有些酸楚,于是他不再言语,而是嘟着嘴站在一边,默默低头看着自己不知什么时候被划破的手掌。慕泽欢见他这反应,也觉得有点儿意思,便凑近了点去看他,却看见他的伤口,便伸手在他手指头上轻轻捏了捏,问道:“疼吗?”少年点点头,没忍住看了他一眼,立马又低下头去。慕泽欢摊开自己的手掌放在他面前:“过来,我们握握手。”少年依言把手放在他的手上面,寻求安慰似的用有些埋怨的口吻说道:“刚才他追我,我的手都打在柱子上,可疼了。”“没关系,我一会给你包扎包扎。”慕泽欢对着伤口吹了吹,继而看向早就赶过来却站在人群里不敢做声的老者,“一百两,够不够?”没等老者回答,少年却不开心了:“不够!一百两是买我的,还有一百两是给我娘的。”“你娘?”慕泽欢抬起头环视院中的人,并未见到生面孔,“你娘在哪?”“她在城外的寺里,你把钱直接给那老头,让他把她埋了吧。”少年看着脚下的台阶,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纤长的睫毛盖住浅色的眸子,仿佛承受不了这么强烈的阳光。慕泽欢没多问,只是交代下人理好银票交到老者的手里,待老者千恩万谢的去了,便叫众人都散了,自己则要带着少年回房。
“少爷,”管家虽是折了手臂,却还记得自己的职责,低声提醒到:“您昨天刚娶了少奶奶,这新房…不好住别人吧?”慕泽欢闻言停顿一下,想他说的有理,然而少年的手攀在他的袖子上,拽的紧紧的,他低头看去,少年只拿一双大眼睛看他,一副困惑的模样。慕泽欢摇摇头,还是罢了,转头对管家说道:“才多大的孩子,不忌讳这些。”“可是少奶奶…”“她若有不满,”慕泽欢有些不耐烦的皱起眉头:“叫她同我来说。”
幕府地广,人也多,慕泽欢这一句话说出口,过不了半个时辰,便传到了新进门的少奶奶赵萦锦的耳朵里,赵萦锦是当地数一数二的官宦之女,地位虽不及慕泽欢,却到底是真正的大家闺秀,三从四德从娘胎里就耳濡目染,即便心中觉得不妥,也是夫君大过天的想法,自然不会说什么,再加上二人虽已成亲,夜间慕泽欢也尽了丈夫的义务,却并不过夜,赵萦锦委屈之余,多少也有些畏惧,怕是自己做了什么叫心仪之人不满意,今晨起来,更是小心翼翼的梳妆打扮,以求午膳时同慕泽欢见了面,能够得上几句贴心话。
“莺儿,”赵萦锦往发髻里斜斜插了只玲珑雕花的芙蓉玉钗子,细声交代道:“你出去寻寻夫君,找到后,让他早些来用膳。”侍女莺儿忙不迭的答应,欢欢喜喜的去了。
原本是好好的艳阳天,此刻却下起了细密的雨,将幽园的花草浸润的更加鲜嫩欲滴,亭台楼阁均被打湿,露出原本干净透亮的色泽。慕泽欢一袭白衣走在前面,身形修长利落,步伐看似缓慢优雅,实则沉稳迅速,少年个头只到慕泽欢的胸口,走路及不上他的速度,只得跑跑跳跳的追赶,裤腿刻意在花丛里扫来扫去,花叶上的雨水弹起,好似一层薄薄的雾,少年的小腿被浸湿了,冰凉凉的很是舒服,他抬头望着慕泽欢的背影,那雪白的衣肩愈发像镀了层柔光。“我们为什么不打伞呢?”少年追上他,与他并排着走,偶尔伸手去揪沿路的竹叶,“不过是牛毛细雨,落在身上还不及纸伞的伞骨重,费那个劲做什么?”慕泽欢反问道,少年却摇摇头:“可是我们的衣服会湿的。”“湿了便换。我就是喜欢多换几件衣服。”慕泽欢摸了摸少年头顶,以及那根旧蓝色的发带,说道:“赶明儿我就叫裁缝给你多做几套,你想穿多少,就穿多少。”少年没回答他,只是捉住他的袖子,在有些凉滑的衣料上捏了捏:“我喜欢你穿之前那套红的,为什么不穿了?”“因为我已经成过亲了。”“成过亲便不能穿红的了么?”“若是以后有了喜事,自然可以穿的。”慕泽欢握住少年的手,放在身侧:“快些走,赶不上午膳了。”他的手指很凉,掌心却是暖的,带着一点薄茧,些许干燥,却很温柔,少年被他拉着,脚步却有些僵了,他好似不适应这样的牵引与触碰,但他偏偏紧跟着慕泽欢,转着脑袋四处观看,做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