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二章入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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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冽走后,俞欢不动声色地进门来,开口第一句便是问殷诺:
“我看他神色不对,似乎是已经疯了一半,你们聊了什么?”
殷诺心里也不好受,他并不想把白冽逼疯,只是想让白冽早日清醒。为了等他清醒,他甚至选择在这人间耗费数十年的时光。
“我说我不爱他。就这样。”
俞欢沉吟半响道:“这样就够了。”他将故意遗落在客厅的海螺收回,回到房间,偷偷地听完了他们的对话。
尔后便愁眉不展,殷诺不懂,他却是懂的。
他要割断什么?可从未听说过有能够割断姻缘线的法子呀!
俞欢乱了分寸,当即便向殷诺辞行,推说地府有公务堆积,要立刻回去一趟。走得匆忙,天帝想要仔细问问他都暗暗地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再问。
殷诺隐隐觉察有事情要发生,然而也没有再问,眼看着俞欢消失在了眼前。
那头俞欢到了地府,本是想要向冥夜禀报此事,然而走到半道上想起白冽离开时的神色,又觉得来不及了。
来不及了。。。。。
他必定已经上了天界。说不定现在便在李老丈府内。自己眼下不如遣个鬼差回去通报,直接去天界阻止。
可。。。可若是来不及呢?若是阻止不了呢?
俞欢原地止步,当真是慌了。
姻缘线一割,一切就都完了。
俞欢回头望去,静谧的忘川就流淌在他的身旁,蓝色的波光潋滟,藏着无尽的忧愁。他突然想起阿渡来,因为阿渡说过,他会占卜之术,或许,他知道这件事要怎么解决。
地府有三个奸细,一个爱着白冽,一个利用着白冽,一个与白冽同生共死,但是他们是谁,你要自己找出来。
猛然间俞欢想起了阿渡曾经说过的话。
三个奸细,一个是孟婆,一个是徐通,还有一个呢?还有一个是谁?所谓同生共死,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何时有了一个这么忠诚的手下。。。
不。。。也许,这个同生共死,便是字面上的意思。生死相系,存则共存,死即同亡。
那必定便是结了生死契约。
白冽和谁做过什么交易。而这个交易值得他用生命作为代价。第三个叛徒仍在地府,是谁。。。。。
俞欢隐隐觉得自己想到了关键之处,无数的脸孔从他脑海中略过,这个时候他甚至不能思考也不能分类地一个个进行怀疑,他甚至想到了小白和黑白无常。。。想到了阿渡。。。
远远地行来了两个鬼差,俞欢正要出声喊住他们,突然扬起的手停在了空中,张大的嘴也没来得及合上。
仿佛定格了一般停住,他脑中灵光一现,唯有法力通天之人才能结下奴契,白冽必定是在一千年前便与人结下了契约。一千年前,有谁是从天界来到地府的。。。。
他发现自己的想法有了偏差,其实,叛徒不一定要是人形啊。
百晓镜!!!
俞欢几乎惊呼出声,可怜他终于智商在线,几乎想狠狠亲自己一口。
它的性命分明掌握在王的手里,分明是贪生怕死之徒,却敢一次次冒着生命危险帮助白冽,何况又是白冽曾经差点入手的宝物,白冽了解冥夜,知道他绝不舍得将百晓镜打碎。如今他将殷诺困在人间,冥夜更少不了百晓镜,也许他困住殷诺,也是为了百晓镜与自己的安全。至少他有很长一段时间可以想方设法将百晓镜偷出地府了。
他已经确定了这个想法,当即便双腿一转,直直往冥夜寝宫奔去。
他的着急实在是情有可原,因为如他所说,白冽确实已经到了李老丈的门前,他心中的恨意烧坏了最后一丝理智,以至于做事一向力求妥当的他竟然不顾之前的万全计划,直接便往天界而去。他如今已是凡人,但他下凡时还留了一手,私藏了可以回天界的法器。
于是一路几乎是无人遮挡。
李老丈的住处偏僻,离天殿还远得很,他连以往的几位熟人也没有遇见,直接便踹门而入。李老丈看门的两个童子前来阻拦,叫他狠狠踢到了一旁。
李老丈还靠着支烟树蹲坐在树下打瞌睡呢,叫两个童子的哭泣声吵醒,一睁眼见了白冽,起身太急,慌得差点摔了个跟斗。
“白冽星君。。。。你。。。。你。。。你不是被贬下凡了吗?”
白冽笑了,笑声震荡在血红的姻缘池上,久久不散。他的笑容千年前本是李老丈看惯了的,如今却觉得那笑可怖得紧,几乎便想遁地而逃。他见着了白冽的眼睛,几乎比这满池的血水还要鲜红。便战战兢兢地道:
“星君。。。。。你,你这是入魔了吗?。。。”
“入魔?”白冽微微歪了头,想了想,笑着应道:“应该是了。。。”
他摊开自己苍白得像血的一只左手,端详半刻,突然便狠狠地扎向自己的胸膛!
血。
大片的血,凡人的血。就这么玷污了姻缘池,流进鲜红的池水中,渍染了池内的红线,于是两种红色诡异地合成了一种。。。。
既有血的艳美,又有血的腥臭。。。。
白冽莫名地觉得爽快,耳边有片刻宁静,突然便听不见这天地间的声响。
风声,水声,天道的悲鸣,他听不见。
他只是想起来了。
他在无边无际的碎石堆里走着,身边并无其他活物。那时天地间静得仿佛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于是难得平静。短暂地忘记了野心与争夺。
南海有仙山,名唤缘由。
怪石嶙峋,奇树遍地,唯无活物。
缘由二字,或许是指这一切的开端。
脚下咯噔一声,分明一直都踩着这些五彩斑斓的石子,偏偏这一块发出了脆响。似乎是被他踩痛了一般。
这是白冽的第一次心软。
轻轻地移开脚,高高在上的神第一次俯身,只为捡起一块石头。
冰冷的指尖触碰到了温热的石面,这。。。便是一切的开端。
李老丈的惊恐的呼声唤回了白冽飘远的思绪,他低下头,呆呆地看了一眼自己鲜血淋漓的手。
一根肋骨。
混着鲜血,握在他的手中。
白冽觉得疼。
原本他已经想好了法子的。找来了医术惊人的神医,备好了刮骨无痛的宝刀,制成了生肌复骨的仙药,断姻缘线,本是最最无奈的办法。
他一贯游走在天道的边缘,抓着法则,掌控着尺度,试探着天道的底线,又聪明地不肯跨过雷池。
如今呢?似乎不再是那个运筹帷幄的白冽了,他成魔了,成魔的人不会思考,不计后果。
白冽跌跌跄跄地往池边走,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他微微地张开嘴,却叫不出声来。他跪倒在了姻缘池旁,死死抓着白骨的手落入了池水。
红色的涟漪一圈一圈地荡漾开来。
李老丈却不来阻他。
他已经从惊讶中回过神来,神情忽变,似乎变了一个人般魔怔了。他忍不住咧嘴,可怕的兴奋从嘴角泄露了出来。
他的记忆也被扯动了,在最深的地方,藏着一个试图撺掇白冽快点下手的魔鬼。
因为他恍惚间居然看见了一个遥远的自己。
一样的满身鲜血,一样是这世上最可怜的魔鬼。
池水晃动,属于冥夜与殷诺的那段姻缘叫白冽的执迷不悟死死缠绕着,勾住了白冽的指尖。于是白冽揪着自己的情丝牵扯出了载满他恨意的那根红线。
你不爱我?我知道。
即使没有冥夜也不爱?我却不信。
你以为你们情深似海,其实不然,也不过这么细细的一根,叫我攥在手中,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等着我来判决你们的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