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纸上画着欧式的酒庄建筑群。杨总手拿图纸，指着坡下的月绣湾，对苏佳骏、杜秀芸和马建树说：“公司已经通过了酒庄的设计，各方面手续也都办妥，下个月公司的资金到位，这里很快就要开工了。过不了多久，月绣湾酒会矗立起一座欧式的酒庄建筑群。加上漫山遍野红葡萄绿葡萄，那月绣湾可真变成名副其实的世外桃源了——”
    苏佳骏与杜秀芸兴奋起来，杨总：“随后，公司还有再建各种配套设施，你比如说球场啊，水上公园、音乐喷泉、舞厅等等——”
    苏佳骏和杜秀芸越发兴奋不已，杨总：“公司还计划在水里投放一些红鲤鱼，在山上放养可以观赏的孔雀、野鸡——”
    突然有几只大雁从他们头顶叫着飞过，杜秀芸跳起来：“大雁！大雁！大雁也是公司投放的吗？”
    杨总看了看天：“不是，大雁是自个飞来的。”
    杜大海走进家门，杜妻迎了上来：“你到哪去了？找你找不着，手机也没带。”
    杜大海：“我到山上看了看。”
    杜妻：“身体刚好你就坐不住，那山上又不归你管，你去看个啥？”
    杜大海：“不管归不管，我看看还不行吗？”
    杜妻：“你的脾气我还不知道，你看了就想说话，你说话就得罪人，你现在不是村长了，尽量要少说话！没看上回花司令那样子——”
    杜大海：“我不说话还不行吗？我把嘴封死——你找我干啥？”
    杜妻想起：“对了，老二回来了，到处找你。”
    杜大海：“他回来干啥？不在城里做买卖了？”
    杜妻：“不知道，回来就急着找你，我让他在家等着，他等了一会又出去了，那是他给你买的酒——”
    杜妻指指茶几上的几瓶酒。”
    杜大海纳闷：“他可有两年没回来了，你没问他啥事？”
    杜妻：“我问他了，他就是不说，说等你回来了跟你说——”
    杜大海思索：“他回来了？”
    杜老二走进院子：“大哥！大哥回来了吗？”
    杜大海迎了出来：“老二，你回来了！”
    杜老二走进屋子：“大哥，我刚才等了你一会，你没回来，出去转了转。”
    杜大海引杜老二在沙发上坐上，给杜老二倒了一杯水。”
    杜老二：“大哥，咱村里变化挺大呀！听说成立合作社了，地也入股了？”
    杜大海点点头：“是啊，天上一日，地下三年呵，变了。老二，自从你离开月绣湾，再没回来过，这几年，在外面买卖做的咋样？”
    杜老二：“还能咋样？咱没文化没资本，能年吃年用就不错了，这回回来也没带什么，买了几瓶酒给大哥——”
    杜大海看了看酒，叹了口气：“人啊，有时候迈出一步，也不知道是对是错，你这次回来，有啥事吗？”
    杜老二：“这不是找大哥吗？我在外面听村里人说，咱村里跟一个叫什么公司合作，把地都入社入股了，那个公司每年一亩地给600块钱，我一听还有这事，这不等于往银行存钱吗？每年都得几百块钱的利息，我当初走的时候也有8亩地，当时交给村里了，看大哥能不能帮忙给要回来——”
    杜大海又叹了口气：“不是大哥说你，当初不让你走你非要走，不让你交地你非要交地，一步错百步歪，对不起，你这个忙你大哥帮不了——”
    杜老二急了：“大哥，当初我交地你是知道的，只要你一句话——”
    杜大海摇摇头：“你不知道，你大哥已经不是村长了。”
    杜老二：“我听说了，可你不还是书记吗？”
    杜大海：“书记管党务，不管村里具体事儿——”
    杜老二：“再说，听说苏佳骏是你培养的，你说一句话他不会不听吧？”
    杜大海：“你算了吧，苏佳骏那小子是把我的村长夺走的，他能听我的？”
    杜老二：“不管怎么说，你总是村里的老干部，咋样也得帮帮兄弟的忙。”
    杜大海：“我说过，你这忙我帮不了。”
    杜老二：“地要不回来，我可亏大了。”
    杜大海：“那是你自找的，谁也没逼你交地——”
    杜老二急了：“大哥，你说，这忙到底帮不帮？”
    杜大海：“我说了，这忙到底我也帮不了！”
    杜老二看着杜大海，杜大海拿起茶几上的酒：“这酒你拿去，我已经忌酒了。”
    杜老二拿起酒瓶子，又把酒放在茶几上，转身就走，杜妻急忙拿起酒要追出去：“老二！老二！”
    杜大海：“酒先放那！按理他该孝敬的。”
    杜老二坐在苏佳骏面前。
    苏佳骏：“二叔，你这事我也很同情，不过，刚才已经跟你说了，像你这种情况，村里还有好几户，都是因为做买卖、打工等等把地交上去了。现在听说土地可以入股分红，都想把地再要回来，这些情况村委会和合作社专门做过研究，也征求过全体村民的意见，最后的结论是，凡是主动交上土地者，一概不能再收回土地，要等到下一个承包期再说，所以我也无能为力——”
    杜老二突然：“我的情况和他们不一样，我的地不是我主动交上去的，是村里强迫收回去的。你要不信，我哥可以给我做证明，当初上交的时候，本来我想雇人种的，是他逼着我把地还给了村集体，我不是主动交的地，现在地入社入股了，总该也有我一份吧？”
    苏佳骏想了想：“二叔，我刚上任不久，有些情况不是十分了解，如果你真能证明土地不是自动交上去的，是村里强迫收回的，村委会和合作社可以重新考虑——”
    杜家人在吃饭。杜妻：“看老二也怪可怜的，不行你就帮他说句话吧！”
    杜大海瞪眼：“他可怜是自找的，要说话你说去，我没话可说！”
    杜秀芸和杜蓉蓉不太明白就里，面面相觑。”
    杜妻：“我看那是你们老杜家一窝的，才这么劝你。”
    杜大海：“我管他是哪一窝的，我杜大海帮不了也不想帮——”
    杜秀芸和杜蓉蓉小声嘀咕：“二叔回来了？找爸干啥？听说是要地——”
    突然，院子里响起杜老二的声音：“大哥！大嫂！杜老二走进来，杜妻急忙迎上去：“老二，快，到桌上一块吃点。”
    杜老二：“我吃过了，你别忙活，我找大哥说几句话。说完，坐在客厅沙发上，杜秀芸和杜蓉蓉走过来打招呼：“二叔！二叔来了！”
    杜大海放下筷子，来到客厅，在杜老二对面坐下。
    杜大海：“还是地的事？”
    杜老二：“大哥，地的事既然你不愿帮忙，也不为难你了，这样，只要你证明我当初的地不是自愿交上去的，是村里强迫收回的，你写个字据给我，我把它交到村委会和合作社，就再不来麻烦大哥你了，行吧？”
    杜大海瞪大眼睛，杜秀芸和杜蓉蓉也面面相觑——
    杜大海：“苏佳骏是怎么答复你的？”
    杜老二：“这你就不用问了，反正你说了也不算，你动动手开个证明，就算尽到了兄弟情分，怎么样？”
    杜大海：“老二，你自己说，你那地是你自动交上来的？还是村里强迫的？”
    杜老二：“我那地——自动还是强迫你不是不知道——”
    杜大海：“正因为我知道，我才问你。你说你大哥啥时做过昧良心的事？”
    杜老二：“你——大哥，当初你是村长，自动也好，强迫也罢，只有你知我知——”
    杜大海：“还有天知地知。况且，你自己还在交地书上签了字——”
    杜老二：“签字在你手里，你把它撕了不就行了？”
    杜大海：“我要是把它撕了，就等于把我杜大海也撕了！”
    杜老二气极：“你——是坚决不想帮我了是不是？”
    杜大海：“我不能帮你干昧良心的事！”
    杜老二：“好，好，杜老大，我现在才认清你了，是我瞎了眼！走错了门！”
    杜老二怒不可遏，转身就走！
    杜大海：“把他的酒带上。”
    杜蓉蓉手快，把酒随即塞到杜老二的怀里——
    杜老二转身：“好好，既然你眼里没我这个兄弟，我也没你这个大哥！”
    杜大海：“你走好，老二。”
    一些村民围在杜家门口。杜老二在跳着高骂：“什么大哥？他狗屁大哥！杜老大，你缺德，连个证明你都不开，你还有点兄弟情分没有？你对得起死去的父母吗？你对得起地下的祖宗吗？你不是老杜家的种，你是鞋旮旯里蹦出来的！没见过像你这样六亲不认的！你缺德！你缺了八辈子德——”
    杜大海家里，杜家四口都在客厅里坐着，杜老二的骂声一句句传来，杜蓉蓉动了一下，立刻被杜大海的眼光制止住了。
    杜老二继续骂道：“杜老大，你少装那二百五！你以为六亲不认就是好干部了？你以为你装模作样群众就说你好了？狗屁！村民离开月绣湾都是你这个村长逼的！都是你这个村长，把月绣湾搞成了穷光蛋，光棍村！你早就该下台了！下台了活该！你要是早下台月绣湾早好了——”
    杜大海家里，杜家人还在静静听着，杜妻叹了一口气，也被杜大海的目光制止了。”
    杜老二继续在门口骂：“杜老大！你太没人味了你！兄弟你不认了！祖宗你不认了！怪不得连个儿子你也生不出来！像你这号没人味的就该绝户！告诉你，杜老大，你不认我这个兄弟；我也不认你是大哥！咱们一刀两断！以后你就是死了，我也不给你烧一张纸——”
    杜大海家里，杜蓉蓉终于忍耐不住了，噌的一下跳了起来，杜大海：“蓉蓉！你想干啥？”
    杜蓉蓉二话没说，冲出屋子，将院门打开，她站在门槛外的台阶上，怒目横眉，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杜老二：“杜老二！你接着骂！你使劲骂！挑着高骂！”
    杜老二没想到杜蓉蓉会出来，一时愣住了。
    杜蓉蓉：“你骂呀！你刚才骂的太来劲了！我还没听够呢！我杜蓉蓉还没看过大男人骂街呢！接着骂！使劲骂！怎么不骂了？你不是在骂老杜家吗？反正我杜蓉蓉早晚不是你们老杜家人！你不骂了，我帮你骂——你们老杜家缺大德了！小的缺德！老的也缺德！养出些不会说人话专会骂人的孬种！老杜家的祖宗也缺德，生下些只会把尿往家里撒的蠢猪！老杜家早就该断子绝孙了！别说养不出儿子，就是养出儿子也让他不得好死！出门让车撞死！洗脸让水淹死！吃饭让饭噎死！喝水让水呛死！出门是死！不出门也是死！”
    杜老二急了：“哎哎！咱不骂了行吗？”
    杜蓉蓉：“我还没骂够呢！就是不死也让他变成植物人！一天到晚躺床上拉屎拉尿！再不就变成神经病，见了他妈叫大姨！再不变成吊死鬼，半夜三更卡脖子——”
    杜老二彻底草鸡了：“好了好了，小姑奶奶，我不骂了行吗？我不骂了行吗？”
    杜蓉蓉狠狠将门一挥：“牵着不走赶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