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我全天都空出来了，”深夜，单庭微打电话到梁苒电话上，“上午教你滑雪吧。我答应过你的。”
    梁苒被惊喜砸昏了头，好半天不能反应过来。
    “就你一个人。”
    苍茫雪山，山脚下绿原郁郁葱葱、树林错落，湖水清澈、水天一色，山顶白雾环绕、若隐若现。几处农家别墅，阡陌小道蜿蜒连接世内世外。
    “天气不错，对吧？”单庭微一身滑雪装，斜靠在车边，见到梁苒来，背上装备，“走吧。只有一个上午，学不会我可不会退学费。”
    天蓝的滑雪装包裹下，精致的小包子脸素面朝天，干净得让人眼前一亮。
    雪山在脚下连绵不绝，像是一个个巨人在这个世外桃源休憩。白雪有厚有薄，山体或稳重的深绿，或万物初长的绒绿，薄纱似的雪轻柔披着，好像大自然的关爱。
    狭小缆车，就感觉世界只有他们两个人。
    “庭微……”
    “恩？”
    “治病的事，我不知道。”梁苒很是担心，“不然我一定会阻止他们。”梁苒知道现在说得再好听都只是马后炮，但是不亲口说出来，梁苒心里总是不安。
    单庭微一笑置之。“我知道。没关系。”
    “那你？”梁苒还是抱着希望，“会回来吗？”
    单庭微揉揉她的脑袋，笑吟吟的没有说话。
    算是默认了。
    “庭微，你想要的，是什么？”梁苒不安，她只是从自己的角度出发，一味的用她自己的方式对单庭微好，却不知道单庭微自己真心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他喜欢他们这些“对他好”吗？
    “梁苒做不到，不代表我做不到。说来听听。”
    “哪怕我十恶不赦，也站在我一边。”
    托马斯做不到，梁苒更加做不到，苏凌……不会做。
    单庭微抬手按着梁苒的脑袋，微微用力抚摸。“荣华、富贵、权势，我都得到过；孤独、温情、背叛、猜疑，我都经历过。”
    梁苒抱住单庭微，眼眶酸酸。
    “我不想再要任何了。”
    18年的人生，已经走完了绝大部分人的一辈子，经历过绝大部分人都不曾接触的事，体验过绝大部分人暮暮垂已才有的心境。人得到越多，就会失去更多，而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再失去的了。
    梁苒抱着单庭微，努力吧眼眶里的泪水收回去，泪水却已经迫不及待地渗进单庭微的滑雪服。“庭微，我想你回来。我希望你能回来。”
    “也许以后会遇到。”
    雪山顶上，单庭微耐心下来教导梁苒滑雪，一边在回想自己是怎么学会滑雪的。好像，突然有一天就能够滑着雪逃命了。
    单庭微的认真细致，在梁苒看来就是他是下定了决心要就此别过的，不自觉间就放慢了学习速度，只希望教学时间久点、再久点。
    “有声音，”梁苒疑惑，循声望去，“恩？没人。”
    单庭微面不改色，朝那个方向瞥了一眼。“或许是登山客。我们换个安静平坦的地方练习。”
    梁苒没有怀疑什么，跟着单庭微离开。至于那群制造出动静的人，自然有人去解决。
    梁苒不笨，所以基本的要素还是掌握了，单庭微让她两点一线来回，多熟练熟练。
    “哪里的人？”
    “瑞特·格朗司联合三个长老一起的。他们是两年前新升上来。”
    怪不得敢跟踪他，那时候他已经离开瑞士了。“关起来。领头的录个五分钟视频寄过去。”
    所谓五分钟视频，就是审讯过程中那一台摄影机对准一个人，录像五分钟。最开始是三天视频，后来见到圣贝尔纳的审讯，单庭微将时间缩短到一天，而后圣贝尔纳摸清单庭微性子喜欢高效，主动缩短到五分钟。从这中间的变化，大概可以猜到审讯在不断的残酷、阴狠。
    “是。”
    即使梁苒再不愿，时间也不会因为她而停滞——上午的时间很快就结束了。
    单庭微将梁苒送到山脚车里，说：“我还有些事，午饭我会到场的。”然后在梁苒担心的目光中关上车门，对司机说：“直接带到酒店。”
    “是。”
    有人在跟踪调查他们，而梁苒又一个上午不见踪影，田逍担心到即便是梁苒此时此刻安然的站在他面前，心有余悸的感觉还是没有消失。
    “是因为庭微吧？总归庭微不会让他们伤害到我。”
    田逍严肃。“苒苒，这里不是中国，所以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变故。不要有下次。”
    田逍终究是因为爱她才担心她，梁苒没有顶嘴，点头答应。“看来，庭微说的有事就是这些跟踪调查我们的人了。”
    韦冬开口。“塔韦蒂·休斯在瑞士的影响，就好比血煞在中国的影响，甚至不输我们。他突然回来各方势力，还有休斯家族内部，都会开始忌惮起来。”
    魏祈则不关心这些。“他中午会来吗？”
    梁苒还没来得及开口，酒店的经理就过来了。“五位客人，塔韦蒂少爷已经订好了包厢，请问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过去？”
    “他有说什么时候到吗？”
    “塔韦蒂少爷说十分钟以后。请问你们要到包厢里等吗？”
    魏祈想了想，点头。
    包厢里，酒店端上来一壶茶。面对众人的疑惑，服务生解释道：“塔韦蒂少爷说，在中国的餐馆经常会有酒店自己泡制的饮品，推荐了这种粮食炒出来的茶。”
    五人端起来喝了一口，是大麦茶，是哲大门口各个小餐馆可见的大麦茶。
    服务员退出去了，包厢里的五人却陷入了沉思。
    “早上我问庭微他想要什么，”梁苒打破寂静，“他说，荣华、富贵、权势，他都得到过；孤独、温情、背叛、猜疑，他都经历过。不想再要任何了。”
    四人纷纷看着梁苒，而苏凌想起来那天晚上单庭微在他耳边说的“哪怕我十恶不赦，也站在我一边”。
    “我心里一直有个答案呼之欲出，但是我想不起来是什么。”
    韦冬：“按他的说法，他其实什么都不缺了，什么都不想要了，那不是没有任何追求了？”
    “谁说我没追求了？”包厢门被打开，服务生弯着腰恭敬，单庭微淡笑着进来，“你们点菜了吗？”
    服务员将菜单分别放到五人面前，而单庭微看着房间里的落座，笑而不语。握住椅背微微拉开些距离，也无形中将椅子拉到较靠后、较中央，坦然地坐在苏凌和韦冬中间的位置。
    苏凌周身的气场瞬间怪异。
    韦冬见苏凌和单庭微都不说话，两个人就好像处在两个不同空间。而手边的魏祈又一个劲儿着急不说话，只好先开口：“小白鸡，你是东道主，你推荐好了。”
    单庭微笑笑，示意服务员。
    服务员了然，离开包厢。
    面对困惑，单庭微解释：“正巧有个中国厨师，说的菜倒是蛮像你们的口味。”
    韦冬觉得这就是突破口。“你怎么知道是我们的口味？特意尝过了？”
    单庭微眯眼笑。“重口味不用尝味道也看得出来。”
    韦冬不会承认他似乎感觉他们的口味被单庭微鄙视了。“说起来，你有追求？什么追求？”
    其他人都竖起耳朵。
    单庭微歪头思考了一会儿，回答道：“随心所欲咯！想干就干嘛，就是一种追求咯。”
    韦冬撇嘴：这算哪门子的“追求”？
    苏凌脑中关于单庭微的“追求”越来越模糊。感觉得到所有人都在示意他，示意他跟单庭微说话，但是——说什么？从来没有人需要他去主动搭话，更没有一个人敢坐在他的身边、对他一言不发，所以现在、他完全没有经验。
    相对来说，单庭微特别自在，捧起大麦茶暖手。
    梁苒疯狂示意苏凌，这就是机会。桌上的手机震动，梁苒原本没心情看，不过屏幕自动亮起来了。
    “肆后还是第一次不用她去催就主动把任务全部交了！”
    任务？梁苒马上拿起来，进群浏览。
    “呜呜呜老娘真的好感动！”
    “见到肆后提早交任务我觉得人生圆满了！”
    上方提示有新文件，梁苒点开，是群文件——广播剧早上刚刚更新。
    “不对劲啊~难道是生活滋润了？肆后把所有的干音都交了。”
    “肆后哪时候不滋润了？”
    “不过这么勤快真的是有史以来第一次啊。”
    “艾特wuli肆后！艾特wuli祈王！艾特wuli妈妈桑！”
    “你们三个是不是去哪里逍遥了？！背着我们！”
    梁苒抬起头，问对面的单庭微：“庭微，广播剧干音、你都交了？”
    “填坑嘛，有空就顺便填了。”单庭微点头，“好险都是录音，没有需要拍照的地方。”
    梁苒顿时面色苍白，低着头似乎在抽泣。
    田逍蹲下来低声安慰，而后将凉染搂进怀里，并没有去看单庭微。
    卫东很是担心魏祈，转头望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