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41、那年瑞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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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了一天,三人都有些累了,喝着饮料回到酒店。一走进酒店,三人都感觉到了不对劲。
周围这些工作人员不是一般人。
在训练有素的服务人员,也不会像军人一样有健硕的身材。就算有,那这些人眼中的精光呢?平常人怎么会有这样的精光,这是酒店,又不是战场。
黑色势力,还是军人,魏祈和梁苒一时间还真是不好判断,毕竟两者的身上都还有戾气。
‘单庭微不对劲。’靠单庭微最近的魏祈,在三人进入大堂的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单庭微整张脸都黑了,眼神阴沉到像毒蛇,‘仔细一想,他在听到梁苒说要来瑞士的时候愣住了。拿到机票的时候一言不发,在酒店门口也愣住了。’
梁苒在车上说要来瑞士的时候,单庭微确实是吃惊了,分分钟就想回去邢家大宅和老管家斗斗嘴皮子。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单庭微也想开了。只是拿到机票的那一秒,单庭微后悔了。
他可以在电视上看瑞士莱蒙湖,可以在网上看伯尔尼音乐节,可是不可以迈进瑞士、踏进伯尔尼。他知道少女峰白雪皑皑的时候像个含羞的女郎,他知道琉森湖是艺术家灵感的源泉,可是不想记得这些。
尚记得离开的前一天,那个谦逊的男子在格朗日公园的玫瑰园里握着他中指戴了细银戒的右手,不急不缓的讲着他们的以后。第二天,他就逃跑了。现有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回去,该怎么办?
“单庭微,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们。”
身边响起魏祈淡淡的声音,单庭微侧头。
“或许我没资格倾听,不过你可以写下来,然后扔到厕所里。”魏祈说,“忘掉人或物,写下来是最好的法子。”
单庭微被逗笑,面色缓和下来。“我怕我掉进雪堆里滚下山被埋了,这怎么忘掉?”路上,梁苒拿着手机说明天要去滑雪。
显然是骗人的回答,魏祈也没有深究。“死不了,那么大一个雪球滚下去,没人会无视的。”
“恩?倒也对。”单庭微终于露出笑。
魏祈瞥了一眼单庭微,没有说话。
在三人要进入电梯的时候,单庭微对魏祈说。“我有些东西要向前台拿,你先上去吧。”
魏祈没说话,点了点头就走了。
当魏祈和梁苒走近电梯,楼层跳动的那一刻,大堂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变了。所有人停下动作,朝着单庭微的方向。而后者,对此视若无睹。
站在前台的前面,对上前台小姐敬畏的眼,单庭微浅浅一笑。“你好前台姐姐,请问贵酒店可以对客人的隐私保密吗?比如说,房间号。”
如果说之前前台小姐的眼神还是敬畏的话,那现在她的眼神就是恐惧。
要离开的时候,单庭微又走回来。“对了,我不需要任何服务,请一定不要派人上来。”说完之后,报以温暖的一笑。
整个大堂悄无声息,就好像着灯火辉煌的地方放着的不过是一尊尊蜡像。
“Thomas先生?”
托马斯坐在顶楼的套间里看着监控摄像头,湛蓝的眼倒映大堂里发生的一切,指尖夹着的雪茄生气袅袅的烟雾,使得那嘴角的笑若隐若现。当初还当做是个恶趣味来看,现在自己居然也恶趣味起来了。“恩,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知道Taavetti的房间号是8104。”
身后的人嘴角抖抖,表示无奈。
翻转着手中的黑色房卡,托马斯怀念。‘我的塔韦蒂,不回家也就算了,为什么不住你自己的房间?’
房间里,魏祈在洗澡,单庭微突然很疲惫——这是他这几年第一次疲惫——怎么会怎么疲惫?
这酒店除了顶楼几间套间,其他的房间都装上了当时最先进的军事监听、监控设备,那个家伙就是这么的蠢,居然任由他胡闹,花大价钱、冒高风险去购买那些设备。现在……现在应该已经不是最新的了吧?
魏祈走出来,看到的就是现在沙发里,用手臂挡着那双眼的单庭微。单人沙发让这人的线条更具颓废美,往外照进的残阳给这人镀上光圈,让看到这一幕的人有种置身于十九世纪香港底层的苍祈感。在头的前面蹲下,抬起他遮眼的手。
“哟,美人出浴、秀色可餐呐!”
该怎么形容呢?魏祈在看到单庭微的眼的那一瞬,失去了语言。
“来,给大爷笑一个。”
“去洗澡。”魏祈起身。
单庭微勾起笑,起身走向浴室。“啊,被嫌弃啦……”
顶楼套房里,托马斯看着屏幕上的魏祈,问身后的人:“这个孩子是谁?”
“是塔韦蒂少爷的朋友,还有一个女孩子,三人今天凌晨到的伯尔尼。”
“塔韦蒂的朋友啊,”托马斯欣慰,“塔韦蒂学会自己去交朋友了。对了,塔韦蒂去哪儿了?”
“中国。”
“上海?”
“不,是浙江。”
托马斯夹着烟回忆地名,因为这是个很耳熟的地名。好久,托马斯手指颤抖,烟灰掉落到毛毯上。“浙江……塔韦蒂的故乡吗?”
身后的人无言。
“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
身后的人弯腰,退出房间。
托马斯拿过桌上的皮夹,从里面拿出照片。
精心压膜后的照片上,瘦弱的中国小男孩藏在稍高的外国大男孩怀里抱着他的腰,怯生生侧头,露出了来到瑞士后的第一抹开心的微笑。
他还记得,那时候的塔韦蒂身体调养刚踏上正轨,体重也开始慢慢增加。“塔韦蒂,转眼间你都这么大了。”
洗完澡出来,单庭微直接钻进被窝,然后“妩媚”地招着魏祈。“come、baby~i、need、you!”
魏祈在灯下阅读,瞥了一眼贵妃卧榻的单庭微,低头继续读。
“祈……”单庭微又开始抽抽泣泣,“不爱我了吗?”
魏祈黑了脸,关了夜灯,于是房间里一片黑暗。不久,床头柜上的小壁灯打开,原来是魏祈坐到了床上看书。一手捧着书,一手摁着单庭微的头。“到底干嘛。”
“祈~抱抱嘛~”单庭微耍着赖贴上来。
魏祈无奈到了极致。“抱吧。”
单庭微心情大好,黏上来抱着单庭微,然后蹭啊蹭。
“单庭微,你是泰迪狗吗!?”
单庭微缠住单庭微。“你前不久才说我是泰迪,我当然不能辜负你。”那一年染了一头红发的单庭微毛茸茸的,刚起床的样子被魏祈取笑是“泰迪”。
魏祈恨不能抽自己巴掌。“别动,我要看书。”
单庭微果然乖乖的枕着魏祈的胸膛一动不动,不到一会儿就睡着了。
他真的很疲惫。
顶楼套间,托马斯之间的烟掉到地上。‘朋友?’
看了半小时的书,魏祈合上书准备睡了,低头看到单庭微不安宁的睡颜,心中的疑问越来越大。魏祈突然觉得,这次不该来伯尔尼的。尽量减小动静,结果单庭微还是醒了。“你要是敢冲我发起床气,我就把你踹下去。”魏祈严肃的威胁着,只是躺下后把单庭微抱进怀里的动作是那样轻柔。“你之前,是在伯尔尼的吧?”
单庭微没有回答。
一夜无话。
第二天,精力充沛的梁苒一大早就来敲房门。“去滑雪,去滑雪吧!来瑞士不滑雪真是太亏待自己的运动神经了。”
所以当滑雪场上,梁苒又一次摔倒之后,单庭微在旁边蹲下。“亏待运动神经啊~”
梁苒欲哭无泪。“我以为和滑旱冰一样的。”
“语文老师还说,学英语和学语文一样简单呢。你有听英语老师这样说过吗?”
梁苒更加想哭了:英语老师只说过英语和中文完!全!不!一!样!“你行你教我啊。”
单庭微第一时间逃避责任。“魏祈行,我不方便。”
梁苒的视线从魏祈身上移到单庭微的腰部以下,贱贱的。“你哪里不方便了?”
单庭微娇羞。“哪儿哪儿都不方便。”
梁苒跟着魏祈学了一会儿就雄心勃勃,拉着单庭微一起滑。
“要一起哦!”
“OK!”
于是当梁苒又一次失去控制的时候,她失声大叫。“爱妃说好的一起呢!——”
旁边的单庭微悠然自得。“原来我的陛下不会滑雪”
“爱妃啊——啊!”
撞完树,梁苒一脸的心塞。“爱妃,我要你手拉手教我。”
单庭微脸都笑僵了。“好的我的陛下。”
“爱妃,骗我的话你的微商号一辈子被系统屏蔽哦!”
“好的。”
最后梁苒蹲在旁边玩雪,看着单庭微和魏祈两个人在雪里。
魏祈:“怎么突然很有拼劲?”
单庭微:“你没有?”
两个人竟暗自较上劲了。
塔韦蒂还是最喜欢滑雪啊,真好看。
目光一凝,单庭微滑到树下,停止滑行,然后抬头。
从前,他们也是这样站着,他在山顶,他在树下;现在,他们换了过来,他俯视着他,他仰视着他。
低头,滑开,单庭微已经决心抛却一切。
那一瞬的心痛,站在山顶的托马斯都看到了。那一瞬,他仿佛看到了那一天离开的单庭微。‘塔韦蒂,那时候离开也这样的决绝?为什么?’
突然,托马斯想起了塔韦蒂之前就说过的一句话。
“再跟着我,来一个杀一个。”
于是,他不再派人跟着他。结果现在自己居然又派人跟着他,甚至自己亲自跟着他。会走的,塔韦蒂还会走的,不能再放走了……
滑累了,两人回到山顶的休息站。
“刚才有人盯着我们。”魏祈喝了口水,“还是说,他们跟着的其实是你。”
单庭微:“跟着我啊?或许吧,毕竟我这么国色天香。”
“单庭微。”
“啊~居然又被嫌弃啦……”单庭微笑得没心没肺,“我不会让他们影响你们的。”
单庭微的语气突然有些严肃,魏祈侧头看去,发现后者盯着外面的雪原。“你要做什么?”
“没做什么啊?”单庭微巧笑嫣然,顺势在魏祈的脸颊偷了一个香,换下装备,起身离开。
远处的托马斯看到单庭微动了,赶忙跟上去。“你们都不用跟着。”
“可是托马斯先生……”
“我说,不用跟了。”
“……是。”
休息站后面,是一片还未被开发的雪原,周围围了一圈护栏。而单庭微,正好站在护栏的旁边。
看着那抹熟悉的背影,托马斯几乎不能自持,几乎就要冲上去抱住那个人。他的塔韦蒂,就在那里啊!
“Sir,ichWillMichmitderentführung?”(先生,跟着我是要绑架我吗?)
托马斯兴奋的心霎时寒冷下来。“不塔韦蒂,我、我……”托马斯竟不知道该怎么说。
单庭微听到熟悉的名字,又想起那个人给他取名字时候的快乐——“Taavetti,你是我最亲爱的弟弟!”低眸抬头间,将情绪抛却。转身,表情冷漠。“那么,可以不让我对你产生不好的印象吗?还是,先生认为中国人民不能在这片雪场滑雪。那么我和我的朋友会自己离开。”
“不,塔韦蒂!”托马斯大步上前,岂料单庭微也作出躲避行为,吓得托马斯再也不敢有任何动作。一边阻止单庭微,一边小心翼翼地说:“我没有想监视你。我、我想你,塔韦蒂。”托马斯整个人颓废下来,事到如今,他的心情和情绪还是受这个人左右。“塔韦蒂,为什么离开?是哪里做的不合你心意了?你说出来,我一定让大家一起改。”
单庭微眼神无波无澜。“先生,我觉得您认错人了。我是中国人,塔韦蒂显然是外国人。如果你没想过绑架我,请让我过去,也不要在让人盯着我,我和我的朋友们都很反感。”说完,礼貌性弯腰,然后朝着托马斯走来,朝着出口走来。
托马斯内心的挣扎在看到单庭微平静的眼的时候,毫无意义了——他的塔韦蒂为什么不要他了?明明大家都知道他就是塔韦蒂·休斯!
“对了,”在托马斯身边停下,后者几乎要欣喜若狂的时候,单庭微又给他当头浇了一盆冷水,“如果你事后要调查,不如现在就问我。我的朋友都不喜欢别人过多了解他们,我个人也很反感有人调查我。”
“塔韦蒂……”
“不好意思,我叫单庭微,是中国人。”
单庭微走远,托马斯一个人站在那个荒芜的地方,落寞。
见单庭微回来,魏祈挑眉。
单庭微又是那副嘻嘻哈哈的样子。“解决啦~你怎么赏我啊?”
魏祈面色凝重。“单庭微,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整个人就跟精神分裂似的?”
单庭微呆愣。
抬手遮住单庭微绝美的脸,魏祈冷冷开口:“想哭的时候就不要笑,假。”
因为这件事,两人的兴致都不高了,三人玩雪玩无聊了,就打道回府。
简单的吃了点东西,三人各自回房间打算睡个午觉。
“你之前是瑞士籍?”房间里,两人轮流洗了澡,坐在阳台上喝着酒。
“是。”
“你不怕我告密?”苏凌到现在也没能查出单庭微之前的生活资料。
“反正迟早会查到,你告密又能怎么样呢?”单庭微无所谓的样子,“要告就告吧。”
无意识的,魏祈侧头在单庭微的额头轻吻。“你现在叫单庭微,不是过去的某个人。过去的,就是过去了。”
“魏祈你不是真的要出轨吧?”单庭微坐正了反问,“韦冬可是要来闹的。到时候万一害我丢了生计呢?”
“你对苏凌到底是什么态度?”
这次,单庭微沉默了很久,一直也没有说话,沉默到魏祈几乎以为他睡着了。
“单庭微——”
“止步友情。”
魏祈不懂单庭微的意思:到底是止步于友情这个阶段,还是在友情的门前止步?如果是后者,单庭微不像是这样卑微的人;如果是前者,身体都交出去了,为什么不再往前走一步?而这时候,已在护栏上眺望远方的单庭微显然不会回答他这个困惑。
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因为情绪而离自己突然远了,魏祈情不自禁从身后抱着单庭微,抵着他的后脑勺。“不要回想过去。你已经不是瑞士籍,你是一个叫‘单庭微’的中国大学生。”
单庭微没有说话,只是喝了一口酒。
单庭微的反常让魏祈开始好奇那个人究竟是谁。亲人,还是爱人。“那个人,对你很重要?”
“重要不重要我不知道,不过是他养大我,给我他力所能及的一切。我这样嚣张,就是他容许的。”
魏祈思考着:养大单庭微,年龄和单庭微一定差得很多。这样的爱,难道是父爱?可是,单庭微不像是混血儿啊。
“算了算了,走都走了,现在说什么都太无聊。”单庭微直起身,把啤酒瓶放到一边,“baby,要不要洗个鸳鸯浴啊?”
“泡你的皮吧。”
顶层套间,托马斯挣扎之后,决定坐下来和单庭微好好聊聊。“我一个人去,你们在下面别影响生意。”这是塔韦蒂曾提出建议过的酒店,生意不能差下去,不然塔韦蒂会难过的。
“是!”
“笃笃笃”
魏祈正和卫东打着电话,听到敲门问了句“who”。
“你好,塔韦蒂在吗?”
不是客房服务,魏祈就有些警惕了。听到门口那人喊了一个人名,魏祈猜测或许他叫的就是单庭微。塔韦蒂,单庭微在瑞士的时候叫做塔韦蒂?走到门口透过猫眼一看,是一个很英俊的外国男人。出于考虑,魏祈还是和韦冬简单告别后才打开门。
开门的是个中国男孩,不得不说也很好看,属于赏心悦目哪一类的。不像他的塔韦蒂,一见面就让人感觉光芒四射,就让人忍不住只想看着他疯、看着他闹。“你好,小先生。我是托马斯,塔韦蒂的哥哥。”
“Sorry,there、is、no、Taavetti、this、man。”
托马斯一愣。手下不会骗他,塔韦蒂一定就在这间房间里,可是眼前这个人为什么要骗他呢?是塔韦蒂的意思吗?托马斯才发现他只是兴冲冲的来了,却没有想过塔韦蒂已经准确表达过不希望两人再有交集的想法。
“咔嚓”浴室门打开。
“恩?你叫了吃的?魏祈你比梁苒还容易饿啊!”
门口的两个人心情各异,一个期待,一个紧张。
‘是塔韦蒂的声音,是他的声音!’
“怎么?没钱——”剩下的话生生停住,三人之间的空气仿佛停滞。
‘单庭微,你会怎么做?会回到过去吗?’
“这酒店的服务生长得让你想出轨了?”说着走到魏祈的身边,“你出轨的速度是不是快了些?我这条轨道你都还没上车呢。”
魏祈并没有放松下来,对单庭微说:“这位先生来找一位叫做‘塔韦蒂’的人,你知道吗?”说话时目光直直。
托马斯克制着自己不要冲上前,站在门口,眼神期待。
“I、don“t、know、someone、called、Taavetti。”
一句话,让魏祈放下心,让托马斯又一次凉了心。
魏祈:“不好意思先生,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说完关门。
托马斯下意识要阻止魏祈要关门的动作,可是看到屋里那个人直直看着他,托马斯的手就举不起来。
关上门,魏祈过了两秒才转身。“单庭微——”话还没说完,单庭微就已经坐到沙发上看电视。看着单庭微陷在沙发里的模样,魏祈知道门口那个托马斯对单庭微来说不是一般的人。想了想,坐到单庭微的身边。“有些人,不应该形同陌路。”
单庭微沉默,靠着魏祈,心情低落。魏祈思前想后,将单庭微揽进怀里。
门内的世界温情,门外的托马斯孤寂。
“保护好他,但是不准打扰他。”
手下虽然疑惑,不过也不会违抗托马斯的意思。
托马斯刚离开,房门就打开了。
“我在顶楼套间等。”
当晚,伯尔尼起了雾,整个伯尔尼白茫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