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三章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515  更新时间:15-11-19 1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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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雾小心翼翼的伺候了段阡陌三天,这期间她不敢让毛尖她们几个话多的过来帮忙伺候,王爷现在俨然就是一个碰不得的老虎,整个王府后院都是压抑的,人人大气不敢出,走路都是踮着脚。
    在方才,段阡陌应了大西北商会的赴宴邀请,才带着五福出了府。
    云雾松了口气,第一件事就是去王府地牢。
    她在王府中虽然不是总管事,却是王爷身边的大丫鬟,地牢的守卫不敢拦她,点着油灯跨进铁门,下了两节楼梯就听见那凄惨的求饶声,若不是熟悉阿夕的声音,她绝不敢相信这是那个冷漠倔强的少年发出的声音,那种绝望凄厉,瞬间撞进心脉,揪心的疼。
    云雾感肯定,若是王爷听到,一定会饶了阿夕。
    “杀了我……唔唔……杀……唔……求你……”
    她循着声音提着裙裾奔了过去,落入眼帘的一幕让她惊呆了……
    几个男人像是条条蛆虫攀在阿夕身上,少年的嘴被掰开,大手在嘴里恶意的翻搅,他只能发出含糊的叫喊,一条腿骑在一人肩上,下半身已经被人隔着裤子亵玩。
    云雾看不下去了,手中的烛台想也不想,朝其中一人的后脑勺砸下,灯油遇到头发被瞬间点燃,那人滚翻在地上,头颅被火焰吞噬,嗷嗷的惨叫打滚。
    其余三人抽出兵器,作势欲砍。
    云雾拿出腰牌往前一亮,“我是王爷派来的!”
    几人噤声,不敢动弹。
    云雾擅自将人带背出了地牢,王爷要罚要打她认了,她从不认为阿夕应该受到这样的惩罚,杀人不过头点地,杀了他也比羞辱要好过千倍万倍。
    她将阿夕背到了低等仆役的杂院,闻讯赶来的总管事忙拦住她,劝道:“王爷疼你不假,但你不该失了作为下人的体统,听我一句劝,把人给送回地牢,我帮你瞒着这事。”
    “您不用劝了,凡事我来承担,这事您就当没看见!”云雾将人轻轻放上榻,在木柜子里找出一床泛着霉味的被褥给他盖好,回头道:“多谢了。”
    管事见她不听劝,叹了口气,在看榻上的少年体无完肤确实是惨,又是他选进王府待了半年的,心下也不忍,于是道:“我让人送点热水来,至于说伤药,还是免了吧,你也别擅自做主给他上药,凡事等王爷回了再计较。”
    云雾点了点头,管事这话不假,能把人给带出来就不错了,等王爷回来了先认罪再求情,至于王爷怎么说,就看阿夕的造化了。
    用送来的热水给阿夕擦了身,手中的布巾都没有下手的地方,只能将脸和脖子擦洗了下,下半身她一个女儿家也不好碰,只用热布巾包住他的两脚,缓解几日绑在刑架上的足患。
    看着阿夕紧闭的双眼,她想着昏了也好,醒着就会回想方才的种种不堪,身为一个男儿,被几个男人狎玩,这样一个不屈的少年,最后哭喊着求饶求死,这该是怎么样的绝望啊。
    王爷虽然无情,却自有他的优越和高傲,就算是对仇人也不会用这种侮辱人的手段,这么对阿夕,难道是痛恨之极才失了分寸吗?
    她坐在榻边守着阿夕,日月交替暮霭涌上,她也懒得掌灯,就这么坐着,看着。
    近亥时,门被敲响,随即被推开,毛尖探头探脑的往里看,适应了黑暗后,看到榻边的云雾,才悄声进来。
    “前院传话,王爷快回了。管事不让我来,这会子才得了空偷偷过来。”她边说边点亮烛火,接着光看了看阿夕,又毛手毛脚的掀开薄被,闻到一股霉味,皱眉道:“你瞧这天热,这一身的伤怕是要化脓,哎呦,这被子一股霉味,还不如不盖。”说罢正要掀开,云雾拦住了她。
    “这伤不能捂!”毛尖提醒。
    云雾含糊道:“他衣衫都破了。”
    毛尖也不是傻子,一点就明,叹道:“听有人议论说你从地牢把阿夕给背出来的样子,起先我还不信,”有些不解的问道:“王爷以前对阿夕不错的,怎么现在这样……太过分了,还不如让人早死早超生。”想到那些不耻的手段,毛尖都觉得寒毛直竖。
    “谁过分了?”
    伴着这身寒凉的质问,门应声而开。
    毛尖和云雾立即跪了下来,不敢抬头,只能看到段阡陌的衣袂带着风晃过,再没有了动静。
    云雾起先忐忑不安,现在却冷静了,反正已经违逆了王爷,无所谓怕还是不怕了。
    屋里只有如豆灯火跳动,云雾从地上晃动的影子看到段阡陌直直杵在榻边,良久未动。
    末后那个影子终于动了,只是看不真切,好像是伸出了一只手,却又停在半空,云雾心中一惊,莫非是想杀了阿夕?
    她想最后求上一求,看看能不能救下少年一命,却听王爷冷哼一声,越过她和毛尖走出屋子,头也不回的说道:“请大夫来治伤,云雾既然这么心疼他,就留在这里陪他吧!”
    毛尖吐吐舌头,一脸同情的看着云雾。
    两人起身,透过重重树影,见段阡陌带着五福向地牢而去。
    王爷房里的大丫头被降职分派到杂役院子里,这在内院里成了大伙茶余饭后的闲话,看笑话的多了去,从鸡鸣就开始有人来回的探头张望,云雾索性推开大门,让他们看的够。
    大夫来看了诊,开了方子给了药膏,方子云雾留下了,疗外伤祛疤痕的上好药膏她那多的去了,只要王爷准用就成。
    阿夕在云雾回去拿了药膏折返回来时,就睁开了眼,眼神空洞洞的,叫云雾看了心里泛堵。
    她绞了布巾,给他擦身,阿夕一动不动,上药膏时碰到伤口他也好像是没反应,鞭伤都在前胸和腹部,纵横交错的伤口几乎用掉了大半盒药膏,最后,云雾的目光有些闪烁,少年左边乳尖一片红肿,乳头外凸,比右边完好的肿大了一倍,伤成这样,不上药是不行的。
    云雾咬咬牙,心想就拿他当自己亲弟吧,长姐给弟弟上个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手指沾了药膏,覆了上去……
    阿夕突然全身一抖,云雾心中发怵,抬头一看,吓了一跳,什么也顾不上,甩手就是一巴掌,然后翘开了他的嘴巴。
    舌头血淋淋的,还好没咬断。
    她松了口气,厉声道:“咬舌都没力气,还想轻生,你们部族人都是这样吗?受点羞辱就寻死觅活!?”
    阿夕狠狠瞪着云雾。
    “我们中原人虽然看上去柔弱,却不会轻易寻死,因为中原人信佛,众生在轮回中皆受宿生的业力支配,不能自主,轻生是为自私自利,犯最重的杀戒,恩未报,债未还,你逃避解脱,将痛苦留给亲人,死后堕叁恶道,受尽蚀骨焚身之苦!”云雾放缓语气,继续上药,“我看你也是个明白孩子,如果我幼弟还活着,就同你一般年纪,他是想活不得,若是活到现在像你这般寻死,我死去的父母在天之灵该有多伤心。”
    阿夕垂下眼睛,除了司马晴,恐怕再没有牵挂他生死的人了,就算阿妈在天有灵,也不会关心他的死活。
    云雾端来一碗凉水,将阿夕扶了起来,“来漱口。”
    阿夕乖乖的漱干净嘴里的血,被云雾扶着重新躺下。
    “你再睡会,我去给你熬点粥。”云雾说完就出了屋。
    她也不担心阿夕会再次寻死,给点时间让他自己想通也好,昨日救他出来时,他的狼狈正巧被她看到,适才上药又触碰了他的自尊,所以一时想不开而已。
    在厨房里听几个厨娘小声嘀咕,好像是说昨夜地牢里抬出了几具尸体,血淋淋的染了一路的血,连夜就有十几个下人抬水冲洗地面,洗了一整晚才干净。
    云雾心念一动,心中猜想八九不离十,也不知道是喜是忧,喜的是阿夕大概是能逃得一命,忧的是,这两人看上去脾性互补,实际上却是一样的倔强,只怕是缘分难续啊。
    再去端厨娘熬好的药,却不是大夫开的方子的药味,云雾仔细的辨别,里面起码多了三味千金难求的补药,她心下无奈苦笑,将药端了回去。
    夜里熄灯就寝前,云雾瞥到院外一个颀长身影,留了个心,在里屋默默躺了半个时辰,就听见门被轻轻推开,她虚虚的睁开眼,看到那人悄然走了进来,在阿夕的床边静立,她等了会,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也不知夜里偷偷来探病的人,究竟是几时走的。
    那药的确是好,阿夕昨日服了一剂精神就见好,次日伤口就结了痂。
    阿夕的伤养了七天,伤疤已经脱落,那人还是每日夜里来,阿夕服药睡的沉,每日的夜访者,也只有云雾心下了然。
    她安心的和阿夕在杂役院子里帮佣,干些清扫的粗活,段阡陌虽然没吩咐,但她和阿夕都不是不懂分寸的人,既然是住下等杂役的院子,那么就干杂役的活,否则他俩就只有面对面坐着干瞪眼了。
    八月初的秋阳似火,晒得人头脑发晕,云雾花了好多年养的如羊脂的肌肤,被两个日头轻巧的毁了。
    晚上吃饭时,阿夕道:“你去求王爷,回去吧。”
    云雾扒着碗里的饭,好多年没这么端着碗扒饭了,她咽下一大口,含糊道:“我不求,这府里多的是人看笑话,我去求了,不正中他们下怀。”
    阿夕放下碗筷,表情永远都是淡淡的,就像是被烟雨消了色的水墨图,“是我害了你,我去求他吧。”
    “傻子。”云雾用筷子敲敲他的脑袋,道:“你以为你比我说话还管用?只怕你去求,我就得到外院去干喂猪的活了。”
    阿夕一愣,想想也是。
    “别想了,既来之则安之,无论走到哪一步,都有必须活下去的理由!”
    阿夕回味着云雾的这番话,每个人都有活下去的理由,他活下去的理由又是什么?
    他的身份和真面容时时威胁着月氏王的地位,只要他活着一天,司马晴便不能安枕无忧。
    段阡陌对他误会已深,是永远也解不开的结,他不能坦然面对更不能道出真相,因为他不能拿司马晴和整个月氏来赌。
    而关心他的司马晴,他的眼神让他害怕,打心底里害怕,那种感觉意会不了更说不出来,就是让他情不自禁想逃避,逃开那双眼睛。
    现在支撑他一定要活下去的理由,恐怕只有阿妈临终的托付了。
    这个理由想起来真真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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