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处于沉思状态的司徒凌终于开口了，“我们可以排除学校女生的作案嫌疑，重点放在陈佩兰和孙婵娣的背景调查上。至于402室的其他4个女生应该进行人身安全保护，我猜测她们也在凶手的死亡名单上。”
    大伙纷纷向司徒凌投去了疑惑的眼神，他熟视无睹地继续说道：“因为杀戮是从这名叫萧墨的女生死亡开始的，搞清楚了凶手与萧墨之间的关系也就找到了凶手。而萧墨是在两年前死亡的，什么人能在两年的时间里一直出现在H栋402室周围又不会引起怀疑的，我想宿舍管理员更具备这种可能性。”
    赵队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指尖又在桌上敲了两下便令萧晓安排下去。
    两天后，萧晓的调查有了重大的发现，陈佩兰和萧墨系母女关系。陈佩兰G市G县B乡人，她在B乡卫生所担任医护工作，丈夫萧铭威在17年前因事故丧生，留下她和女儿萧墨两人相依为命。陈佩兰一直没有再婚，她独自一人抚养女儿成人。两年前因为女儿萧墨在学校注射毒品过量死亡而辞去乡卫生所工作来到C大，向学校请求在女儿最后生活过的地方工作得到允许后，在H栋担任宿舍管理员工作。据学校和工作的同事反映陈佩兰在C市没有亲友，她每天几乎都是宿舍和饭堂两点一线，活动范围都在C大，极少外出。这两年逢年过节也都在C大过，没有再回去B乡。她为人真诚，工作勤恳，也从不计较帮人代班或工作，在同事和学生中的评价都很高。
    至于孙婵娣，她在C大工作已经7年了……
    “这一切就都说得通了。”萧晓还在汇报着，司徒凌直接打断道：“这间宿舍之前的其他5个女生死因是什么？”
    萧晓看了一眼赵队，赵队点头示意他回答司徒凌的问题，“罗洛琳和赵晓姗死于注射毒品过量，许叶死于车祸，曹嫤媛死于溺水，沉蘅芯是在自己房间的浴室里割腕自杀。”
    “那当时的调查结论是什么？”司徒凌追问道。
    “由于这5个女生家中都发现有毒品和注射器，怀疑都是注射了毒品产生幻觉导致的，她们的家长和学校都不想对此声张，所以草草就将此了结了，调查结论上也没有记录什么异常情况。”
    司徒凌沉默了片刻说道：“所以故事应该是这样的，两年前萧墨考上C大，她独自一人背井离乡来到C市读书。本来一切都很美好，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舍友设计让她染上了毒瘾，生活开始变得黑暗。她可能尝试过戒除毒瘾，可是她的舍友既然设计让她染上了毒瘾，那就不会轻易放过她。戒毒失败，毒瘾又越来越重，为了毒资，她只能走上出卖身体的道路。虽然她的生活越来越堕落，越来越糜烂，她的身心都倍受煎熬。但是她的死不是由于自己注射毒品过量，而是被她的舍友注射的。”
    司徒凌抬眸看了一眼大伙，继续说道：“萧墨生前应该有写日记的习惯，陈佩兰可能在收拾遗物的时候发现了这本日记，知道了女儿的遭遇，因此决定复仇。她利用自己原先在乡卫生所工作的便利收集温度计，再利用温度计里的水银制作出足以令人慢性中毒死亡的汞，最后利用向学校请求到的宿舍管理员身份潜入402室投毒。由于萧墨的其他5个舍友同样也有吸毒史，再加上慢性汞中毒和萧墨死亡的阴影，她们可能产生幻觉，最终走向死亡。她们都是在校外死亡的，家长和学校又极力粉饰太平，所以陈佩兰没有引起怀疑，成功逃过警方的视线。至于后来住进402室的林晓雪她们，我猜想应该与那把木梳有关。那把木梳极有可能是萧墨生前所爱之物，陈佩兰将它留在402室可能是作为纪念或者是对女儿的一种陪伴，林晓雪撬开了抽屉并将那把木梳丢弃可能直接引来了杀身之祸。但是陈佩兰为什么要连同杨春梅以外5个女生一起下毒呢？这个原因我还没有想明白，答案可能只有陈佩兰自己才知道。”
    “你上哪脑补出这么多细节来的？”林肖听完司徒凌的讲述觉得不可思议。
    “而且我们在现场没有发现任何投毒的容器，6个女生在离开这间宿舍后又还在持续被汞侵蚀，这又怎么解释？”林雪补充道。
    “首先我们可以确定萧墨沾染毒品一定和她宿舍的其他5个女生有关。”司徒凌分析道：“萧墨自幼丧父和母亲相依为命，家庭的生活来源可以说是由母亲一人承担，她的家境不可能富裕。C大怎么说也算是全国重点院校之一，她能考上说明她非常勤奋好学。一个自强不息的农村女孩怎么会突然摇身一变成了一条毒虫，她的资金从哪里来，她的毒品又从哪里来，她又是通过什么途径接触到毒品的。最大的可能是通过她的舍友，特别是罗洛琳和赵晓姗。”他说着拿起萧晓的调查材料向大伙晃了晃，继续分析：“她们俩人的家境非常殷实，更有接触毒品的资金和途径。”
    司徒凌继续说道：“第二，萧墨染上毒瘾的事情一定没有告诉陈佩兰也没有向她要钱，否则陈佩兰应该一早就知道，应该会来C大阻止这一切的发生。那她又是怎么在萧墨死后知道这一切的呢？是萧墨托梦还是她的同学良心发现说了出来？我想这两者的可能性都不大，最大的可能还是萧墨留下了记载这一切的日记。而萧墨既然没有向陈佩兰要钱，她作为一个年轻的女孩怎样才能快速赚取毒资呢，卖身是最直接有效的方法。第三，现场虽然没有发现投毒的容器，但不能排除陈佩兰事后收拾了，而且现场不是留有她的鞋印吗，你们记得她在笔录中是怎么说的，她说她推门进去就看见了尸体也就是说她没有进入现场，或者是在入门的一小段范围内，那尸体旁边又怎么会留有她的鞋印。”他指了指林肖勘察结果中的一张照片说道：“不过，我觉得陈佩兰更有可能是将汞涂抹在她们的生活用品上，而且当她们要离开这间宿舍的时候一定赠送了什么东西，这也很符合她和善的形象。”
    大伙都沉默了，这原本是一个悲伤的故事却演变出了一个可怕的结局。
    赵队清了清嗓子，缓缓说道：“看来我们是时候去会一会这个陈佩兰了。”
    C大H栋的宿舍管理员房间里，陈佩兰正在织着毛线，她看见远处飞驰而来的警车，缓缓地放下手中的毛线棒针，揣着那把残旧的木梳走向天台。“嘭……”当警车行至H栋楼下，一个身影从楼上坠落下来，陈佩兰跳楼自杀了，在女儿最后生活过的地方怀揣着女儿的心爱之物一起坠落，尘埃落定，只留下了两本日记和一封信……
    陈佩兰留下了萧墨的日记和自己的，还有一封自述信，翻开它们，纸张上的斑斑泪迹承载着母女二人在C大的所有故事……
    两年前萧墨来到C大上学，她清秀的面孔和纯朴的气质马上吸引了很多男生的爱慕，特别是一名叫肖俊铠的男生，两人迅速坠入了爱河，成为了情侣。当时和萧墨同住在H栋402室的舍友罗洛琳也喜欢肖俊铠，而且她从小就是众星捧月的公主，她嫉恨萧墨抢走了她的肖俊铠，夺去了属于她的光环。罗洛琳表面假装和萧墨成为朋友，骗取她的信任并在一次聚会中设计让人迷奸了她，还注射了毒品，让她成为自己的傀儡。萧墨本来准备报警的，可是罗洛琳拿着迷奸和注射毒品的视频威胁她，少不更事的她错误的选择了沉默。罗洛琳更是为了光明正大地控制萧墨将宿舍其他4个女生拉入毒窟。萧墨在罗洛琳的控制下不仅和肖俊铠分手了，而且还被迫和各种男人进行肉体交易以获取毒品。她也尝试过自己戒毒，尝试过逃离罗洛琳的控制，但每次都被抓回来强制注射了毒品和无限的蹂躏。萧墨的最后一次尝试被罗洛琳抓回宿舍，由于错误计算剂量，注射了过量的毒品导致死亡。这其中很多的细节是陈佩兰后来在H栋担任宿舍管理员的时候发现的。
    陈佩兰在收拾女儿遗物的时候发现了这本承载着女儿痛苦遭遇的日记，这深深地点燃了她复仇的火焰。她利用自己原先在乡卫生所工作的便利收集了温度计，再利用温度计里提取的水银制作出增强了毒性的汞化合物，最后利用H栋宿舍管理员的身份潜入402室，在罗洛琳她们的生活用品上涂抹了汞化合物，又在宿舍里放置各种女儿的生前用品。她们本来就注射了毒品，再加上慢性汞中毒和萧墨死亡的阴影，不久就自食其果了。她们搬离宿舍期间，陈佩兰常常冒充淘宝卖家寄一些涂抹了汞化合物的物品给她们，半夜三更打匿名电话吓唬她们。
    那把木梳是陈佩兰的丈夫萧铭威送给她的定情信物，她又转送给了女儿萧墨。女儿一直对这把木梳非常喜爱和珍惜，她把这把木梳留在402室原来女儿衣柜的抽屉里是想让女儿能待在梦想起航的地方。林晓雪将木梳丢弃触怒了她，而且她每天看着和女儿一般大的学生在校园中行走，她觉得女儿太可怜太孤单了，于是她要让她们一起下去陪伴女儿。
    最后，陈佩兰在信中提到她觉得自己在知道女儿的种种遭遇那一刻就已经死了，心中的仇恨淹没了她，她在这条不归路上渐行渐远。当她看见警方向学校询问她的过往的时候，她就知道这条路已经走到头了，选择死亡对于她自己也是一种解脱。故事的大部分与司徒凌的推测一样，许多细节和空白也被填补上了。
    司徒凌坐在办公室里看完手中的两本日记和那封信感慨道：“一位母亲死了，一个恶魔诞生了。”
    “师哥，她们为什么不报警呢？我觉得她们都好可怜啊。”秦海燕趴在办公桌上哀伤地说道。
    司徒凌抚摸着秦海燕的头，目光向窗外喧闹的城市看去，悠悠地说道：“或许她们认为法律没有办法让每个恶人都受到应有的惩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