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陌离陌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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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34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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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仙梦楼里鸡飞狗跳。
绮红娘哭的竭嘶底里,小青跪在地上早已哭成泪人,孩子受了惊哇哇大哭,众女子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
原来千莫离出生后第二天雪就停了,小青便迫不及待的上了路,一步深一步浅的往京城赶去,直走了半个月,磨破了三双绣花鞋找到了辰王府,却被打了出来,楚千鸿得到消息后大怒,对着小青狠狠的一顿拳打脚踢,骂她绮红娘真把自己当个人了,不知从哪里弄来的野种就往自己头上算,狠狠一顿发泄之后,让家丁把小青打了出来。
小青回来告诉绮红娘这个消息后,绮红娘无论如何不能接受,哭闹着要死要活的,最后一个姐妹气急了一巴掌狠狠地抽在了绮红娘脸上,那姐妹哭着说:“你自己要死要活的为了什么,咱们本就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吗,分明就是你自己白日做梦,还妄想那些男人能有真情,如今终于面对现实了,却要死要活的,你有没有想过孩子,莫离才一个多月,你就让她成为孤儿吗,她的爹已经不认她了,你这个娘也要抛弃她吗!”
绮红娘被一巴掌抽的浑浑噩噩的,懵了半天,才听见自己的孩子惊恐的哭声,如梦初醒般的跪着爬到抱着孩子的鸨母面前,声泪俱下,痛苦万分的说到:“如今,这孩子就是我唯一的支撑了,我无论如何都要把她好好养大,不让她受欺负。”又抬头看着鸨母:“妈妈,我可不可以求您一件事情?”阅人无数的鸨母岂能不知道她的心意,把她扶起来,叹到:“唉,这孩子纯净可爱,我也心疼她,断然不会让她沾染烟花之气的,只叫她干干净净的,平平安安的长大就好。”绮红娘含泪点头,她此生已经是废了,只希望给孩子一个普通人的生活。
绮红娘从鸨母怀中接过孩子,轻声啜泣道:“形同陌路,永世分离,原来,我取得名字竟然还能如此作解。”众人皆声泪俱下,从此,千莫离更名为千陌离,虽只一字之差,却差了千回百转,绮红娘再不接客,每日除了帮姐妹梳妆打扮,做做杂活,就是照顾孩子,青楼女子彼此间同命相怜,对彼此如同亲姐妹,只是一代红颜,就此销声匿迹,坊间又多了许多故事传开。
就这样,千陌离虽然没有父亲,但是在一群疼爱她的姨娘、伯伯(青楼有男性粗使杂役)的关心下,健康无忧的成长到了七岁。
七岁的千陌离水嫩可爱,一分不差的继承了她爹娘的所有优点,白净娇嫩的皮肤,粉红优美的唇,整齐的牙齿,乌黑浓密的秀发,只是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像极了辰王爷,那与生俱来的清贵之气与烟花之地格格不入,她的母亲绮红娘常常会看着那双墨玉般的眼睛,失了神,然后轻轻的叹气,每当这时,身边人的情绪都会被感染,将空气都染上一丝哀愁。
千陌离问过她的父亲是谁,也只问过一次。那天明明是晴空万里,可当她问娘亲自己的爹爹是谁的时候,娘亲的眼中竟然闪烁着泪光。她说她只说一次,一字不漏的说一次,千陌离懂事的认真听了进去,一字不漏的记在了心底。
从那之后,娘亲眼中流露出哀伤的时候,千陌离总会懂事的摸摸娘亲的手,认真的望着娘亲说,还有我呢。
七月骄阳当空,炙烤着大地,已经是几个月没有下一滴雨,大旱。
钦天监得出的结论是,此乃上天对大乾帝国上位者的考验,考验帝王是否心怀天下而重民生社稷,故而大旱,必须以皇室宗亲祭奠上天,才能表示皇帝舍家顾国,轻皇权重百姓,才能得到上天的继续垂怜,再保大乾百年兴盛。
说白了就是要拿个皇族之人去祭祀上天求雨。
此言一出,皇族大惊,谁也不愿意去送死,更不愿意把自己的孩子拿去当祭祀物品,要知道祭祀就是要了人的命,以命祈求上天降雨。
皇帝也愁的团团转,皇室宗亲,其实随便说让谁去死就能去死的!
辰王爷和皇帝关系最亲,这时候,到时猛然想起来自己还有个野生的孩子,反正从未疼过爱过,甚至从未见过在乎过,这时候不正用得上吗。
皇帝大喜,却又犹豫,道:“好歹是流着我皇家的血液,你真的忍心?”
辰王爷不以为然:“这孩子本来就不该生下来,上天让她活到现在,或许正是有此用途,这或许就是所谓的天意,皇兄您瞧,上天怕您忧虑,早就为您安排了人选,你又何必自寻烦恼呢。”
如此冷酷绝情,灭绝人伦的话,在这个玩世不恭的王爷嘴里竟然是人间正道,轻描淡写的就能把自己的骨肉送上地狱之路。
此事就此被两个荒唐的男人敲定,按礼制,封那孩子为祈天公主,为苍生黎民,祭祀上天。
八月初八是好日子,祭祀就定在八月初八,于是皇帝不得不派人快马加鞭,把千陌离抓进京城。
仙梦楼的绮红娘终于等来了她朝思暮想的男人,而这个男人来此的唯一目的,却是要把她和她的女儿生生撕开,并且把她的孩子送上断头台。
“不——”绮红娘哭得撕心裂肺:“你当年说过,她不是你的孩子,她只是哪个不知名的客人留下的野种,她没有你们皇家的血脉,请你,不,求你放过她,她是我的全部了啊,求你不要这样残忍…”
绮红娘哭的惨烈,抓住千陌离的衣襟死死的不放手,头上的珠花散落满地,歪了发髻,落魄而凄凉。
辰王爷一脚踢在绮红娘肩上,绮红娘吃痛的咧了嘴。
“滚开,你算个什么东西,还真想给自己立牌坊啊,这小孽障生出来就是要遭天谴的,如今给她一个皇族之名,乃是陛下天大的恩宠,你竟然敢抗旨吗?”
“不——”
“不要带走她——”
绮红娘哭的昏天暗地,仙梦楼门前围满了指指点点的群众,虽然平时他们对这些风尘女子不屑一顾,但看到一个母亲如此凄楚,还是不禁叹息,更有女人,已经暗暗垂泪。
辰王爷伸出脚来,还想再踢绮红娘,一个脆生生的、带着哭腔的童声从背后传来。
“等一下!”
众人目光齐刷刷的转向千陌离,却见那孩子眼睛哭得跟桃子似的,手中握着一只小小的发簪,发簪的尖端正抵着自己白嫩的脖子。
“小离你这是干什么?”绮红娘惊恐地看着千陌离,那发簪是去年自己送给女儿的新年礼物,小小一只,精致可爱。
“王爷!”千陌离哭着喊道:“你说我是皇族后代,你说我体内流着你的血,你说要让我去做祭品,好,我答应你,可是既然我是皇族之女,那我的母亲呢,您又该给她什么样的身份呢?”
“放肆!”辰王爷怒道:“她是什么身份,难道还想辱我皇族不成!”
千陌离不去理会他的怒气,只是心疼的看着自己的娘亲:“如果您不答应,我现在就死在您的面前,到时候,您又要向皇上居间谁家的孩子去当祭品呢?”
“你!”辰王爷气得说不出话来,却也知道千陌离说的不假,她真的是唯一的选择了。
“好,本王答应你,等祭典完成,我就把你的娘亲带回府中,好生对待。”
“不,我要您现在就给母亲一个身份。”千陌离坚持着。
辰王爷心中暗暗呸了一口,这女娃娃,怎么小小年纪,一肚子心眼。
千陌离唯恐辰王爷变卦,死死地用簪子抵住自己的脖子,薄薄的皮肤雪白水嫩,好像只需轻轻触碰,就能流出殷红的鲜血。
“好!”辰王爷并不傻,他知道在这种时候这个孩子意味着什么。
“本王现在就收了绮红娘为妾,一并带回王府,好生安顿。”
千陌离依然不依:“既然皇帝陛下封我为祈天公主,那我的生母又怎能只是个妾室,您不要不以为我不懂事,我虽长在青楼,却听那说书的先生说过,按照礼制,我的娘亲,至少应是个侧妃。”
辰王爷暴怒:“给脸不要脸,还想蹬鼻子上脸不成,给个妾的名分已经是——”
话语戛然而止,众人顺着辰王爷的目光看过去,不禁心惊肉跳。细嫩的小脖子上已经流出了鲜红的血液,而那小小的孩童,竟然不怕死的又把簪子往里送了送。
“不,你做什么呀,孩子,别傻了,娘亲什么都不要,娘亲只要你好好的!”绮红娘哭的几近昏死,那玉簪戳在亲生女儿的脖子上,如同戳在自己的心上,一下一下,爱情,亲情,还有她的生命,戳得鲜血淋漓。
人群中不少人开始指指点点,交头接耳,纷纷对这苦命的母女表示怜悯,。并小声表达着对辰王爷的不满。
鸨母眼珠一转,尖着嗓子喊:“街坊邻居们别看了啊,这都是人家的家事,传出去多不好,人家王爷自己的妻女,想怎么处置不行啊,大家可千万别议论啊,可不能损了王爷的颜面!”
辰王爷怒目瞪着鸨母,这是人群众不满情绪已经越来越激烈,他心知这样闹下去确实会影响恶劣,心说不管封你什么,带回去还不是一样任我处置,于是咬咬牙:“好,侧妃就侧妃!还不快放下凶器,跟本王回京!”
那鸨母趁机又喊了一嗓子:“众位街坊邻居们,你们瞧咱王爷多宽厚仁德呀,这真是一段佳话啊,大家快给王爷磕头磕头,王爷仁德啊!”
说罢自己先跪了下来,围观人群不知怎的就跟着跪了下来,口呼王爷仁德。
辰王爷差点咬碎一口皓齿,这分明就是在提醒自己,如果再变卦,就是自己打脸了。
千陌离已经很满意了,缓缓地放下簪子,刚才这一折腾,耗尽了七岁稚子全身的力气,加上失血过多,摇摇晃晃的就要倒下,在落地的一瞬间,落入了一个温暖熟悉的怀抱。
昏迷之前还听到自己的娘亲哭着说:“你管娘干嘛啊,娘宁肯用自己的命去换你活下去啊,你若不在了,娘要那些名分荣华有什么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