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章:犹如切肤之痛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4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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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意识地拨开一条花枝,入目的景象叫我一惊。
    那个人依旧穿着一袭牙白锦衣,怀中抱着一个小孩。定睛望去,那小孩的面孔让我觉得十分熟悉。那个小孩子嚷嚷地叫着“哥哥,我要……哥哥,我要……”,那人无奈只得弯腰抱起小孩,小孩摹地拔高,高高举着手去够那支还未成熟的青梅。
    废了些功夫才折下一枝,那小孩起初一脸的褶皱,待攻略城池后才倏地一笑,甩着手中的一枝青梅,兴道:“我拿到了!哥哥、哥哥,你看!”
    “存卿真是厉害呢?”
    闻言,我猛地一惊,闪身出去,始看清那小孩的模样……
    那不是我小时候的模样吗?
    还未待我想清,他们便也发现了我。视线直直望了过来,那人似是不认识我一般惊讶地问道:“你是谁?”
    我一惊,猛地坐起身来,才发现不过是黄粱一梦罢了!心口顿时有些钝痛,是不是只有在梦中他才会认我是他弟弟?
    ——萧存卿
    ……
    这日,萧存卿正在大殿处理政务,身旁只站着萧公公一人。萧公公才刚将茶水放下便有一人躬身急急进来,萧公公略微抬眼望去便看见那人神色有异。
    神思一转料到这宫中能让众人小心翼翼的唯恐损了一点的怕是除了小公主便再无旁人了,正要走下阶梯听那人细言,便见坐在一侧的萧存卿不知何时已经放下手中朱笔,正拿眼瞧着两人,淡道:“何事?”
    那人忙行礼回道:“萧府主来了,此时正往长相思行去……”
    闻言,萧存卿一怔,万万没有料到萧唐风会来。自那日不欢而散后,两人再也没有见过面。
    听到萧唐风回宫而且还是去寻找朵朵,萧存卿并没有像当年那般误以为他与朵朵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反而脑中第一个意识竟是他回来了!
    此时怕是就连萧存卿自己大概都没有意识这一点,他已经从萧唐风与萧朵朵那件事脱离出来。对待萧唐风不再像是对待敌人那般,而是真正将他当做自己的哥哥!
    当下便有些坐不住,站起身来步履稳健地向着外面行去。虽是步履稳健,但在萧公公看来却是犹如健步如飞一般。
    “可知道他来所为何事?”
    闻言,那人忙道:“奴才不知,但……萧府主一脸急色,怕是有什么要紧事吧!”
    萧存卿心中一动,双眼微眯,一种很不好的预感直直地冲入心内。果真是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了吗?
    想着不禁脚下的步子更急促了些,匆忙赶到长相思正要推门进去,便听到朵朵的声音自内传出。
    “我只知道那人叫做‘穷年’,可是我真的不知道他是谁。”那声音带着焦急,隐去的是一丝痛意。
    萧存卿像是嗅到了那一抹痛意一般,推门的手缓缓落下,立身侧听。
    而屋里的萧唐风听了,却摹地笑出声来。萧朵朵被他的笑容一晃,像是看到什么惊异的事一般,猛地睁大眸子,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在萧朵朵的心中,萧唐风何时这般笑过,那笑意未达眼底却直直地戳入看的人眼中,看得直教人打颤!
    萧朵朵也是在此刻猛然意识到,没有了萧辛休的萧唐风竟会是这般,这般让人……
    萧唐风原本有些焦躁的心于此时慢慢沉静下来,像是突然想明白什么似的,眉眼睐过萧朵朵笑道:“我想是上辈子欠了你们罢,今生来还了,到如今也算是还得清清彻彻了罢!”
    “我再不欠你了!你救我的那条命,我也还你了……”
    萧朵朵一震,猛然想起什么,脸色顿时一白,呼吸有些急促呐呐地言道:“你说你欠我的那条命……我……”
    萧朵朵努力地压抑着,眼角终是逼出泪来,却什么也不能说,眼帘微阖遮起满眸不可言说的悲痛。
    若是往日见了萧朵朵流泪,萧唐风的心中就像是被刀割一般钝痛,如今见了却再也没有什么感觉了。胸腔处平平静静地再也提不起一丝多余的感觉,也正是在此时萧唐风摹地意识到当年的萧辛休见了自己为了萧朵朵那般,那时的心情是不是也像自己现在这般。
    疼痛,却什么也说不得。
    本来萧唐风是决心此生再不入宫门半步的,却不想辛休不见了……问遍府中众人,众人难得众口一致,皆是言说,辛休回了言洵处,可是待自己去了之后才发现一个人也没有!
    就连言洵也不知所踪!
    萧唐风缓缓回过神来,才猛然意识到辛休去了何处。思前想后一番,回想起那日萧朵朵来府中见到辛休时一脸异样的神情,萧唐风便知道定是萧朵朵将布帛的踪迹告诉了辛休。
    辛休为了自己,定是以身涉险去了……
    意识到这点,萧唐风脑中一懵,什么也不能去想,回环着的全是萧朵朵当年去抢那布帛的事,若是辛休也像萧朵朵一般受了伤或是……
    胸腔处愈发地痛,一种惊悸与不安渐渐向着四处散开,直直地充盈满整个身体。
    萧唐风抬眼看了看萧朵朵,长长叹出一口气,似是感慨又似是自语一般,“如今身临其中,我才始明白为何当年存卿见了你那般,便像不要了命似的……”
    “原来你是他的命啊!”
    萧朵朵不由地痛哭出声,对上萧唐风迷蒙的双眼,重复地说道:“对不起,你说的是对的,若不是我处心积虑地去了京兆府,若不是我处心积虑地想让你爱上我,就不会……就不会像现在这般……”
    像现在这般怎样,两人心中都清清楚楚,可是两人都没有办法直直言说出口。这样的伤痛,无人再有勇气掀开……
    站在门外的萧存卿猝不及防地从萧朵朵口中听到这句话,只觉得从头到脚一阵冷麻,犹如坠入寒冰地狱一般,教人直直地打颤。
    是误会?是朵朵一心要去他府上?是朵朵先惹了他?……
    那么这一切是不是就只是自己一直被蒙在鼓中,是自己误会了萧唐风,是自己亲手毁了这段兄弟情?
    一想到这些事情的本末全是因了自己,萧存卿感觉就像是有无数把利剑直直地刺入胸腔深处,绞得心口一阵一阵地刺痛。
    下意识地想要推门,却蓦然发觉手心竟是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正在发愣间,便又听到了从屋内传来的话语。
    那话语更像是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地扼在喉处,叫萧存卿窒息。
    门终是被推开,屋里的两人视线直直地落在一脸白色的萧存卿身上。萧朵朵见到萧存卿,猛然一震,倏地转首去看萧唐风,嘴唇颤抖地说不出话来。
    萧唐风只略微看了一眼萧存卿,似乎对萧存卿的出现一点意外也无。感受到萧朵朵的视线,萧唐风也只略微挑眉。
    “朵朵说的是真的吗?”萧存卿颤声问道。
    萧唐风略一沉吟,看着萧存卿眼中蕴含的东西,心中却再也掀不起什么波浪了。“你要知道的是什么?是她千方百计地进入我的京兆府还是我欠了她的一条命?”
    萧唐风一字一句地问道,声音很是平缓,带不出任何情感。
    “是你救了我?”萧存卿几乎都要被他那毫无情感的声音击溃了,面上却是不肯透露分毫。
    左手不自觉地覆在腰间,手心亦是颤抖着。
    萧存卿的这一动作被萧唐风看在眼里,心口间刹时涌上一股难言之感,就像是两人的兄弟血缘一般,切割不断,隔绝不清。
    萧唐风不禁有些愣神,原来自己还是在乎的啊!亲情对于自己而言好像永远是遥不可及的一般,每每以为得到了却发现不过是在以另一种显山不漏水的方式失去。
    这样的次数多了,萧唐风也就不再抱有任何幻想。
    指彧那日说的话语这些天一直在萧唐风脑中打转,萧唐风突然想要放弃了。指彧说的一点都没有错,自己有文姜与桓荣两个弟弟已经够了。
    要的不过是那种家人般的感觉罢了,要那么多弟弟干什么呢?
    想通了,萧唐风也就肆无忌惮了,笑了笑,伸手覆在自己腰间,轻声道:“原本在这里的东西如今在你那里,你说呢?”
    萧存卿猛地一震,双眸猛地睁大,直愣愣地看着萧唐风恍惚的笑意。听他言道:“不过也没有什么关系了,我本来就欠了你们,欠了你们萧家的我都尽数归还了,两不相欠了……”
    不……不该是这样的,望着萧唐风不经心的笑意。萧存卿怎么也接受不了,却又哑口无言。
    萧存卿什么也不知道,不知道在萧唐风的心中到底是要与萧家撇清到什么程度。到底引发这一切的源头是什么,萧存卿此时感觉自己对于他们而言就像是陌生人一般。
    他们许多的事,他不知道。自己的事,他们也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便就是,两不相欠了吗?
    有什么摹地从脑中划过,姬阮……原来是他将萧唐风腰间的肾脏换在了自己腰间,救了自己一命。
    “哥哥……”
    嗤笑略过萧唐风的嘴角,萧唐风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让萧存卿最无法接受的话语,“文姜才是我的弟弟……你我不过同姓罢了,以后莫要再这般叫我。”
    说着便要离开,如今什么都挑明了,算是拉扯干净了。辛休还等着自己呢……
    萧存卿伸手拦住萧唐风,声音含着颤意,目中却是露出一股难言的戾气,沉声问着萧唐风,“你说谁是你弟弟?”
    “我才是你弟弟,我才是!谢文姜的哥哥也不是你,谢桓荣才是他哥哥!你是我的哥哥啊!你怎么可以这般对我……什么都瞒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都是我最重要的人啊!”
    萧唐风眉心一蹙,脸色渐渐发白,听着萧存卿质问的言语,什么也没说,只是看了一眼临近崩溃的萧朵朵。
    想要推开萧存卿箍着自己的手,萧存卿的力气却是大得出奇,感受到萧唐风的推力,萧存卿只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就要崩溃了。
    什么也想不到,也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萧唐风却是听到了他说的那句。
    “你是我的哥哥啊!你就不能像谢桓荣对待谢文姜一样对待我吗?……你是我的哥哥啊!”
    这样的嘲弄与悲戚,才是给了萧唐风最重的会心一击!
    萧唐风颤颤地转过身子,看着萧存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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