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七章:身世悠悠何足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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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以为我这辈子大抵是不会再有那样的情绪了,可是在见到谢桓荣与谢文姜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了!
……我嫉妒着他们!
嫉妒他们的相依为命。
就像我曾经嫉妒过连虞与长襄的感情一般,我没有嫡亲兄弟姐妹,这辈子大约都是不能有所期待了。
——谯笪连梓
……
指彧本欲打算就此罢了的,心中却还是有些不确定,便打算再试探他一番。想着便朝着厨房处行去。
去时,连梓正好不在,指彧也就直白地问了。
对上安歌的眼,冷声道:“这些事情你不是最不想让她卷进来吗?如今这又是怎么个说法?”
安歌似是未曾想到指彧会来此地与他说上这一番话,愣了愣神。半晌才苦涩一笑,显得有些无奈地回道:“连梓的脾气你还不知晓吗?只要是她心中有了疑虑必定是要弄个一清二楚的,我又怎会拦着她?”
“况且……”
安歌抬眼望着指彧,一字一句道:“指彧,这里是南国啊!聪明如你,怎反倒糊涂起来,错会了长襄的心思。”
许是早已料到连梓会尾随而来,所以长襄才会选择先来南国的吧!想着连梓回到了南国,也许会转变心意,守候在这里。
一生能长居于此,死后能长眠于此。
看着安歌熟练地炒着菜,指彧倒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冷声道:“我不管连梓怎么想,但是不要让长襄觉得为难。”
安歌一愣,半晌才吐出一句“她的用心我一直都知晓,你就放心吧。”
“那你的呢?”
到了此时,安歌才明白过来指彧的用心,一时心中不免欢愉,笑着回道:“如君所愿。”
听罢,指彧不再言语,拂袖转身离去。
看着指彧的背影,安歌嘴角露出一抹苦笑,叹道:“你还不是一样,为了长襄什么都不顾。更何况,我只求连梓欢乐无忧。你待长襄的心可不就是我待连梓的心吗?只是可惜了……”
半晌,安歌才无奈叹道:“他走了,你还不肯出来?”说完眉心一皱,直直地看向一侧。
颇有几分无奈之感。
如此,云渊才默默闪身出来。
看着云渊,安歌颇有些无奈,低眉道:“我可真是有些生气啊,你们就那么担心我们会给长襄造成困扰?”真是的,刚走了一个冰冷的指彧,又来了一个多事的云渊。
云渊伸手端起一盘菜,俯首闻了闻。
开口道:“你多心了,我就是来看看你菜弄好没。恰好听到你与指彧的谈话而已。”
“是吗?”
安歌明显的不信,云渊也不多作解释。转身便朝着竹桌走去,终归还是出口言道:“其实,我也是有那么点担心。毕竟你心中存了一个连梓,我怕有一天连梓的重量会超过你对谯笪一族的责任。那到时,长襄又该怎么办呢?”
云渊有这样的想法,安歌倒不觉得奇怪。也没再接话,其实亦是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毕竟这样的问题也一直困扰着自己许久了。
不论是谯笪一族还是连梓,安歌都没有办法舍弃一块。
安歌并没有言语,这更加让云渊明白了他的想法。心中倏地沉重起来,无厘头。
安歌的沉默还是让云渊感到了一些生气,却又无可奈何。
云渊并不是生安歌的气,而是对人生对命运的无可奈何之感。安歌倘若不是谯笪家的人,那么这一切的一切都将不复存在。
当年的事情,云渊并不知晓。正是因了他毫不知情却又能一语道破天机,一针见血地指出事情原委,这才叫安歌忧虑不已。
竟是连云渊都有此想法了吗?……
正想开口说些什么,便见云渊一个闪身立在眼前,眼角微挑,“你方才与梅朗说了些什么?”
安歌一笑,看着云渊的眼睛,问道:“我一直不懂你为什么对梅朗如此好奇?”
错开他的目光,回道:“我只是对三年前的事好奇罢了,说来这梅楼主倒是与长襄渊源颇深,让人不好奇都不行。这样的解释可打消了你心中的疑问?”
提及三年前,安歌再不多言,目光远眺远方,眼中模糊一片。云渊还来及抓住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情愫,便听他温声道:“云渊,你终会知晓的……”
也许,你还会后悔知晓那些……
……
午饭过后,连梓随着长襄一同在院子里漫步走着。两人絮絮簌簌地谈论了半晌,才始终有了结果。
看着安歌与连梓隐于竹林的身影,指彧眉心微皱。看着同样看着他们身影的长襄,指彧心中更是一沉。回屋取了件披风替长襄披上,出声道:“长襄,这样或许对连梓来说才是最好的。”
长襄低眉一笑,“这或许对连梓来说的确算一个好的结局。只是,指彧你有没有想过安歌怎么办?”
“让安歌从连梓与谯笪一族中做出选择,这样真的不残忍吗?”
指彧眉头皱得更深了,果然如梅朗所说那般,长襄也早已看明白了。半晌才幽然道:“安歌自有安歌的法子,他既然能做出这样的决定,想必心中早已打算好了。”
长襄,不管安歌怎样,我都会在你的身边。这是不会改变的。
长襄微微一笑,对上指彧的眼,言道:“指彧,其实我明白的。连梓这并不是第一次来南国,连梓的心中从未放下过去,她也从未真正开心过。这些事情一直困扰在她心中十年了,我竟然都没有发现连梓将这件事隐藏在心中十年了。”
要不是那日偶然听姜北师父说起,长襄竟然都还没有意识到。等到明白了,才发现这件事对连梓来说早已刻骨铭心!
因为知道,所以长襄暗地也派了不少人打探此消息。得知连梓每次出庄总要来南国一趟,却从未踏上南国的一寸土地!
每每来此,又每每止步于此。连梓,你到底在害怕什么呢?
“她总是行至这里,亦止步于此。就算安歌最终选择了连梓,那又怎样?这本来就是最好的结局。”可众人都明白透彻,安歌是断然不会如此的。正是如此,长襄才最放不下连梓。
独自一个人面对这些事,心中的无力与悲戚那是怎样也弥补不了的。
好在安歌发现了,并一直陪在连梓的身边……
也许……
想到之前指彧对安歌的态度,长襄不免软语道:“哥哥,以后……不要再对安大哥抱有那些情绪了,我唯一的希望的不过就是你们能活得快意潇洒,而不是被谯笪所累。”
见指彧的脸色有了些松动,续道:“再说,连梓真的只有安歌一人了……而我,有那么多人,还怕些什么呢?”
指彧的心到此刻才算是真正地放下了,也罢,只要安歌再不犯当年的错,那么这些都算不得什么了……
……
这不是连梓第一次来南国,却是连梓在时隔十年后第一次踏上这片土地。
长襄说得对,想要放下就先得拿起。只有真正面对了,才算是最好的结局。连梓虽是明白,但心中还是感到惊悸不安。当时不知道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现在才算是明白了!
街道没有改变,风景没有改变,就连记忆中的那颗金桂依然还生长在那里。
可是,连梓却有些无力。
这便就是……就是“物是人非”吗?
原来竟是这样的感觉,涩麻入骨,胸腔处竟是空落落的一片。想要说些什么,才发现所有的话语早已梗在喉处,却吐不出一个字!
一路走来,安歌慢慢感受着连梓的情绪起伏,却感觉自己什么也帮不上。这毕竟是属于连梓自己的一段记忆,如今十年了,十年真的是可以改变许多事情。
这是属于连梓独立的记忆,亦是安歌未曾参与过的……
安歌未曾来过南国,对南国算不上熟悉。见连梓眼中悲戚,想着也许是景物改变了,才会如此。
却不料连梓却颤声说道:“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有……”
安歌一叹,将连梓揽入怀中,安慰道:“连梓,十年过去了,没有什么是不可改变的……”
连梓却是摇头泣道:“不是,什么都没有改变!”
离开他的怀抱,连梓指着脚下的路道,指着林立的街道,颤声泣道:“这些与当年一样,什么也没变过!真的,当时我虽年少,可是……我记得的,我全部都记得的。到底是谁?是谁保留了这一切!”
闻言,安歌一惊。诧异地看向四侧,一点儿都没变吗?因何呢?
“这是我们前任府主吩咐的,大到街道店铺小至花草树木,是半点也不能变的!”
听得此言,两人才看向方才说话的人。
只见那人身着布衣,头上挽了一块头巾,手上还捧着一盆花,花儿争艳开放。大概是听得连梓的话语,才插了一句嘴吧!
连梓微怔,问道:“为何如此吩咐?”
那人见她眼角通红,想着怕是遇着什么事了,不免怜悯之心渐起。温声道:“此事说来也是话长了,我们平民百姓也不知道太多,只是听他们说是因为前任府主的弟弟与弟媳。他们二人当年遭遇大难,还有一个女儿流落在外,如今府主能做的大概就是希望若有朝一日谢家的小姐回来了能开心一些吧!”
说着神色竟是有几分悲戚之感,续道:“如今,往事不可追,能守得住现在的才是最好的……”
伸手揩去眼角的湿意,微微一笑,“你瞧我尽是说一些伤心事,姑娘是南国人?”
连梓微微一笑,那笑意却在安歌二人看来却是十分苦涩。
“是啊,我是南国人……”
那人一笑,看了看连梓通红的眼角。转眼看向站在一侧的安歌,说道:“你可是说了些什么惹了你心上人不高兴?把这个给她吧,我们南国的女孩都是爱花的……”说着便将手中的花盆递给安歌,眼神微微挑了挑,示意安歌。
安歌一怔,恍恍惚惚接过花盆。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便直接递给了她。
“给你。”
这一举动倒是将连梓逗得哭笑不得,看了看那人,笑着将花盆接过了。又道了谢,才继续向前行去。
一路上,两人之间的气氛总是有几分尴尬。却也因了这几分尴尬,连梓心头那些异样的复杂的情绪才能微微压制住。
见到那人也许会知道答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