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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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怎么样?”
“你说呢?简直是人间天堂!我周围竟然有36个美人相伴!”韩路雀跃不已地谈他的巴黎生活,兴奋地好象这是他第一次去法国。
“知道了知道了。。。。。。”我无奈地应付。
“拿到钱,我下个月就回去。”
“钱钱钱,你俗不俗。”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这儿可没有经济人管着你。没有老处女ELINE,也没有洗衣板莫小点。女人,还是要像法国妞儿这样的才好。。。”
“得了,你醒醒吧,忘了自己是中国人了?”
“嘿,你要是不提醒,我真当自己是法国人了。”
“就算是,也是盗版的。”
韩路压低嗓音笑着,突然又严肃起来:“我可是如假包换的革命战士。”
匆匆结束了这次简短的电话,仅仅一会儿,莫小点却急的来回走动,不时用眼神和口型警告我快挂快挂。
这个ELINE的小狗腿子,也挺不好惹的。
刚挂了电话,莫小点就冲上来,手里捧着衣服:“快穿上,把身上的那件脱了。”
我服从命令,可嘴上得讨回点利息:“莫小点,是色女!”
她气得满脸通红,却又没有时间生气,催促道:“一会儿,大厅上有一百来号人,个个都是名流绅士,你能参加不错了,要不是ELINE姐的吩咐,我才懒的理你。”
上次和BLUE合作的摄影集“争斗”完成了,是来自日本的摄影大师相马一郎的巨作。今晚的庆功宴不得不来,留在国内的我,BLUE,将成为今夜宴会的焦点。
刚打理好一切,照照镜子:有点人样。
我不是个注重外表的男人。实话说对这门靠脸和身材吃饭的工作,也丝毫不感兴趣。
毋庸置疑,这却是目前我和韩路所能找到的,来钱最多最快的工作。我们都是以金钱为动力的机器人——当失去一切梦想的时候。
BLUE突然出现在镜子前,煽情地望着镜子中发呆的我,均匀涂满丹蔻的纤指,抚上了镜中棱角分明的脸——那是我的脸,那样轻浮,且玩世不恭,内在的灵魂却在叫嚣着阻止自己的行为。
冷不防地,吻上面前的红唇。紧紧地扣住美丽的女人的后脑,吻得如醉如痴。镜中,女人陶醉地眨上眼睛,细密的睫毛微微的颤抖。
莫小点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宽阔的化装间只剩下我和BLUE。
“很棒的吻,亲爱的。”BLUE缓慢的说。整个身体依偎在我的怀中,像一只满足于享受阳光的猫。她说话的时候,英文的美国强调浓重。起初我以为她是个地道的美国人。其实不然。她妈妈告诉她她还有中国的血统。
“准备好了吗?”同样以英文问她。
她点点头,傲然地。
当我们出现在大厅,镁光闪烁,掌声与喝彩声此起彼伏。
我笑了:韩路,你看,我们很成功。
酒会的大厅中央,挂着一张相片扩大而成的背景幕布,相马大师面容和蔼地站在那里。他附和着包围住他的众人,轻轻拍着手,笑容未曾消散。疯狂的记者们争先恐后地围绕着他,对着这个精神矍铄的老头频频按下快门。
走上大厅正中间的礼台,相马大师热情地张开双臂。我也学着外国人的样子,给他拥抱式的礼节。随后,BLUE大胆地亲吻老头子消瘦的脸颊。
相马托起手中的酒杯,面对来自世界各地的媒体和希望趁机挖出什么诽闻的狗仔队们,说:“AKI是我这次作品的主角。是他成就了“争斗”。
顺着众人的目光,回头看着背景相片。
栉比鳞次的高楼林立。
在这个野生气味浓重的都市丛林,城中最富特色的建筑顶端,伫立着一个伟岸的身影。夕阳的阴影中,男人赤裸的上身反耀精硕的光芒,蓬松的发隐藏了他的眼,但藏不住浑身散发出的凛凛杀气。下身的牛仔裤已划出战后的爪痕。手中握一把残破不堪的三叉戟。
阳光余辉中,男人的侧腹,一条长长的疤痕。狰狞的似是一个荣誉的勋章。
我有点傻眼。难以置信,相片中的那个人会是我。
相马把这张相片作为整本专辑的主打。一个胜利者,一个挣脱困境,但是伤痕累累的胜利者。
他迎来的,最终是一个人的黄昏。
冰凉的月光,透过纱幔般的玻璃,射进室内。
在这个宽敞并且装饰考究的房间过夜,始终没有安全感。
翻开散落在胸膛的发丝,起身坐在床边。燃起一根烟,看着薄雾冉升,随后又渐渐消失在月光中。
女人细腻的手伸过来,拦住我的腰,尖巧的下巴抵在我的肩膀上。柔软,温香,种种因素让我不想动弹。BLUE的依赖很在程度上满足了我的虚荣心。她小心翼翼地撒娇,告诉我,我是怎么给予她安全感。
曾几何时,妄想保护一切,不光光是一个女人。我保护了珍贵的东西,但是也付出了同等的代价。
现在,又开始给予。相对于接受,我更青睐给予。它塌实,心安理得,不会在睡梦时有更多的负担。
反手抚摩BLUE棕色的长发,它在月光的洗礼下熠熠生辉。轻轻地吻,如视珍宝般。
BLUE的手沿着我侧腹的伤疤来回摩挲。这是个真实的伤痕,昭示了我付出的代价。但是,我从没有后悔过。
“这个真酷。”她甜甜地耳语:“我喜欢,AKI。”
“我会喜欢带有疤痕的战争狂吗?”我问。
她笑笑:“我总是在等你,不可否认,AKI,你果真是神秘的代名词。到底是什么使你充满了魅力?我呢,就像是一只喝醉了的猫。而你,就是一把木天蓼香料,是你不肯让我醒过来。”
对此,我无语而对,挑起眉笑着。
BLUE低下头,咬了咬晶莹红润的唇。这是我见到她唯一一次露出女孩般深陷恋情时的不知所措。可爱得好象一只令人垂涎的苹果。
当她再抬起头时,眼中早被成熟的风韵取代,让我以为刚刚那一幕只是月光和我开的小玩笑。
她的目光有些暗淡:“ALEX说过,这个疤是他造成的。”
“他连这个也告诉你了?”我说。
BLUE心痛地皱了皱眉:“以前,ALEX常常因为这个懊悔。每次他提及这事,都会陷入深深的自责中。虽然,我对他没有真的感情,但也不能无动于衷。”
“你爱他吗?当时?”忽然有点火大,回头质问BLUE。
“爱?我们都是成熟人,都知道什么叫‘爱’和‘不得不爱’。你是怕提到以前吗?AKI你在躲闪什么?”BLUE睁大绿色的眼睛,幽暗的光下,有个女巫在引诱我吐露真言。
BLUE,毫无疑问,她有敏锐的洞察力,我自愧不如,却也得为了男性的尊严保持冷静自若——哪怕被一语道破心事。
轻笑,笑声从喉间低沉地发出。扔了手中的半支烟,娓娓地说:“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和韩路同入一个大学,当时,我们都是对未来充满幻想的运动员。”
“运动?哪个方面的?”
“登山运动员。”为了强调谈话的真实性,摆正了身子直视她。
“但是为什么。。。。。。”
“因为出了一个小小的意外。”
“什么?”
“那年快要毕业的时候,附近的各大院校开始暴动——你知道,有几个日本学生在中国做了些什么,她们穿上侮辱中国人的服装唱着羞辱我们的歌。只要是中国人,没人能无动于衷。”
脑中反复着当年那场暴动的始末,混乱的场面,愤怒的口号声,所有人正气凛然地高举右手。腹部伤疤隐痛着,清冷的光下我好像看见了它又挣开了原来的裂口,迸出鲜红涌动的血。
BLUE的表情阴郁,沉默地听我回忆。
“韩路和我,延缓了西藏的旅行,随着学校的爱国者们冲上大街,有人砸了日本人的店——哪怕他们已经关了门。随处可见报废的日本汽车,还有每个人脸上激愤的神色。
游行的第二天,我们跟着人流涌到市中心,这已经不是单薄的警力所能控制的。因为早已有一些极端分子夹在游行队伍中。他们煽动人群做出疯狂的事,在袭击一家未来得及关门的日本料理店时,韩路被人群挤得失去了平衡。。。。。。”
我挡住了他,用身体保护他。当头掉下来的巨大玻璃插进我的腹部,破碎的玻璃还割伤了我多处韧带。
狂乱的人们叫嚣着踩过我们的身体。
当韩路没能摸清事情的原因时,他早已被我的血液染红,像一个真正的伤者。
他颤抖着手,上面沾染凝固的血块,不停地叫救护车。四周,没有一个人注意到我们的情况。他们都疯了。
他不休地在我耳边大叫着。
我曾以为,那次死定了。但是,生命急迫地转了个弯,又从死神手里回到人间。这不能算是谁对谁错,几乎本能地,就扑在韩路身上。
我的韧带一度破损,但是又接好了。我可以走,可以跑,但是从此不可以登山。
当我以为可以再回到无忧无虑的从前时,韩路放弃了西藏的旅行,拒绝了我们曾经接受的赞助。
他接我出院,我还记得是夏末一个阴凉的早晨,他说:周其斌,我们不出去了,还是找个安全点儿,能养家糊口的工作的。
韩路逃避我审视的目光,心虚地偏过头。我没有错过他任何微小的动作,包括他微微抖动的手。
我知道,这是事故后留下的后遗症,不是在身体上,而是心灵上深深的烙印。它让人怯懦,逃避,不敢再直面眼前的障碍。
他怕的不是伤害的身体,而是伤害的心灵。
他说,有千千万万个“万一”,我不想再看见你躺在血泊里奄奄一息的样子,我不想再声嘶力竭地喊救命却没人搭理我,我不想再陪着你复健艰难的迈出一步又一步。他很累,他说这样的经历,足够在日后的夜中频繁提醒他死亡的分离有多么可怕。这样的经历,只有一次,就足够了。
BLUE安慰地拥抱我,让我觉的很想笑。她的动作如一个未成熟的少女,故作姿态地抚慰我,但也是真挚实在的,我的确感觉到了温暖。
“西藏,那是个美丽的地方。”BLUE的目光飘到了窗外。
“你去过?”
“有次在那里拍了几张祠堂的相片。你们,就再也没去过那里?”
“没去,但总有天会去。”我笑了笑:“没想到会和你说这些。”
“我很荣幸。”她调皮地眯起笑眼:“有时挺羡慕你和ALEX,总觉的你们之间没有外人能介入的余地。”
翻身倒在KINGSIZE的床上,深深陷入蓬松绵软的被子间。合上眼,回想起那个人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