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出发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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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夜已渐黑,铁道两旁的路灯嶙峋孤立在荒野之中。我们已经远离了喧嚣的都市,此刻正身处在幽山遂谷之中,汽笛声轰轰地响着,打碎了阴晦原野上的孤寂,在这样的环境,这样的气氛下谈话,我认为是最具激情最具情调的浪漫。谁也不会去理会那些多余凄苦,甚至忘记掉了阳光的消逝。车窗外的景物一直在往后退,灯光碎成片片格子落在车厢里,映射到每个人的脸上,看到的全都是充满兴奋的表情。
借着散碎的余晖,我转头看看我身边的这个女孩。她年纪大概在20岁左右,一头黄黑间杂的长发撩拨在左肩,额头的刘海用发夹束在头顶,露出个鹅蛋脸,弯弯的眉毛下镶嵌着如同钻石般闪亮的大眼睛,这是我见过最漂亮的眼睛,不单是因为大而闪亮,更重要的是它眨巴得很迷人;坚挺的俏鼻下挂着微弯的微笑。就第一眼望去,可算是美女。但她的这种美美得特别奇怪,假如单独看的话,你会觉得她很出众,但要是混在人群中,你绝对不会去多留意一眼,难道是传说中的直视美?
她微笑着看着大家,不停地眨着她的大眼睛,那种明眸清澈的眼神显得特别的纯真。她轻声对大家说道:“没事。”
林伟伸了个头过来,笑嘻嘻问道:“那你为什么不说话呀?”
曾芳一把按住林伟的头推了回去,转头对小姑娘说:“思思,多跟大家说说话嘛,以后大家可要在一块一起去经历了。”
张豪连忙接上去说道:“思思小妹妹,你好啊。”
思思微微笑了笑,说:“你好,张大教授。”
曾芳假意瞪着张豪说:“思思,这人你可得注意点,危险男人呐。”说着捂着嘴笑了笑,然后突然好像想到了什么,推了我一把,接着说道:“刘梓德你干愣着干嘛呢,跟人家小美女坐得这么近也不照顾照顾。哎,对了,她可是你老乡呢。”
我愣了一下,正准备招呼就听见张豪说:“去去去,别瞎说,什么危险男人呀。思思小姑娘,我跟你说,坐在你身旁这家伙才危险,刚刚你也听曾哥说了,他是个混蛋。嘿嘿,所以••••••”说完转头看向大家,示意大伙儿一块哄堂笑我一笑,当然,大家也都很配合。
我忽然发现思思正盯着我看,脸上似乎飘着笑意,但不似大家那般撕牙咧嘴。我连忙侧过脸,等大家笑声停止后,气定神闲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句:“性×兽。”马上又令大伙儿笑得前仰后翻,纷纷指着张豪,似乎想说什么,但始终说不出半句,只是一味的狂笑。我用眼角余光偷偷地瞄了一下思思,发现她也正捂着肚子大笑起来。
张豪对大家的表情耸了耸肩,表示无所谓,然后说:“大家都该笑饿了吧,我去泡点方便面来吃。大Z,一块过去帮忙,你吃得最多了。”
这时,火车正好驶进了一个深邃黑暗的山洞,车厢里一片漆黑,但仍然传来阵阵笑声。
吃完方便面后,大家似乎也感到了疲倦,纷纷靠着椅背昏昏睡去。整个车厢静寂了下来,除了汽笛鸣响声和偶尔传来的呼噜声和牙齿打磨声,四处幽静得没半点生气。我闭着眼睛,但却始终睡不着,不知道是远游的兴奋还是身处异地的不习惯,脑海里胡思乱想得杂乱无章。
我睁开眼睛,转头看向窗外,希望黑暗能让自己平静点,却发现思思也睁着眼睛,手托住下巴瞭望着一片乌漆麻黑的丛林,表情显得很平静,却又有点若有所思。我静静地注视着她的背影,心里瞬间有种散乱的感觉,但这种感觉也只是昙花一现,随即便没了踪影。我凑了过去,轻声说:“你还没睡呀?”
思思被我忽然的出现吓了一跳,满脸尽是惊愕的表情,一时愣得说不出话来,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连忙说道:“是我,是我。不是坏人。别怕。”
思思定了定神后轻轻松了口气,说:“吓了我一跳。嗯,不知道为什么,一坐车我就睡不着。可能是不习惯坐着睡吧。你呢?也睡不着?”
我说:“是啊,我也睡不着,跟你一样也不知道为什么。哦,我刚刚想问你个问题,为什么我们说话的时候你不跟着一起聊呢?在群里也很少见你露面呀。”
思思笑笑说:“跟不熟悉的人我不知道聊什么,我也没有你们懂得多。但我很喜欢听你们讲话,挺有趣的。”
我说:“所以你在网上就一直潜水?”
思思说:“对,因为你们聊的我很多都不懂。”
我说:“那没事,你以后多跟大伙聊聊,聊着聊着就懂了。嗯,对了,还不知道你贵姓呢?”
思思说:“我姓张。我是登塘的,你呢?哪个镇的?”
我回答道:“我是江东的。能碰见老乡真亲切呀。”然后指着自己说:“刘梓德。”
思思笑笑说:“我知道,听曾芳姐介绍过。你在群里叫彩虹走狗,是群里的幽默角色,喜欢冷不防弄个小笑话给大家看,我看过很多你写的笑话,乐死我了。啊,想问你个问题很久了,“彩虹走狗”是什么意思呢?”
我心里顿时觉得很得意,不禁涌上了脸,但还是强忍着笑意,假意摆摆手道:“幽默角色,太抬举我了。关于“彩虹走狗”嘛,它是一个性格,我的性格。彩虹是很美丽的东西,虽然短暂,但我却偏偏喜欢这种瞬间璀璨。因为我觉得,所有美丽的事物只有发生在瞬间才能真正体现出它的存在价值。所以,它意思是说对任何事都只有三分钟热度,但这三分钟里我是最热情,最真诚的。能理解吗?”然后转头看看熟睡中的伙伴们,各自的睡姿都东倒西歪的,只有坐在我们对面的欧阳新兴小两口紧紧搂抱在一起,相互依偎,我继续说道:“你去过很多地方吗?”
思思先是点点头哦了一声,接着又摇头说道:“没有,这是我第一次出远门。”然后凑近我耳边问道:“我们说话会不会吵到他们?”
我微笑着说:“放心,绝对不会,你看他们个个睡得跟死猪似的。”我伸出手指着对面的欧阳新兴两人接着说:“他们俩现在准在做春梦,现在除非翻车,不然他们是不愿意醒的。”
思思捂着嘴窃笑道:“曾芳姐说得没错,你可真是个••••••哈哈。”
此刻,我觉得我有必要挽救自己在大家心目中的形象,何况此时面临的是一个小美女,于是我解释道:“那纯碎是在瞎说,你完全可以当成一个笑话,就如同我刚刚跟你说的,既然你笑了,你就把它当笑话得了。再说,你见过这么斯文,这么有涵养的混蛋吗?”
思思肃了肃表情,虽装得很正经,但却掩盖不了她嘴角的那一抹微笑。只听得她正经说道:“好吧,全都是笑话。你不是混蛋。你这么斯文,那我以后叫你刘老师吧,好不好?”
我说:“不不不,我挺反感老师的,你还是叫刘大哥得了。”
思思想了想,说:“不,我不叫刘大哥,我以后就叫你梓德哥。你也别叫我小姑娘了,叫我思思吧。”
我笑道:“行,就这么办吧。啊,我突然想起一个问题,你刚刚不是说跟不熟悉的人不会多说话吗?可你对我倒是说了挺多的,我们算熟了?”
思思装了个鬼脸,歪着头说道:“算是吧,我们都是潮州人,可能觉得你比较亲切吧,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我对她作了个抱拳的手势,表示幸会。然后问道:“你对云南向往吗?”
思思转头看着车外的黑夜,过了一会才答道:“我也不知道,我没想过那里是怎么样的,只是糊糊涂涂地想去走走。”
我把头靠在椅背上,呆呆地望着车顶,心里有很多念头闪过,却很难概括出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好像有一丝错乱,又像有一番迟疑,或许是一阵莫名的期待。千丝万缕剪不断,就算剪断了,依然是千丝万缕。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觉到一阵疲乏,转头看了一下思思,发现她已经闭着眼睛了。
黑夜,总能带人进入另一个世界。我们常常希望能去到另外的世界去生活,觉得除了我们自己的世界,其他的地方总会是无限风光,于是这种希望便变成了幻想。但黑夜真切地把我们带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去,结果却发现,那里跟我们的世界其实是一样的,一样充满欲望。而此时,当你一个人坐在悄静的车厢里面对着茫茫黑暗,谁能分得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我时常回忆过去。有人对我说过,回忆是一种累赘,当时我觉得说这话的人本身就是一个累赘。现在我还是这样认为。我一直觉得,回忆是一种吹牛的资本,而作为人,很多时候是有必要吹一吹牛的。因为吹牛有两大好处:第一,有益身心健康;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可以在这个伟大的世界里为卑微的自己找到平衡。当然,吹牛也是有限度的,你可以吹得天花乱坠,但千万记得,可别把牛吹爆了。不然,人家只会认为你在吹牛逼,而吹牛逼本身是一种很恶心的行为——你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