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沈青走到菜市口，转来转去买了点大白菜豆腐牛肉什么的，拎在塑料袋里半天晃悠，琢磨着还得买什么。
    人家都说大明星出门得伪装，带个大墨镜啥的，然而他这个小演员才拍了一部电影，电影也是小众文艺片，街上压根没有半个人认出他来，他也觉得很爽，到处乱逛。
    当他路过一个卖鞋垫牙膏百货的小店时，他看见一个穿着鲜艳牡丹褂子的老太太中气十足在跟老板讨价还价，还价功力犹如行云流水，那老板直擦冷汗，只说自己是保本价，实在少不了。
    “这鞋垫哪要这么贵。”沈青从小老跟外婆跑批发市场，揣着兜上去一看：“十块钱二双得了！我要是去批发市场，五块钱就能拿两双，对半赚还不行？”
    “我这可是羊毛鞋垫！贵着呢！”那老板看情势不好，慌忙辩白：“你小年轻懂什么，去去去！”
    “我看这娃儿说得准，普通的布鞋垫就不值这个价，看你鞋垫质量好，这才给你侃价呢。”那老太太神气活现，赞许看一眼沈青：“卖是不卖？”
    “什么羊毛鞋垫啊，几块钱的鞋垫多少羊毛含量？你也别蒙人了，不就人造纤维里面塞了点棉花？诚心做生意，你就卖吧！”沈青伸手去捏那鞋垫，手感确实还不错：“我也拿四双，我跟这奶奶一起买了，少点呗？”
    那老板被他们一老一小侃得头昏眼花，摇摇手赶紧装了鞋垫让他们走，沈青挺满意，那老太太赞许看他一眼道：“小伙子还挺会过日子，不错不错，现在会精打细算的年轻人少了！”
    “是嘛，买东西不就这样。”沈青头一次被老人家夸，他外婆还老嫌弃他砍价砍得不狠呢：“奶奶，您是孙子还是孙女啊？”
    “我有个跟你差不离大的孙子。”那老太太笑道，两人慢慢顺着小道往广场走：“我还有个儿子，不省心哎，你说都老大不小的人了，先前儿媳妇都去世好多年了，教他再娶一个，死活不听！”
    “那也许他心里头还是念着您原来的儿媳妇呢？”沈青原来住的小区里尽是这些老人，他都习惯跟这些老太太老头子胡侃了。
    “可说不好！他呀，整天在外头跑生意，身边带的那些小妖精哟，你是没看见，打扮各种讲究，就是想法子花他的钱！”老太太叹气：“要我说赚那么多钱有什么用，钞票能拿来糊墙不成！身边连个知冷知热的好对象都没有，可怜！”
    “那是的，做生意是累啊。”沈青点点头，外婆那个小卖部都每天累得他腰酸背痛呢：“您先忙着，我再绕到超市去买点牛奶！”
    “等会，看你长得俊呀，小伙子，多大呀，干什么的？”那老太太问他。
    “呃？我今年二十，在影视学院上学。”沈青点点头：“在星河，您等会儿是搭公交回去吧？这点儿公交挤呢。”
    “我儿子开车来接我，我去广场先练练几套广播操。”老太太上下打量他，视线从脚看到头：“影视学院的孩子这么朴素啊？看上去怪乖的！你老在这附近买菜啊？”
    “嗯嗯。住这附近。”沈青笑道，跟那老太太挥手道别：“我先去了！”
    那老太太拎着袋子寄存到附近的店铺里，笑眯眯神往看了沈青背影大半晌，这才溜到被阳光晒暖的小广场上，加入了浩浩荡荡广场体操的阵营里。
    那之后沈青买了牛奶回医院，给医院值班的几个护工做了点夜宵，之后又回影视学院上课了。
    之后他没碰上什么好机会，就在几部纪录片小电影里串场跑了几次龙套，当了几次配角，处处被赶来赶去，半夜吃着冷盒饭是家常便饭，那些同学抱怨不休，然而他却觉得很充实，也没那么大压力。
    “黑藤先生来看您了。”那天半夜他刚下班，却看见黑藤随身的那个翻译立在门口，笑吟吟的：“有个合作项目想跟您谈谈。”
    沈青想转身就躲也是晚了，三更半夜，他只得勉强点点头，看着那辆深黑色的轿车停在片场门口，绷着脸跟那翻译握了握手：“什么事儿？”
    “别急。”翻译笑眯眯的，给他做了个请的手势：“上车再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