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一墨一绝句,一笔一断章 【一】诸葛孔明篇:平生我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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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被标题欺骗。。。这是一篇很单纯的耽美YY文,本人学过《出师表》后有感而发。
2·关于本文中一些需要解释的剧情(史实):
(1)背景:刘备白帝城托孤,已逾十数年,诸葛亮自请北伐。(不许嘲笑作者的历史常识)
(2)“臣不胜受恩感激”——《出师表》`诸葛亮
(3)“生当陨首,死当结草。”——《陈情事表》·李密(虽然这两人差了十万八千里,但本人上小学时把这两篇背混了,恍然一用,挺感动的QAQ)
(4)玄德:刘备的表字;孔明:诸葛亮的表字;刘禅:刘备的儿子。
(5)锦囊妙计:诸葛亮以此帮助刘备娶到了孙尚香。
(6)庞先生:庞统。诸葛亮——卧龙,庞统——凤雏才能绝世而容颜丑陋,因病而骑刘备的坐骑的卢马,被当做刘备射杀(这死因想一次笑一次)。
(7)本文只有开头和结尾,我只认为,一段原本知道始末的故事,本来只用以开篇,阑珊终结。(事实上,because作者太懒,中间还没有补上)。
(8)南阳:诸葛亮故乡,躬耕之地,也是刘备三顾茅庐之所。
(9)关于本文题目,出自诸葛孔明——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
———————————————————————————正文———————————————————————————————
【初】相逢
“大梦谁先觉?”
“平生我自知。”
羽扇蹁跹,梦醒处,诸葛亮逍遥间几分慵懒。面向**起身,双目含笑地唤过窗前童子。
“小六,可有客来?”
童子莫应。乌门小檐,布帘轻动无声,诸葛亮仍觉察到。却不转身,只在心里摆好一盘八卦,算着来人模样。便似他曾在堂前落卦,早料到今日来人。
“在下荆州刺史,刘玄德。”却从未料到,来客的声音清朗,似茅屋前的流溪,有古琴弦色。诸葛亮心错半拍,卦失一着,终回身去看了来人。
挑帘的人是诸葛亮未识过的悲悯温柔。刘备轻笑,帘外天光映了半面。他乌蓬上沾了层薄雪,却仿佛是惹了三月雨梨花。
诸葛亮微愕。半响,随意摇扇,随意整衣,随意侧首,随意用岸上杨柳颜色的清壶,斟了两盏半冷新茶。
他搁茶盏,深深的眉目漫不经心,仿若随意。
“在下,诸葛孔明。”
【末】未了身前身后事
“臣不胜受恩感激。”诸葛亮微拢羽扇,亦步亦趋,走到金殿中央。
跪下。
一叩首。
再叩首。
三叩首。
礼毕,有人搀他起身。未曾避让,他就着侍卫搀扶站立。衰老而未及昏花的眼看向盘龙宝座上的年轻帝王,竟有几分恍惚,依稀是那个人模样。
刘禅确乎是像那个人的。诸葛亮微微一笑,清朗一如往昔风姿的脸上蒙了薄霜,只有慈蔼的味道。
盘龙宝座上的帝王,终究再不是那个人。
年轻的刘禅,有那人没有的嚣张,没有那人温柔薄凉的浅笑。有那人未有的轻狂,不复当初那人掀开一帘青色,薄染了满身梨花雨的,倨傲的温良。
终究,再不是那人了。
诸葛亮忽的自嘲。已近十岁春秋,为何却只像今日,才明了那人早已不在?
他唤坐在宝座上的刘禅“陛下”,为何总似叫着那个人?
当时,他盏了清茶,笑看那人,一畅天下豪杰。他说,【将军】。
那年,锦囊妙计既成。他在城头守了一夜,看那人携着新婚的东吴女子归来,几许春风得意。他说,【主公】。
那天,那人弥留时唤过刘禅,苍白面容如覆寒霜。
“事丞相······如事父。”那人语句哽咽。不为自此同他诸葛亮诀别,只为壮志未酬。
他说,【陛下】。
刘禅倨傲宝座的模样,与那人早模糊不清的面容重叠,刹那间复了当时。诸葛亮又笑了,但无人发觉——他恰向后主躬下身,面容遮掩在羽扇后,猜不透神情。
他薄唇轻动,无声的话连自己都听不真切。是他,从未叫过的。
【玄德】
走出宫门,数万大军整装待发。诸葛亮不曾回头。他明了——早已明了,此一征,再无机会返还。此去,蜀国军心,不过再次败北。
他已经时日无多。
但这是他答应过那个人的。
【臣,生当陨首,死当结草。】是我太过无能,注定辜负你的嘱托。
便容我,死在征途上。
如你那般壮志未酬,玄德。
将来黄泉下你我相逢,可否装作不知这次北伐的结果?
不如,装作不识罢。你没有心怀天下,而我,仍有那屋茅庐,门外有清溪,门内有青帘,等乌蓬惹了梨花的来人挑开。
可好?
“小六,我老了。”诸葛亮忽的回头。当初的童子垂头不语,昏昏欲睡。
“我的头发,全白了罢?”垂落乌黑羽扇上的发丝霜白,恍似末世苍雪。飘落际,沧海桑田。依稀间,想起那日帘外人不请自入,清浅一句“荆州刺史刘玄德”,恰适墨色青丝铺了他半臂。
“是。”
————————————————————————完——————————————————————————————————*尾*
途经客家,便在路旁。门前几段垂柳,屋后一绕清溪。
诸葛亮卧在榻上。是冬末,这日天气却格外晴好,身上一层薄被竟有些微暖意。仿佛十数载前,他春困时,午睡未醒。面朝**,客家外溪流潺潺,竟也有当时南阳茅庐旁,溪流的古韵悠扬。
才发觉,所有溪水流声,不过一般音色。
便如每次梦醒。
迷蒙间,有人推开房门,轻巧得像挑开一张帘。来人走的小心,未有半毫足音。
“大梦谁先觉······”
诸葛亮逸然自语,只话到一半未完。窗栏外天色映上粉墙,光点透亮,仿佛落雪。
无人应答。
诸葛亮含笑回身,苍颜上的神色,同那时茅屋中人的神色同出一辙,潇洒散漫不改。一屏画间,纵使童颜鹤发已改,只要不去理会,便是,未改时。
“先生,您的药煎好了。”小六搁下药碗,小心翼翼地推门而出,复小心翼翼地闭门。
无人应答,从来,无人应答。
他以为,那人一定会记得这一句。却连推门而入的,也不是那人。
大梦谁先觉?
他不知,不知。恍惚闭上眼,窗外不知谁家孩童声音脆甜,歌的竟是南阳旧曲。
他不知,不知。只道那只碗里盛的茶汤凉了,若要倒进杯中,须得两个茶盏。
思绪渐远,却无关风月。记得那人吃茶的神情,记得那人饮酒的神色,记得那人扬鞭策马时,玄衣,白骑。
他想起那人抬起他的下巴,“军师比庞先生好看。”
军师很好看。
呵,玄德,若你看见我的华发鹤皮,可还会这样说?
还忍,这样说?
他想起,无数次他望着那人背影,齿舌间辗转,终未说出——亦没有理由说出的话。
【你要的,不过是我手中羽扇,捭阖千军的纵横。】
窗外应不是太冷,那人才会伫立如此之久。
窗外应是轻雪纷纷,惹那人衣上轻雪也纷纷。
他看见,有人挑帘进来,乌蓬上是一层浅薄的白色。是那个人——和煦笑意,还是少年模样。
“玄德,”他说。
“我却老了。”
檐外是正月的风,掀起他面前笑而不语的人的衣沿。诸葛亮低着头,恍然间,榻上垂发还是泼墨颜色。
“在下,荆州刺史刘玄德。”来人未开口,诸葛亮却听得真切。
在下,诸葛孔明······
天光映了一室。垂垂老矣的诸葛亮须发皆白,握着羽扇的手,仍是十数年前的力度。
小案上,一只空碗,两个茶盏。一盏空杯,一盏茶满。诸葛亮想起来,此处还差了什么——那帘外的来人,还有吟到半句的诗。
不过疏忽了,平生我自知。
他也想起来,再续不上了。如棋失一着,残局未了,棋子已用完。如檀香浮起,琴声未绝,弦已拨断。
忽的轻笑。那帘外,其实早已无人待。十数年前的初逢后,便再没有了。
诸葛亮阖目,倒在榻上暖被里。最后一点力气,早已竭尽——自那人离开。他不过,苟全残喘了这么多年。
意识飘散,连羽扇,也无力再紧握。诸葛亮眼前空无一物。
何况执念。
原本没有轮回。
原本没有重逢。
再有谁踏雪掀开谁的帘,那场雪,不会是南阳那场。那个人,不会是你。
亦不是我。
*叙*
谁说我炉中的新酒颜色太潦倒
谁笑我门前的新柳手笔太潦草
谁说谁未许春风
我知道那展青帘后没有重逢
谁试我杯中茶色青青不潦倒
谁看我门前天色新新不潦草
谁道谁没误客船归期
我听闻那曲词未罢有人填完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