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去英国？”段灵一本来以为今天能安心睡个好觉，看来是不可能了。
    年晓看段灵一的反应，并不是像要支持他的样子，一下子没了主意，不知道该不该往下说。
    刚参加大赛时，段灵一明明说过，如果年晓得了第一名，去纽约。段灵一会举双手支持，甚至会陪着他一起去纽约。怎么现在换了英国，反而不行了？
    段灵一觉得胃刚舒服一点儿，现在听了年晓说的话，才吃进去的东西都在翻滚。他不舒服地皱了皱眉，“去英国，是怎么回事？”
    年晓把事情原委说了一遍，段灵一全程眉头紧锁。
    “年晓，去英国这件事，的确是好事。以前我也说过，如果你有机会去纽约，我不仅会支持你，还会和你一起去。可是现在，我真的脱不开身。段氏一摊子的事情，家族的情况也不稳定，我实在走不开。”
    年晓忙说，“没关系，如果你是担心这个。其实，你不用非得陪我去的，我可以自己去。”
    段灵一的脸色更沉，“这是你自己去，就能解决的问题吗？你走了，我可能近一年，都没办法过去陪你。我们要分开那么久，你有没有想过这点？”
    分开一年？年晓呆住。他在得知要去英国的时候，的确是下决心要自己过去的。在他的脑海里，去英国，并没有和段灵一分开这件事联系在一起。一年，的确太久了。已经习惯了段灵一在身边的日子，就算两人一天两天不见面，最后也会像现在这样，回到一个家里，面对面坐在一起。
    年晓踌躇着，目光闪躲。
    段灵一胃又疼起来，他忍着疼说，“你要是真想去英国，能不能等我忙完这一年。况且，你前段时间不是还答应我，要和我结婚。你现在这么着急就去英国，结婚的事，不打算兑现了？”
    听到结婚两个字，段母那天充满悲伤决绝的面孔，又闪现在年晓眼前。年晓嘴唇颤动，他鬼使神差地问出一句，“我们就这么结婚，真的，好吗？”
    段灵一瞳孔放大，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年晓，你问这话什么意思，你后悔了？”
    年晓抬起头，“段灵一，我们结婚，真的是最好的选择吗？我……”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年晓？”段灵一的声音突然变得平淡，他额头上有几颗汗珠滑下，“就因为要去英国，因为要摄影，因为你的梦，你不想和我结婚了？”段灵一自嘲地一笑，“早知当初，我为什么要让你去学摄影。”
    “不是这样的。”年晓说。
    “那是因为什么！”段灵一绝望地嘶吼，“你的梦想很重要，去英国很重要！那我呢？你走了有没有想过我，我这一年该怎么过？”
    年晓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他想把段母来过的事说出来。可是转念一想，这多像他在找借口。可事实就是这么残酷，就是因为真的爱他，所以不得不去在意他妈妈说的话，不得不去瞎想，考虑，自己选择的路，是不是对他就是最好的。
    也许，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太久了，久到根本看不清没有对方的生活会是怎么样的。以为再也没有别的选择，其实，就像段母所说的，段灵一明明可以选择得更好。
    所以，终究还是自己的缘故吗？年晓伤心地想。如果自己不在段灵一身边，他是不是会选择更好的路来走完这一生？他是不是，该给段灵一选择的机会。
    “段灵一，英国，我真的想去。”年晓轻声说道，“也许，结婚对想在的我们来说，并不是最好的选择。你的事业，还有段氏的未来，都在这关键的一年。这一年，不如，我们先各自奋斗，一年之后……”
    “你以为我会等你一年？”段灵一直接打断他。
    年晓语塞，不知所措地看着段灵一。
    段灵一的面色变得苍白，嘴唇毫无血色，“年晓，我就这么告诉你。如果你此刻离开了，这一年，我不会等你。这辈子，没有那么多鱼与熊掌兼得的事，如果你选择的去实现你的梦想，就相当于是要放弃我。那我没必要，为了一个会轻易放弃我的人，去等待。这件事不能两全，我也不能忍受你离开的一年里，我像个傻子一样，一天到晚担心受怕，怕你变心，怕你不会再回来。如果你要离开，就一刀两断，我们分道扬镳，一年之后如何，谁也不要妄下定论。”
    年晓的声音像被堵住，心脏莫名的疼痛，视线突然模糊起来，才知道，是自己早已泪如泉涌。
    “年晓，你要如何选择？”段灵一死死地盯住年晓，一字一顿地问。
    年晓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般不留余地的结果，这不是他想要的结局。在他的生命中，段灵一无疑是最重要的，可他又如何放弃得来不易的机会？
    在年晓犹豫时，段灵一轻轻喘了两下，“回答不出来吗，好，我替你回答，年晓，你选择我。除了我之外，不许你选别的……”
    说完，没有任何征兆的，段灵一倒进了年晓怀里，晕了过去。
    这可把年晓吓坏了，段灵一怎么会晕倒？
    他疯狂地呼喊着段灵一的名字，颤抖着掏出手机，给医院打电话。
    救护车很快来了，段灵一被抬出去，年晓慌乱地抓着他的手，不肯放开。
    一番折腾后，段灵一的情况稳定下来。主治医生告诉年晓，段灵一是因为这段时间非常不规律的生活习惯，饮食又不注意，所以一下子犯了急性胃炎。不过情况稳定多了，今晚再留下观察一晚，如果没事，明天就可以回家。
    年晓松了口气，他来回搓着手，手指间毫无血色。段灵一倒下的那一瞬间，实在太可怕了，简直让他心脏都停跳。
    段母得知消息，也很快赶来医院。进了病房，看到年晓坐在床边，她神情复杂地走过来，“他情况怎么样？”
    “是急性胃炎，医生说，情况已经稳定了。”年晓说。
    段母点点头，“他最近太拼了。”
    段母在段灵一身边待了会儿，看他也睡得安稳了，于是起身准备离开。年晓送她到电梯间。
    “年晓，我前段时间和你说的话，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也许你们现在过得很好，但你也要想想以后。就像人总会生病，年轻时你们可以互相照顾，老了之后呢，膝下无子，又该谁来照顾你们？现实是残酷的，单有感情未必能过一辈子。”
    不知为何，年晓对段母，始终讨厌不起来。就算她的话，全是在向着段灵一，但身为人母，这似乎是理所当然。
    等回到病房，段灵一已经醒了。
    “你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年晓凑到床边。
    段灵一面如冰霜，嘴唇还是毫无血色。他静静地凝视年晓片刻，淡淡地说，“年晓，你先回家去吧，今天的事我们以后在谈。现在，让我自己待会儿。”
    年晓想留下照顾他，被他拒绝。
    段灵一的眼睛里，没有了往日的温度，只有坠入谷底的低落。
    回到家的年晓，将自己狠狠地摔进床上。只想把今天的事都抛在脑后，他觉得身体里都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疲倦得一发不可收拾。
    第二天大早，年晓打算去医院找段灵一。准备好要出门，却发现门打开了，段灵一从外面走进来。
    年晓急忙迎上去，“你怎么回来了，感觉怎么样，好了吗？”
    段灵一关上门，沉着脸，“年晓，我再最后问你一遍，你还要去英国吗？”
    年晓愣愣地望着他。段灵一的眼睛没有看他，半垂着眼帘，不知道在想什么。似乎很怕听到年晓的回答，却又不得不强迫自己去听。
    年晓犹豫片刻，小声说，“段灵一，我，这次的机会，我真的不想放弃。这件事，我们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吗？”
    段灵一浅笑，“那成。”
    年晓还没明白，段灵一这句‘那成’是什么意思，就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