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工作人员都各就各位，小五悠悠地走过来，笑声问年晓，“年晓，你真的是和穆白拍过广告片的那个年晓吗？”
    年晓没想到他会问这么认真，“只是帮朋友个忙。”
    “原来是真的。你和照片上，的确有几分像，但又有点儿不像。难怪我一开始没想到是你。”小五不住地上下打量年晓。
    年晓有些不自在地站在那里。里尼端着相机，朝他们那边儿看了一眼，有些不耐烦，“该干嘛就干嘛，别扎堆聊天。”
    小五缩了缩脖子，赶紧站回去。
    穆白准备就绪了，穿着一身精致的西装，修长笔挺的身躯，宽广的肩膀，淡漠平静的表情。摄影棚内的一众女性都已被他迷得神魂颠倒。
    年晓站在不远处，拿着光板给穆白打光，穆白的余光恰好能看到年晓。摄影棚里的温度有些高，举着光板站了一会儿，又在照明灯的下面被烤了半天，已然有些热了。脸颊红扑扑的，鼻尖有点儿出汗。年晓一只手扶着光板，另一只手吃力地把汉擦掉。他的身板比较瘦，光板抬在手里，他半个身子都没了。
    穆白看着年晓那卖力的样子，嘴角不由得有些上扬，又有些迷惑。自己为什么会不由自主地注意他？还由衷地觉得他的样子很好笑，越看越觉得开心。
    “穆白？”里尼停顿了一下，“怎么了，有什么好笑的吗？”
    穆白意识到自己的表情居然有些不受控制，轻咳了一声说，“没什么，有点儿累了，不然休息一下吧。”
    里尼纳闷，这才刚拍两组镜头就累了？不过看看旁边有些汗流浃背的年晓，的确也该休息会儿了，于是发话让棚内所有人休息15分钟。
    年晓费力地放下光板，这光板的打光效果非常好，材质特殊，不过就是有点儿重，抬了一会儿手腕就有点儿吃不消了。早知道真该听段灵一的话，多运动运动，体力就不会这么差了。
    年晓自己活动活动手腕，觉得有些酸。
    穆白从休息室出来，手里拿着一瓶水，不声不响地塞进年晓手里。确认没什么人发觉，又没事儿人一样去和里尼看片子去了。
    年晓看看手里的水，都没来得及说谢谢，他打开瓶盖喝了一口，觉得舒服多了。水是冰镇过的，总算缓解了一下热度。
    接下来的拍摄很顺利，年晓不用打光了，于是去帮忙盯电脑上的图，把关效果。
    拍到尾声，年晓发现，穆白背景有一片光感不太自然，于是找里尼商量。
    “后面的光板，再撤掉一个，会不会好些？”年晓问道。
    里尼看向布景，陷入沉思。穆白站在镜头前，看着年晓执拗又坚定的小脸，目不转睛。
    小五看里尼的脸色有些低沉，连忙说，“哎呀，年晓你才刚来，可能不太懂，里尼老师的补光是很有讲究的，你可能一时半会儿没参透。再多看看就好了。”
    年晓不放弃，“可是现在的照片里，穆白脸上的阴影有些僵硬，要是撤掉一个光板，光就会更柔和地照在他脸上。”
    里尼还是一言不发，只是看着不经的眼神越来越深邃。
    穆白说，“里尼老师，我刚才也的确觉得后面的光有些太强了，不如照年晓说的试试，照一张看看，如果不行，再弄回来。”
    里尼摸了摸下巴，看了眼年晓，“那就撤掉后面那个光板试试吧。”
    年晓欣喜，“我去撤。”
    一旁的小五有些惊讶，他从来没见过有人在里尼的拍摄中，这么直白地提意见，却不被否决的。里尼这么一个追求完美的人，被人指出他做法里的瑕疵，居然不会生气，反而接受了。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况且年晓才来不过第二天，里尼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地接受他？肯定是因为穆白替年晓说话的缘故。一定是这样。
    小五安慰着自己。他心中有些不甘，自己跟了里尼老师这么久，根本不敢造次，尤其是知道了里尼拍摄出的作品有多么完美后，更是会觉得自备。年晓这只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所以才能直言不讳的。又恰巧有穆白这么个大名人帮他说话，里尼才一时心软答应。
    小五心想，其实年晓说的这个问题，根本就不可能成立。他有些看笑话一样，看年晓把光板撤掉，等着看下一张照片拍出来他会出丑。
    穆白摆好姿势，无懈可击的表情。里尼很快就拍下一张照片，而后所有人都聚到电脑屏幕前检查照片质量。
    穆白看着屏幕嘴角上扬，给了年晓一个肯定赞许的眼神。年晓却不敢放松，他紧张地等着里尼最后的决定。
    里尼也盯着屏幕看了很久，最后说道，“效果不粗，就这么着继续拍吧。”
    年晓不由得在心里欢呼起来，但他不敢太表现出来，只是重重地点头。
    “干得不错，新来的，年晓对吧，我记住你了。”里尼说。
    小五已经傻眼，他没想到里尼居然会承认了自己的不足，还赞赏了年晓。他觉得整个思维都反应不过来了，自己曾经花了1个月的时间，才让里尼认可自己。现在年晓不过用了2天便成功了。他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开始有些嫉妒年晓，却又不能自制地想到，当里尼知道年晓和穆白的关系时，那一抹微妙的眼神。
    小五在心中冷笑，人果然都是名利的生物。就连里尼这么有名的摄影师，也要傍明星的大腿，不然他怎么可能听取一个无名的实习助理的意见？他又意识到，前段时间的媒体报道里，年晓和段氏集团少东家的关系，亲密无间，传闻中两人已是公开的恋人关系。像这样会魅惑男人的人，简直看着就让人恶心。
    小五原本对年晓还有些好感，觉得他是新人，自己毕竟应该照顾他。现在年晓出尽风头，自己却还像个小丑一样被人忽视。
    年晓就是命好，小五觉得，他自己要是像年晓这样认识几个名人，自己肯定会比他爬得更快。他看年晓的眼神已然变了，变得虚伪充满假象，随时要去巴结，却又恨不得他摔得比谁都惨。
    拍摄很快结束，年晓等在现场准备收拾东西，并拷贝照片回去挑选。
    里尼收拾好东西走出来，看了年晓一眼，顿住脚步，“年晓，你今天不用等着收拾东西了，回去把该修的片子修出来我看看。现场的收尾交给小五。”
    年晓抬头看了眼里尼，又看到一旁愣住的小五，忙说，“没关系，我收拾完再走吧。”
    “让你干什么就去干什么，我可不想等，今晚立刻把片子修好给我。”里尼又加重语气重复了一遍，然后转身就走了。
    小五淡笑着说，“没事，里尼老师给你安排了工作你就先去做，这里有我呢。”
    年晓抱歉地说，“不好意思，那我就先走了。”
    看着年晓离开的背影，小五愤恨地咬紧牙关，恶狠狠地指挥着现场地工作人员，“还不动作麻利些，我可是很忙的，别在这儿耽误我时间了。”
    年晓跑出摄影棚要到大路边打车，这时一辆保姆车开过来，窗户摇下，探出头的居然是穆白。
    “走吧，我送你一段。”穆白说。
    “不用了，我可以打车回去。”年晓婉拒，“今天也很晚了，我就不占用你时间了。”
    年晓拒绝得滴水不漏，穆白轻轻拧眉，还是说，“没关系，反正这段也顺路，都是熟人，就不用客气了吧。”
    穆白的助理也打圆场道，“就是就是，年晓，今天天气也不是很好，过会儿可能还要下雨，还是让我们送你一程吧。”
    年晓看两人非常坚持，实在不好再拒绝。于是只好上车。
    “你要去哪？”穆白问。
    “回家，往前开到大路，放我下来就行了。”年晓说。
    穆白淡笑，“你对我这么戒备做什么，我只是送你回家，又不是要吃了你。”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年晓有些紧张了。
    “那为什么不让我送你回家？”穆白锲而不舍。
    年晓实在不知道如何面对他的追问，只好把家里地址告诉了司机。
    “对了，现在你是在给里尼做助手吧。怎么样，累吗？”穆白说。
    “还好，才第二天而已，哪有什么累不累的。”年晓淡淡说道。
    穆白接着说，“我看你可是够累的。这么瘦个小身板，去那那么重的光板，你还这能挺得住。忙了一天连饭都没吃吧，不饿吗？”
    他这么一说，年晓倒挺配合，肚子直接咕咕叫起来。年晓害羞地低下头，尴尬地咳嗽了几声。
    穆白大笑出声，“我看咱们还是先去吃点儿东西再回去吧。”
    年晓连忙摆手，“不用不用，不用了。我回家，可以做饭吃的，送我回家就好。”
    看年晓那么慌张地拒绝，穆白有些失落，不过还是不强求他了，最后只得送他回家。
    等到了年晓家，年晓下车，结果穆白也跟着他下车。
    “你，你下来做什么？”
    “我和你上去吃饭啊，我也没吃饭呢，很饿。”穆白理所当然地说。
    “可是，可是你可以去外面吃啊。”年晓无语道。
    “已经到这儿了我不想再换地了。”穆白说。
    两个人直接在楼下僵持住，直到有三两个女学生打扮的路人经过，看到穆白后小声地低语，又频频往这边看。
    年晓担心，他是不是会被路人认出来，只得妥协，“那，那你吃完饭就回去。”
    穆白的表情立刻明朗起来，“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