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年晓去上学的路上，段灵一一只手扶着方向盘，一只手捏着年晓的手。年晓的手在他掌心里，微微攒着，手指的每个骨节都被段灵一来回摸了无数遍。
    今天年晓还是穿了长袖，段灵一给他买的那件长袖。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年晓留在原来公寓的衣服全搬了过来，早上变戏法一样拿出来，年晓纳闷了半天。
    段灵一把年晓的手抓起来，放在嘴边，有一下没一下地亲吻着。从每个指尖，到手背，爱不释手。
    年晓觉得不好意思了，手就会往回抽，不过挣脱不开。段灵一顶多让他挣扎两下，再不老实，就会用牙尖去要年晓的指腹。
    “今天几点回来？”段灵一问。
    “下午的确没课，只是我要去找教授看论文。不知道进度赶得上赶不上。”年晓说。
    “知道了。我晚上也有点儿事，你要回家给我打个电话。我看看能不能接上你一起回去。”
    “要是你忙别的，我可以自己回去。”年晓说。
    段灵一挑眉，“乖，打电话给我。”
    年晓点头。
    回到学校感觉是很矛盾的。一方面年晓向往校园生活，喜欢读数的氛围；另一方面，照片风波让他很不安，他怕再有一个人向那次一样，拿着一张照片质问他和男人的关系。他强迫自己正视这点，毕竟他喜欢男人这点，已经无可厚非了。别人的冷言冷语，异样的眼光，他也要有心理准备去面对。
    “年晓。”墩子坐在教室里，看到年晓走进来向他招手。
    年晓平静地走过去。
    教室里的其他人看到年晓的出现，的确有些吃惊，免不了窃窃私语的议论。年晓自顾自走到墩子身边的座位坐下，拿出笔记本电脑，开始改论文。电脑也是段灵一拿回来的，他说一直是年晓用的，索性就继续用。
    还有几分钟才上课，墩子在年晓身旁盯着黑板发了会儿呆，转头欲言又止。
    年晓察觉到，“有什么事吗？”
    “哦，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你现在不住宿舍了，都住哪啊？”墩子问。
    “我自己在外边儿租房。”年晓说。
    “真厉害，你还没毕业，就自己租房住了。”
    “其实里这儿很远，所以房子不贵。”
    “那也很了不起，是你打工赚的钱吧，我记得你前段时间都有做些兼职什么的。”墩子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
    “嗯，是啊。”
    墩子又犹豫了会儿，“对了年晓，你知道吗，乔曼妮其实前两天有给我打电话，说要准备回国了。”
    “是吗，她不是才没去多久，怎么就回来了？”年晓随口问道。
    “可不是嘛，我也奇怪呢。不过我就没多问，她说要回来，我就挺开心的。咱们又能一起上课了。”墩子的开心是发自内心的，他说起乔曼妮眼里都洋溢着喜悦。
    年晓看着他，淡笑，“墩子，你喜欢乔曼妮吧。”
    被年晓说破，墩子也不避讳，憨厚地挠挠头，“很明显吗。我的确是挺喜欢她的，不过她那样的姑娘，肯定看不上我这样儿的。”
    “你怎么了，你很热心，又懂得体贴人，善解人意，还很有正义感。”年晓说。
    “年晓，你说的这是我吗，我怎么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好呢。不过现在的姑娘都看不到这些，他们看我满身肥肉，正眼都不愿多瞧我，这些内在的东西，又怎么体会得到呢。”墩子有些垂头丧气，“有时候我真羡慕那些生下来就是一副好皮囊的人。因为像我这种其貌不扬的，想要得到别人的认可和赞美，要花比他们多两倍甚至三倍的努力，还有可能遭人冷眼。”
    “你别这么说，要对自己有信心。”年晓说道，“我其实还很羡慕你。你和谁都聊得来，会说话，能炒热气氛。不像我是个闷葫芦，什么话都不说。”
    “就是啊，还记得第一次同学聚会，整场就你一个人一句话都不说。结果到了下次，就没人敢叫你出去玩了。”墩子回忆道。
    年晓也笑了，“是啊。”
    “后来是乔曼妮，她每次都硬拉着你出来，别谁都积极。”
    “嗯，我很感谢她。”年晓说，“不过我在与人相处上，的确很难改变。”
    墩子摆手，“你的性格就是这样，不是你的问题。不过咱们班谁都看得出来，曼妮那丫头，对你的意思。年晓，其实我有段时间，是很嫉妒你的。嫉妒你只因为长得好，就能得到关注。不过现在我也想通了，有些事，是不能勉强的。我喜欢乔曼妮，但我也和你珍惜你这个朋友。”墩子诚恳地说。
    年晓思考片刻，“其实，乔曼妮在去英国前，有和我坦白。但是，我拒绝了。因为我，已经有喜欢的人。”
    “你说的喜欢的人，和你休学的事，有关吗？”墩子磕磕绊绊地问。
    年晓苦笑，“我觉得，你也肯定知道了。不过照片上的，不是我，照片里的人，我也不认识。但我确实，喜欢男人，现在有个很爱我的，男朋友。”
    尽管墩子先前猜测年晓喜欢男人，不过亲耳听到后，还是很震惊。“原来那些人说的都是真的，你真的喜欢男人。”
    “嗯，希望你，不要因此而看不起我。”年晓低头说。
    墩子轻叹，“这有什么看不起的。你不过时喜欢一个人，而那个人恰好也是个男人，这又不犯法。你喜欢他，有没妨碍到谁。年晓，我支持你。看你平时挺柔弱的样子，没想到这么有骨气，敢于面对自己。”
    年晓没想到墩子会这么说，觉得很感动，他也不知说什么，只小声说了句，“谢谢。”
    上午的课结束，下午年晓拿着论文去找教授。
    教授看到他真是喜出望外，精神头立刻就有了。
    年晓和教授讨论学术问题，热火朝天，于是段灵一的电话打进来，年晓也就听不见了。谁让他调了静音呢。
    段灵一听着电话另一端无尽的忙音，皱了皱眉。
    “看来段总只有在他的事情上，才会有这样为难的表情。”坐在他对面的凌素素说。
    段灵一挂上电话，浅笑说，“你花了那么多心思约我出来，不是为了说这个吧。”
    凌素素也坦然一笑，她今天穿得很淡雅，素色的长裙，简单绑在脑后的长发。已是国内一线女星的她，有了不一样的沉稳和深度。
    “段总，是因为我提到和年晓有关，您才愿意来赴约的吧。”凌素素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茶杯，“听说您想让年晓，进段家的门。”
    段灵一不急着回答，反问道，“这件事似乎，和你没有什么联系吧？”
    还是和往常一样的淡漠，凌素素对段灵一的态度没有期待，仍然失望了，她觉得自己已经站到这个位置，又是低声下气主动约他，没有感动，至少也该有几分耐心。连虚幻温暖都懒得和她说吗。
    “既然段总，对了，现在不应该叫段总，您已经离开段氏集团了。既然段少您这么忙，我就不绕圈子了。说实话，您的叔叔段伟有单独找过我，因为我的合约在今年底到期，他希望我能继续续约段氏。我知道自己的形象能够给段氏带来很好的宣传噱头，也知道自己对段氏集团的价值。”
    段灵一听了几句，打断她，“你要是想让我请你和段氏续约，就找错人了。你也知道我已经离开段氏了。”
    “我的确想过，如果您不在段氏，不管在哪，只要有需要我的地方，我愿意为您所用。我相信自身的价值，是对您有帮助的。”凌素素强调。
    “凌小姐，我不否认你现在的确是大陆炙手可热的女演员，是否能跟你合作，却不是这次能够谈论的重点。我今天来的目的，只想问，你说的和年晓相关的事。”
    凌素素咬咬牙，“我有办法让段家，接受年晓。”
    段灵一哼笑，有了些兴趣听下去，“什么办法？”
    “我愿意为您生个孩子。”凌素素平静地说。
    段灵一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我愿意为您生孩子。”凌素素重复道。
    段灵一傻眼，“你说想给我生孩子，这和年晓又有什么关系？”
    凌素素抬眼直视着段灵一，“段家不能接受年晓，无非就是因为您是唯一的继承人，不能没有家庭和未来的继承人。我愿意做您的傀儡，我不求回报，甚至可以没有名分。我愿意成为您面对世人和非议的挡箭牌。这样，您就可以此来和段家提条件，让他们接受年晓。”
    段灵一被逗乐，“这的确是一个办法，但你为什么觉得这件事就非你不可？”
    “没人比我更合适。我是公众人物，能够提升段氏集团的形象以及公众认知度。我愿意为您牺牲，我邀得是名利和地位，不是家庭。我们各取所需，不是很好。如此一来，您回到段氏掌权，不是也指日可待了。”
    段灵一这回是真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根本停不下来。
    “凌素素，我觉得你的想象力实在太丰富了。你是说想做我名义上的老婆，然后陪我应付那些世俗和媒体，而实际上，我却和年晓双宿双飞，年年有今日，你是这个意思吗？”
    凌素素抿唇，不解为什么段灵一笑成这样，“我想，在这个节骨眼，这是我能想到的，最有效的办法了。”
    段灵一很认真地说，“凌素素小姐，我很感谢你这么替我着想。不过你刚才说的那些，我一次性拒绝。”
    “段少，我不是臆想。我是真的有决心，能扮演好这个角色。”凌素素着急道。
    “生活不是演戏，再说了，如果需要演戏，我直接找欧阳晴就行了，她比你更合适，为什么还要绕那么大圈子取消了和她的婚约，又和你在一起。我不需要这些华而不实的婚姻，也不想搀和家族给我套上的什么责任。最重要的是，我不能让年晓受委屈。就算这是为他好，也不行。所以，我希望你也不要在我身上费心思了。”段灵一收敛了笑意说，“我希望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