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段灵一才看到手机的来电显示，6个未接电话都是段母打来的。电话拨回去，听到的是段母沉重忧伤的声音。
    “灵一，你爷爷住院了。”段母平静地说。
    “怎么回事？”段灵一停顿了一下，随即问。
    “你叔叔今天白天过来了，和你爷爷不知道在书房里说了些什么。他走后，你爷爷的血压就升高了，差点在上楼的时候晕倒摔下来。还好咱们家的阿姨发现的及时。”段母说。
    “现在情况如何？”
    “稳定些了。真不知道你叔叔是什么意思，大过年的都不让人省心。”段母埋怨道。
    “您别担心，我这就回来了。”段灵一安慰道，“爷爷的身体很硬朗，不会有问题的。”
    “你快回来吧。你爷爷醒来之后肯定也会念叨你。”段母说。
    “嗯。”
    挂了电话，段灵一抬头，瞧见年晓传来担忧的目光。
    “没事，就是爷爷的血压高又犯了，不碍事。我要回S市了，不然我不放心我妈一个人。”段灵一故作轻松地说。
    “过两天，我也回去。”年晓说。
    “多陪陪你父母吧，半年见不到一次的。你不用操心。再说，就算你回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段灵一揉揉年晓的头。
    “那我，送你去机场。”年晓抬头看着段灵一。他发现段灵一的笑容很是平淡，却也看不出任何其它情绪。但是年晓知道，此刻的他一定心里很难受，恨不得现在人就在医院。
    “别折腾了，我自己去就行了。”段灵一换衣服，穿上外套，“我爷爷的高血压是老毛病了，以前也出现过类似的问题，所以你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
    “要是有什么事，你就，打电话给我。”年晓认真地说。
    段灵一笑笑，“打给你，你能干什么呀？”话虽这么，心里却暖滋滋的。
    “我可以，听你发牢骚，之类的。”年晓想了想说。
    “哦，那我要是打电话让你撒个娇，或者卖个萌，你也能满足我吗？”段灵一开玩笑道。
    “我说的，可是正经的。”年晓板着脸，“怎能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能开玩笑。”
    “真没事，不用担心。”段灵一穿好衣服，走出年晓的房间。
    “叔叔，阿姨，我妈妈刚才打电话给我，家里有些急事要我马上回去。我现在就得走了，这两天谢谢您两位，我住的很开心，下次有机会，我再来看两位。”段灵一对客厅的年爸爸年妈妈说。
    “这就要走了？这么晚了还有飞机吗？”年妈妈问。
    “没事儿，我先到机场，总会有办法的。”段灵一说。
    “哎呦，那可要小心啊。这大过年的，路上也没什么人，你一个人注意些。”年妈妈说。
    “好嘞，谢谢您。”段灵一走到门前换鞋。
    年晓家一家三口也到门口送他。
    年妈妈拿着一个手提的布袋递给段灵一，“把这个带走吧，这是我自己腌的酱菜，味道不错，你要不嫌弃，就拿给自己父母吃也好。要是吃着习惯，我让年晓回去的时候，再多带些去给你。”
    “谢谢阿姨，那我就不客气。”段灵一接过袋子，沉甸甸的。
    “路上慢些，到了地方给年晓来个电话，也好让我们知道你安全到了。”年爸爸说。
    “知道了叔叔。那我走了。”段灵一打开门。
    “我送送你。”年晓也穿上鞋出去。
    到了楼下。
    “上去吧，大冷天穿这么少也敢出来，不怕冻坏你啊。”段灵一说。
    “没事儿，这边儿不，是很冷，我马上就回去了。你叫了车吗？”年晓小碎步跺着脚，其实是有些冷。
    段灵一看他哆哆嗦嗦的样子，敞开大衣前襟，把年晓搂进去，“这样儿不冷了吧。”
    年晓从大衣里环住他的腰，“嗯，很暖和。”
    “你要是想早回来，就提前跟我说。我帮你把票订了。要是回来带的东西很多，别自己硬撑着，我安排人帮你送到机场。”段灵一在年晓耳边低语着。
    夜晚的天空下，就只有他们两个人。远处还能传来炮竹声，这里却很安静。
    “你的车来了。”年晓说。
    段灵一放开他。年晓立刻感觉到周围的冷空气在抢夺段灵一残存在他身上最后的温度。
    “回去吧，该冻着你了。”段灵一上了车。车子开动，一刻不停地朝机场跑去。
    年晓回到家，年妈妈问，“小一走了？”
    “嗯。”
    “唉，看小一这孩子，家里一定是富裕人家，教养和举止都不一般。你这么内向不爱说话，能交到这样的朋友，还真令人意外。”年妈妈感概道。
    “看他能买这么多东西给我们，大过年地还来找你，就知道他把你当真心朋友了。”年爸爸接着说，“只不过，这样的朋友，不好留啊。生活的圈子终归是不一样。”
    “你别杞人忧天了。孩子也大了，也是该让他自己判断的时候。”年妈妈说。
    “爸，妈，我先，回房间了。”年晓说。
    躺在床上，原本只属于自己的小天地里，融进了段灵一的气息。
    过了两个多小时，段灵一回到S市，下了飞机就直冲医院。
    “爷爷怎么样？”间到段母，段灵一问。
    “已经醒了，他让你来了后就进去见他。”段母说，情绪有些低迷。
    段灵一有预感，似乎事情没有想像中那么简单。
    推门走进病房，“爷爷。”
    “回来了？”段爷爷躺在床上，脸色看起来很憔悴，像是经历了一场大事一样。
    段灵一坐到床边的椅子上，沉默不语。
    “我接下来要跟你说什么，你大概能猜到吧？”段爷爷沉声说。
    “是叔叔，和您说了什么吗？”段灵一问。
    “现在，你正和男人在一起同居吧？”
    “爷爷，这件事我们已经讨论过了，我只是玩玩，不会认真。”
    “好，既然有你这句话，那现在就给你两个选择。一，立刻和那个男人分开，之后你爱找谁找谁，只要是女的就行。二，和我给你安排的女人结婚。”段爷爷严肃道，不容忤逆的态度。
    段灵一淡笑一声，“是叔叔让您这么做的吗？”
    “是我自己要这么做！”段爷爷忽然大声道，“这几年不管你，你就翻了天了。以为在公司呼风唤雨，就可以眼里没人了。你叔叔已经找上门来了，说你和男人同居的事情已经闹得满城沸沸扬扬，就差小道媒体八卦再报一轮了。我们段家的名声，眼看着就要被你败坏了！”
    “我看，不单单是段家名声的问题吧。叔叔还说了什么？”段灵一面不改色地问。
    “哼，你倒还知道。他手里已经拿了一大堆你和那个男人亲热的照片，下次董事会上，就打算以纨绔无度不知道截至的罪名，把你拉下马了！灵一，你爸爸亲手打下的段氏，不能丢在你手上啊！”段爷爷说着，身体微微颤抖，也可能是气极所致。
    “爷爷，您别激动，叔叔那边，我自会去打理，不会让段氏易主。”段灵一目光如铁。
    “你什么意思，就是说你宁愿和你叔叔硬碰，也不愿意离开那个男人？你还要执迷不悟到什么时候！”段爷爷激动地说，“你叔叔虽然没做过什么好事，但起码他在这件事上说对了，段氏，不可能接受一个男人做媳妇。段家也闹不起这种笑话。你要是眼里还有我，从今以后，就别再让我听到有那个男人的消息！不然，你就等着给我收尸！”
    段灵一抿唇，“爷爷，您刚好一些，这事我们以后再聊。”
    “你别想糊弄我，现在你要是不答应自己离开他，我就让他没法在S市生活下去！不过是个男人，怎么，你还想反了天不成？”段爷爷捶床逼问道。
    “爷爷，这件事，我会处理好。叔叔觊觎段氏的位子已经很久了，就算没有年晓，他也会找别的理由来整我。如果这时候向他低头，只会适得其反。这件事我已经早有准备，就等他发力，我必定手到擒来。爷爷，您信我。”
    段爷爷看不论怎么说，段灵一就是不肯松口说离开年晓，心中已凉了半截。再说下去也没有用处。
    他盯着段灵一看了半响，叹息道，“你走吧，我累了。”
    “那爷爷您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您。”段灵一起身走出病房。
    “怎么样？你和你爷爷，都说了什么？”段母看段灵一出来，迎上来问。
    “没什么，我琢磨着又是叔叔在搞鬼，果不其然。您别着急，我会摆平的。”段灵一拥抱了段母一下，“好好照顾爷爷，别太累了。我先回去了，还有不少事情要处理。”
    “你也是，别太勉强自己。偶尔在你爷爷面前服个软，也没什么不好。别老硬撑着，硬碰硬。”段母劝道。
    “我走了。”
    段灵一离开医院，打通许华的电话。
    “来公司一趟，我紧急的事要处理。”段灵一说。
    不过30分钟功夫，两人都到了公司的办公室里。
    “段总，这么晚叫我来，是有什么事？”许华问。
    “我叔叔那边，有动作了。你在监控的几个地方有没有什么疑点？”
    “据我所知，还没有任何动静。”许华说。
    “那就是还没动。”段灵一思考着，“密切关注那边的动静，我怀疑他最近要有大动作，一定要在事发之前把他截住。如果这次能够成功，就能把他的势力从段氏一举铲除。”
    “是，段总。”
    “现在我需要你帮我查查，叔叔他最近，都在和什么人来往。把这些人的资料调查清楚后，交给我。”段灵一说。
    许华应下后离开。
    偌大的办公室里就剩下段灵一一个人。
    他点开手机界面，年晓的信息跳出来。
    “到了吗？”
    段灵一本来紧锁的眉头舒展了不少，嘴上抱怨这，“怎么就三个字，真吝啬。”实则心里很甜，毕竟有人惦记着自己的感觉是很好的。
    段灵一拨通电话。
    “喂？”年晓的声音传过来。
    “还没睡？”段灵一问。
    “嗯，不是很困。”年晓软绵绵地说。
    “是不是我不在，睡不着了。”段灵一笑问。
    “才不是，家里的床，可舒服了。”年晓说，“你爷爷，怎么样了？”
    “已经行了，精神地很，刚才还和我嚷嚷来着。”段灵一笑道。
    “是不是，你过年没在家陪他们，他生气了？”年晓猜着问。
    “嗯，可不是嘛。大过年的，我爷爷看我居然没在家，都给气到医院去了。”段灵一顺着年晓说。
    “所以我就说，你该多在家陪陪家人的。”年晓说。
    “是啊，这回好了，我被狠狠骂了一顿。小团子，你打算怎么补偿我？”段灵一逗年晓说。
    “我，和我有什么关系？”
    “要不是你，我怎么可能大老远从S市跑过去。和你的关系大了。”
    “可又不是，我让你来的。”年晓支吾道。
    “好啊，你现在想过河拆桥是不是。”
    “我不是，我只是说，你要好好和爷爷认错。多陪陪他。”年晓说。
    “嗯，你说得到轻松。要是你那么明白，怎么不过来和我一起陪？”段灵一开玩笑道。
    “我，又没法去见你爷爷。”年晓低声嘟囔。
    段灵一转移话题，“你在家多住两天再回来吧，好不容易回去一趟。你不说应该多陪陪父母的嘛，可要以身作则。”
    “知道了，那我年后，再回去。”
    “乖，记得每天发个信息给我。”段灵一说，“现在亲我一下。”
    “这，要怎么亲？”年晓纳闷。
    “这有什么不能亲的，就大点声亲，让我听见呗。”
    年晓羞得脸有些发红，虽然是在自己房间，可是从来没做过这么腻歪的事。
    “快点，你不亲，就别挂电话了。”段灵一缠道。
    一不做二不休，年晓闭眼狠狠在手机话筒的地方亲了一口，然后直接把电话挂断了。他猛地钻回被子里，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幼稚。心里想着，段灵一听起来挺有精神，似乎他爷爷那边也没什么事了。他一只提着的心，也能放下了。
    段灵一听着挂断电话的忙音，嘴角轻扬了下，很快又恢复冷峻的样子。看着窗外的夜，只觉得一天过得太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