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年某月的某个星期末，肖扬的分公司终于忙完，到要放年假最后聚餐的时候，他叫上了程嘉一起去跟同事K歌。
    程嘉的广告公司，因为年底没有什么单子好接的，所以早就放了假。一个人闲着也是无聊，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去了。
    KTV包房里其实除了肖扬公司的同事，还有同事带了的朋友家属，大部分都是年轻人，所以气氛还好。程嘉来了之后，没跟肖扬说几句话，就看着肖扬被别人拉走了，只好自己找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来装蘑菇，没想到就这样，还有人过来搭讪。
    “哎，帅哥，你是哪个部门的啊？”
    程嘉笑了笑，“我不是你们公司的。”
    “哦，那你是哪个的家属了哦。”
    “也不是。”
    “那就是准家属了嘛，懂懂懂。”原来每个人的内心，都有自己已经写好的剧本，根本不在乎对方给的是什么答案。
    “哎，媛妹儿这个是不是你男朋友，你不是一天到晚都在说，他帅得很的嘛。”
    一招手，还又叫来了个同伴，大家一起YY。
    “哪里是嘛，人家都还没耍朋友。”对方看了程嘉一眼，还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地补了句：“不过这个哥哥，你是不是信息部的啊？”
    “哟喂，你看你嘛，见到帅哥就发花痴。还哥哥，都一把年纪了好意思！咋个不叫人家没你‘祖祖’喃？”
    “哎呀，讨厌。”那个女就势坐下了，这下一公一母，在左右两边包抄住了程嘉。
    “你是不是信息部，新来的同事啊？他们都说信息部新来的那个帅哥，好帅。”
    “不是。”程嘉脸上的笑容开始变得尴尬。
    “哎呀，人家不是我们公司的，我刚刚才问了的，人家是准家属，耍了朋友的，晓得不，你娃没机会了！”
    女方明显露出了失望的表情，“真的呀，好可惜哦。”
    就在程嘉准备继续打游戏的时候，旁边那个男的，又说调笑了句：“可惜啥子哦，你不是喜欢你们肖老大的嘛，天天都再念。这会儿看到其他帅的，马上就移情别恋了嗦。”
    “哎呀，他跟肖经理帅得不一样嘛，肖经理走的是成熟霸气风。”
    “那你喜欢哪个嘛，”男方哼了一声，“天天把人骂得跟个龟儿子样的，还霸气，不晓得你们这些小女娃娃咋个想的。是我，我就选这个帅哥，你看嘛，长相清新，性格肯定温柔巴适。”
    这都能躺枪——程嘉在心里哔了一声。我是不是不该来，好无聊啊，你妹的，还要被人各种YY……
    “那又咋个嘛！”女方的声音忽然高了起来，“我就是喜欢那款的，男的就该有男人魄力，”说得有点儿激动，伸手往旁边一指，“哪儿像你说的那些小清新些，个顶个的不要太娘好不好，我一手都能丢翻两个！”
    好臂力，姑娘你真是条汉子！！！
    但拜托你，举例的时候，能不能不要乱指。还有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娘了？我都不用动手，眼神就能杀死你，好不好！
    “呵呵，你歪，我惹不起，怪不得跟肖扬是一路的，一个男霸天，一个女汉子。”对方也很不屑地嗤了一声，转而笑得暧昧了起来，“妹儿，给你说个你男神的秘密，听不听嘛？”
    这一句吸引过来的好奇目光，不仅仅是一道。
    “啥子秘密？”
    “你不要看到肖扬一天，看起来V5完了的。有几次还不是不晓得被哪个吼得像个三孙子样。”
    “你乱说！”
    还没等程嘉腹诽，马上就有脑残粉高声阻止了。
    “哎呀，我豁你咋子嘛，他经常明明人还在冒火，接到个电话就变成耳朵就耙了，电话那边吼得声音比他都大，我瞄到过好几盘了，不晓得是个好歪的恶鸡婆哦，简直造孽……”
    “这位看官，你眼睛有毛病，耳朵也聋了是不是，我哪儿有在电话那边吼，明明就是喊他快点儿回来煮饭，好不好！”程嘉看着对方，笑得上下起伏不定的肩膀，在心里狠狠回击着。
    就在程嘉手指都攥紧了的时候，肖扬终于回来了，那两只刚才还八卦得口水纷飞的人，立马像打了镇静剂一样，居然都站了起来。
    “肖老大！”
    那个女的显得更尴尬，“肖经理……”
    “那个，那个啥，老大我们还有事，先过去了哈。”
    程嘉看着他们风一样的凌乱背影，不由把目光转在了肖扬的脸上，“你工作里果然还是资本家做派，搞得人家怕成这样。”
    “没有，没有，老大英明神武，我们敬佩是应该的。”包间其实不大，那个男的也没离开多远，所以还是能听见这边的说话。
    这下属当的……不容易啊！如果不是因为环境不对，程嘉真想再补问一句：“大哥，你是M吗？”
    好在肖扬过来，没坐多久，就又被人招呼走了。这下一直坐在角落中，沉默不语的某童鞋，终于起身迈出了坚实的第一步，当然是朝着他已经关注好了的目标。
    “哎呀，帅哥，来添饮料哇？”既然已经看见程嘉是谁带来的，又想着自己刚才说了那么多不该说的话，自然是要用十二分的热情来尽量弥补了。
    “要喝啥子，我帮你倒。”
    “呵呵，不用了。”
    “哎呀客气啥子嘛，来来来。”
    没等程嘉反应过来，手里的杯子已经被添满了。
    “谢了。”
    “不客气，不客气，呵呵呵。”
    可能是感觉气氛已经开始缓和了，对方又笑嘻嘻地靠了过来，“哎，兄弟，你是肖老大朋友啊？”
    “不是。”看着对方的表情，从眉飞色舞转到五光失色，程嘉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我是他哥！”
    “安！？”
    对方眼珠子鼓得差点儿，没掉出来。不过好歹算他，脑洞开得够大，马上接话自己圆场说着：“辈分高哇？”
    有人架楼梯，没有不顺着走下来的道理，程嘉点点头，在心里给了一个：年轻人有前途——的评语，但嘴上还是问着，“你很怕他嗦？”
    “呵呵，你们哥，不是你们弟娃儿，有能力有魄力，哪个看到还是有点儿虚哈。”如果说语言是一门艺术，那说话就更是一门技巧了，“不过我们这些小虾米算啥子哦。看得出来，你肯定不得怕他，他应该怕你！”
    “呵呵……”
    这话虽然说得漂亮，也深得我意，不过这里到底不是MC，这人还顶着一个‘同事’的头顶光环，还是不要说得太多了。
    就这样，曲终人散之后，走到地下室，两人上了车，程嘉才终于有了跟肖扬单独说话的机会。
    “你在你们公司的口碑有点儿好哦！”
    “呵呵，我看到后面你又跟老杨在聊天，他没少跟你说我坏话吧。”
    “咋？你打算要收拾他啊？要收拾就请便，不用跟我报备。”
    “嘉嘉，你嘴还是那么毒。”
    程嘉无所谓的往后一靠，“本来嘛，他又不是我亲娘舅，死不死的跟我有毛关系。”
    “你这话拿给他听到，非喷你一脸血不可。”
    “大家都是打过工的，哪个懂不起吗？至于不嘛……”
    还是一脸无所谓，不过有人却在这无所谓的表情里，发现了什么情绪。
    “嘉嘉，你是不是……工作上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前段时间，我就觉得你不太对，回来的脸色就不好看。”
    Get技能超强的人，踩点就是一踩一个准儿。
    “没啥子，反正大不了辞就是了，每个公司都总有些讨人厌的极品，就跟你一样！”
    对付这种傲娇毒舌的攻击方式，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任其发泄，而且放招的本尊比较好的一点就是，吐槽发泄时间不会太长。
    某人应付这种攻击的方法，也已经运用得相当熟练了。沉默了一段时间，看程嘉已经闭嘴不再说话，才开口表态道：“工作嘛，干得不开心，换个环境也没什么。你考虑好了，我当然是支持你。”
    “肯定三。”你敢有意见，信不信老子今天晚上，就喊你跪键盘。
    “辞了职，你想做什么？”
    “先休息一段时间嘛，其他的，我还没想好。”反正不会像其他人一样去旅行，况且你又没时间陪我，出去更没意思了。
    肖扬在前面的路口红灯，停了下来，转过头想了想，“要不，年后我调一下假期，排的过来的话，我陪你出去散散心，怎么样？”
    “你排得过来啊？”虽然希望不大，但是听到有人能把这句话说出来，内心还是有点小窃喜的。
    “我尽量，应该没太大问题。”
    “哦。”
    信号灯转绿，车子发动的那一刻，驾驶座上的人看着前方，忽然冒了句：“嘉嘉，不如我们结婚吧。”
    “啥子安！？！”程嘉一个没坐稳，差点儿没从副驾上掉下来。
    “怎么说，我也算得上是张长期饭票，你不考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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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今晚上没喝酒嘛，这条路上的医院都没精神科得。”
    “哈哈哈哈，在这儿肯定不行，不过国外可以，你愿不愿意？”
    程嘉的显然大脑还处在一片空白中，没法正常运转，只有呆呆地望着对方的侧脸，一秒、两秒、三秒钟……能说出口的，也只有三个字‘随便你’。
    ……随便你
    ……随你便
    ……随便，随便，随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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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也必将成为NNNNN多年以后，程小嘉童鞋怨念一生的一句失败台词——被求婚吔，你妹的第一次有人跟自己聊结婚哦，老子就这样脑壳一热地‘随便’就这样过去了？！！！！！！
    啊啊啊啊，人生至此，何其悲哀！！！！！！
    可惜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已经没法重来一次了。唯一稍有点儿安慰的是，对方也非常配合地把，握着档杆的手，伸过来盖在了自己的手背上。
    没过几分钟，车子终于开回到了小区的停车位上，熄火、下车之前，肖扬握着他的手，又紧了紧，“嘉嘉，我爱你。”
    这句话虽然不是第一次听，但在这个时候听来，感觉还是很不一样的。不过这大庭广众的，总不能让我抱着你飙泪吧。虽然过了十二点，小区是没什么人了，氮素……有监控、有视频的好不好，所以为了安全起见，小程同学只有扁扁嘴巴，清了清嗓子，点点头，“我知道啊。”
    肖扬看着他，笑着回了句：“不，你不知道……”
    在这年末平凡却又不平凡的一个凌晨，他们就这样面对面坐在车里，眼看着彼此的脸上渐渐洋溢出来的会心笑容，感受着这四周静谧而又幸福的空气，在身边缓缓地流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