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篇 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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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6月9日。
高考结束。
这一天,周衡原本打算,在老师宣布放学的刹那,转身握住苏逸清的手,也无谓于周围人能否听闻,都要郑重且深情地向他道出那四个字,“我喜欢你~”
告白。
耽搁了许久。
酝酿了许久。
可虽说迟,情分却丝毫不减,只有愈发浓郁。
不止如此。
亲吻。
原本期冀初吻随告白附赠,却未曾想在那之前自己便隐忍不下,不过这并不影响周衡实行亲吻计划的决心,因为那在他看来是一种浪漫。
不懂浪漫的人,为了自己心之所喜,也会想方设法来制造浪漫。
只是亲吻这种事,周衡不怕被人知道,却怕被人看到。
他不好意思。
他决定把这项计划推迟到两人收拾完东西回宿舍,关上门,他就敢做了。
哦,说到宿舍,还有一个更让他难为情的约定。
老实说,那种事,要是情浓深处、水到渠成,还不至于叫周衡如此心悸与忐忑,可是提前预约,就难免不会让人,从现在开始,就有点心猿意马了啊……
可残酷的现实却又一次无情教育他--
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而变化,永远都是猝不及防,悄无声息杀人于措手不及,又,叫人无力回天。
周衡计划的实施,需要两个元素,他,和苏逸清。
缺一不可。
没有苏逸清,他什么也做不了。
可周衡等到心焦,等到心躁,没等到苏逸清的出现,却等来久未蒙面的父亲母亲。
周衡,被带回了家。
之后的发展,出人意料,却也犹在情理。
苏逸清不辞而别,并非出于本意,而是受制于不可控力,周衡不怪他。
怪自己。
如果他能够不那么自以为是,认为只要在学校,就可以见到人……
如果他能够多一点重视防备,一早就帮人把手机、号码备好,那么即便像这种不得不分开的情况,他们也不至于互相联系不上……
如果他能够少些固执己见,不去顾虑纠结太多,说不定就不会应了白素素的那些话,“有些人,有些事,并不会在原地等候,很有可能只是一个转念,你们就会彼此错过”……
如果……?
不,可能没有这些如果,他和苏逸清也依旧会错过。
无关其他,命运使然。
是命里注定,他们两个人,走不到一起。
不然好端端的,苏逸清家怎么会突然出事?还偏偏非得是这一天?
天呐~
周衡扬手,狠心扇了自己一个耳光,惩罚刚才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的、在他看来不应该也不正当的邪念。
可,不论扇得多狠,打得多痛,肉体上的摧残根本阻止不了周衡的精神,越发朝着沮丧消极的方向迈进。
周衡开始变得敏感、多疑,开始变得暴躁、易怒,也开始变得愈加控制不住情绪,几乎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毕业后,按照惯例,学生们会自发筹钱,举办一场谢师宴。
感谢老师,告别同学。
那个时候,周衡已经是“瘫痪”在家的状态,一天到晚什么都不想干,也什么都干不了,有时候父母不在,他甚至可能一整天都想不起来吃饭,每天除了放空,还是放空。
可是说到底,周衡还有理智,这种以班级为单位、聚会性质的活动,他不能不参加,好歹同窗两三年,情面上会过不去。
为此,也为了能早日转换心情,从绝望的困境中走出来,周衡只有强打起精神,只身前往了。
席间,觥筹交错不止,欢声笑语不息。
在座之人,无论之前寡言还是善辩,沉闷还是活泼,都一律面带笑容情绪高涨,或回忆往昔,或畅谈未来,语带轻松,真诚相对。
师生之间,也仿佛揭开了那层不透光的隔阂,竟能如挚友那般频频碰杯,交流打趣,一派祥和。
可那样的和谐融洽,那样的和睦温馨,周衡却当真是无法融入其中,与人同乐。
他坐在角落,不动声色,看着其他人笑意盈盈,谈天说地,自己脑海里浮现的,却是--
怨念。
说是全班的聚会,可班里58人,实到只有57人,这最后一个人的缺席,却未得到任何人的关注和过问。
好像这个缺口,根本不存在。
谁都沉浸在自己的喜悦里,没有人会去在意他人的得失。
而实际上,苏逸清家出事的消息,应当事人所求,班主任并未刻意泄露,广而告之。
也就是说,除了周衡,班里再无人知晓。
关于这点,周衡其实心里也清楚,就是克制不住要去想,然后一边想再一边痛恨自己。
自身的缘故,他不敢往外走动,也不敢与人交谈,怕暴露情绪,就只一个劲地往嘴里灌水、塞菜,哪怕食不知味,也要放任自己,循着本能狼吞虎咽。
一顿饭,吃了很久,迟迟不散。
到后来,周衡基本就是,连吃也吃不动了。
包了满嘴无力咀嚼的食物,独坐一桌,目光呆滞,且空洞。
仿佛与世隔绝,周遭的一切喧嚣,都与他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