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孩子小脸惨白，冷汗沿着鬓角滑落下来，疼痛令他的视线有些涣散。可他听见了，听见少爷在叫他“小辞”，这称呼……那么熟悉，又那么遥远。
    他的少爷，从小就是这么叫他的，一直叫到他二十岁，叫到他死在他怀里的那一刻。
    “少……少爷，对，对不起……”对不起，不该逞强，不该抓住过去不放，不该放任自己，不该伤害自己的身体，不该让你担心。
    他艰难地吐出字句，愧疚地看向他的少爷。
    “凌歌，快把他送医院去，我来打电话！”左思当机立断拿出手机，拨通的却是楚家管家乔适的电话，“乔叔，我是左思，我和凌歌在马场。楚辞也在，这孩子怕是摔断了腿，请派司机过来，快！”
    他爆豆子一样，一口气爆出一串话，再看楚凌歌，这人全部的心思都在楚辞身上，两只眼睛盯着他的脸，一眨不眨。
    而楚辞已经疼得昏过去了。
    左思莫名觉得今日的情形有些诡异。刚才那个小屁孩竟敢策马狂奔？他以前骑过马吗？难道是无师自通？
    “凌歌，凌歌。”他捅捅楚凌歌，楚凌歌默默地抱着楚辞站了起来。
    看着好友一脸担忧的样子，左思把心底的怀疑压了下去，劝慰他：“凌歌，我说，你也不用这么紧张。你没看到刚才这小子的劲儿么？他简直是缩小版的拼命三郎。看来，你还真是找对人了。我看啊，他的命硬着呢，这点伤算不了什么。”
    楚凌歌若有所思地苦笑：“这小子真倔。”
    南华医院，骨科病房。楚辞的左小腿上打着石膏，像木头人一样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左小腿骨折，全身软组织多处挫伤，外套上都染了血迹。给他治伤的是位三十多岁的女医生，面对楚辞，母性大发，殷殷叮咛楚凌歌：“伤筋动骨一百天，这孩子有的罪受了。你是他哥吧？要好好照顾他哦，给他多炖点骨头汤，补补钙。还有，不能让他乱动，否则……”
    楚凌歌打断她：“谢谢，我懂的。”身为楚家人，对伤痛的认识就像对衣食住行那么了解。
    护士给楚辞挂上点滴，女医生也出去了，病房里就只剩下楚凌歌、左思和楚辞三人。
    “凌歌，你打算留在这儿陪他么？不叫家里佣人过来？”左思问。
    “我陪他。”楚凌歌肯定地说。
    “可是，你不能天天陪他，明天是周一了，你得上课。”
    “下课后我再来看他。”
    左思有点内疚：“凌歌，都是我怂恿楚辞的，害你受累了。”
    楚凌歌摇摇头：“没关系，你让我更加相信自己的眼光。”
    左思愣了愣，挑眉看他：“你才十三岁好不好？别摆出一副楚家少主的姿态。现在离你管理楚家还远着呢，整天老气横秋的，我都怕你长皱纹！”
    楚凌歌微微一笑，表情却很认真：“我不是为楚家，是为我自己。”
    “好吧，好吧，我理解，你现在就开始培植自己的势力了。”
    楚凌歌皱眉：“我没有这种念头，我只是……特别想把楚辞收为己有。”
    左思失笑：“上位者的控制欲？楚家人骨子里就有的？”
    “我不知道，这，好像是本能。”楚凌歌思索着回答。
    左思迷茫了。
    楚辞却在这个时候恰巧醒过来，听到了他们最后几句对话。他迷迷糊糊地想，果然，冥冥中是有定数的么？
    他正想叫少爷，就听楚凌歌的手机响了。打电话过来的是楚家家主，楚苍逸。
    “凌儿，那孩子怎么样？”楚苍逸开口就问楚辞的事。
    “他摔断了小腿，现在已经做了固定处理。身上有些瘀伤，也都处理过了。需要时间慢慢调理。”楚凌歌回答。
    楚苍逸沉默了一下，说：“这孩子勇气可嘉，可是，太不自量力。如果他连自己都保护不好，将来怎么保护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