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4、悄悄逼近的黑暗
    “队长，你是说五十岚丽身边有你都觉得不寻常的人物？”
    这下连乱菊也有了兴趣，抬头看着自家队长。
    “首先，关于那个中国灵，她的原名叫林纾，是中国的一家从事中韩珠宝贸易、高级奢侈品进口的公司的掌门千金。在十四岁的时候因为我们这边的失误，误把她的灵魂带到了尸魂界。本来已经决定把她带回现世的，正好那天另一个死神要去回收死掉的你的灵魂，失手放开了对林纾灵魂的束缚。因为她是生灵，天然被失去灵魂的躯体吸引，就进入了你的躯体。”
    日番谷说完后等了一下，用余光看五十岚的表情。
    五十岚倒是很淡定，反应也很快：“所以‘五十岚丽’其实在那个圣诞节就死了？”
    “嗯。但是林纾还活着。”
    “如果按照尸魂界的规矩的话……”乱菊回忆了一下相关条例：“应该重新纠正，把林纾的灵魂带回她原来的身体里，让五十岚丽正常死亡。这样做应该没关系吧，五十岚酱？”
    普通人都会觉得魂回原身对林纾才是最好的，但是五十岚却皱起了眉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并非是我留恋自己的驱壳，不舍得让‘五十岚丽’死亡，而是丽，不，林纾她……她已经用这个驱壳找到爱人了，而且也开始建立自己的事业，这时候再想脱身，就不是一个容易的决定了，”五十岚想到上次通过地狱蝶通信时她高兴地说自己的公司成功进入了日本，第一集广告好评如潮的事，现在才发现那是一个flag，“先不说钱财事业是身外之物，可以从头再来，如果换回林纾的身份的话，她的爱人还能认出她吗？我也并非不相信爱的力量，但是中间毕竟有太多不确定，如果她现在用五十岚丽的身份也能过得一样好的话……”
    她咬了咬牙，带着一点希冀看着队长，可日番谷还是那副冰山脸，看不出赞同与否。
    ‘……不，小白这么正直一定不会同意的，’她低下了头，失落地说道：“对，这样也不行，对原来林纾的家人太残忍了。”
    “五十岚酱，你没必要替她做出决定，把实情告诉她让她好好想想自己做个决定吧。”
    “……嗯，乱菊姐说的对，我会尽快告诉她的。那么，队长，你说的意外惊喜是什么？”
    日番谷难得地俯视着她，语气隐晦难测：“你是怎么认识大久保日世里的？”
    “她？！她难道有什么吗？只是稍微有个偶遇……日世里她，只是个很努力的生活的女孩子而已，难道有其他的吗？”
    “如果我告诉你她真名叫恐山幸信呢？”
    “！”
    五十岚一下震惊得不能思考：“不可能，如果是那个恐山家族的话……如果是那样的话，她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境地？”
    “但她的确是恐山家族的第五十一代传人，这一届家族继承人的有力候选人竞争者之一。恐山家族不仅在现世是有影响力的隐形大家族，在尸魂界也是在四大家族之外的不能姑且视之的一脉。每次有恐山家族的人来到尸魂界，大多不会进入轮回，而作为护廷十三队的特别顾问在特封的土御门宅里居住，长此以往，可能和现世的人相比，我们瀞灵廷对这一族了解的更多吧。”
    “队长，恐山家族到底是怎样的一族？我在几次副队长聚会时也听别人提起这个名字，总感觉大家都讳莫如深……”
    “恐山家族……是死神的克星！”
    日番谷语气沉重。五十岚和乱菊都是一惊。
    “克……星？这是什么意思？是因为他们祖先是阴阳师，能驱使鬼神的关系吗？死神说到底也是鬼神，所以……”
    日番谷看着自顾自陷入了思考的五十岚，挑了挑眉，“看来不用我细说了呢。总而言之，他们是灵王都忌惮的一族，成为护廷十三队的顾问团，其实也有监视的用意。并且尸魂界会严格控制恐山家族每年的出生人数。关于恐山家族人员的一举一动，都会由八番队的队员进行详细的备案。五十岚，你很好奇恐山幸信为什么会这么穷困潦倒是吧？”
    五十岚点了点头。
    “那都是因为恐山家族特殊的继承人培训制度。每一辈，恐山家族都只会迎接一对新生儿，他们是一对龙凤胎，也是彼此毕生的对手。两个孩子从四岁时开始接受一样的文化和阴阳术教育，过完全一样的生活。就这样到十岁，两人被要求做出第一个选择，或许说是毕生最重要的决断也不为过——他们被要求各自选择一个仆人家庭，成为这个家庭的一员，然后离开恐山生活，直到16岁继任仪式时再度被召回恐山。在外出生活期间，家族总部不会给予任何帮助或干涉，这也是为了看清两个孩子各自的‘命’和‘运’，为了更好地挑选继承人。‘大久保日世里’，不过是她的养父母给她取得‘外名’罢了。”
    “……那也就是说，日世里的奶奶是她们家的佣人，当年车祸中死去的也不是她的真实父母？！”
    日番谷点了点头，“她父亲仍作为恐山家族现任家主健在。”
    “那16岁继任仪式上会发生什么吗？肯定最后只有一个胜者的吧，日世里现在这么落魄，是不是……”
    “不，最后的评定结果跟游历中的经历无关，上一届家主恐山元一郎获胜继任时我作为队长代表正好在场目睹了全过程。简单来讲，就是灵压的对抗吧。”
    “灵压？怎么会，作为人类来说……”
    乱菊也惊讶了。就算恐山家族再怎么异常，也不能超越人的范畴吧？
    “我们称为‘灵压’的这种东西，在阴阳师看来跟‘精神力’是一样的。两个16岁的少年相对而坐，彼此的精神力互相较量，直到其中一方处于弱势被吞噬。胜者的精神力会数倍地增强，败者则会马上死亡，连灵魂都不剩。互为饵食，这就是恐山双胞胎最根本的‘命运’。”
    日番谷似乎想到了什么不悦的场景，厌恶地皱紧了眉。
    “……对啊，”五十岚刘海的阴影遮住了她的眼睛，“这就是、大家族的命运……”她双手紧紧反抱自己，整个人在地上缩成一团瑟瑟发抖，“我曾经亲眼看到过……冯斯特家族的二少爷被他的哥哥……推进了江里！……但是我怕得什么都做不了！那一段日子我每天晚上都做噩梦，怕自己如果不能和迹部家联姻的话是不是也会被杀掉，每晚、每晚、每……”
    “好了！”日番谷重重在她肩上一拍，这才把五十岚从魔障中拍醒，他语调一转，变得温柔许多：“现在你已经不是五十岚家族的傀儡了，你只是十番队的队员而已，你的未来，我会守护的。”
    两人对望，含情脉脉。突然乱菊在旁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顿时两人都破了功，小白队长脸上飞上两片红云，袖子一挥出门去了。
    “听听说忏罪宫那边出了点事，我去看看！……最近瀞灵廷里很乱，你们两个不准乱跑！”
    两位女性还没来得及应声‘HAI’，那人就已经瞬步去了千米以外。
    “真是的，我家队长既可爱又可靠，对吧，五十岚酱？~”
    五十岚脸颊泛红，眼神逃向远处，讷讷地点了点头，“就、就是小了点呐！你说对对对吧，乱菊姐！”
    她的气息都乱掉了。
    “No，No，No，我们队长，呃不，是我们俩·个·的队长这才不是‘幼小’呢，这正是他强的证明啊！因为太年轻就觉醒了冰雪系最强的斩魂刀，所以身体的生长被压抑了。等他的控制力提升之后，就会长高变成整个瀞灵廷的女性死神都想蹭上去的好男人哦~~”
    乱菊用八卦之眼含笑地看着五十岚。
    “……白桃不是官配吗？”
    “小桃啊……”乱菊脸上的笑容一下消失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乱菊一脸纠结，拼命想表达一种感觉，但是又不能很好地表达。
    “虽说副官崇拜队长是情理之中，但是……她似乎已经到了让人觉得危险的程度了。”
    五十岚在一边脸色一暗，但没有说话。
    “乱菊副队长，我刚刚想到一件事，”她的语气突然变得十分正式起来，竟然也不叫‘乱菊姐’了，“我和队长之间的绯闻其实全部都是你炒作的吧？如果不是乱菊姐刻意往那方面暗示的话，我和队长就算是独处也不会察觉到情愫或是异样。其实只是乱菊副队长你想要我们两个在一起吧？”
    “怒！真是好心没好报！我以后再也不管你们的事了！笨蛋，白痴，迟钝！”
    松本乱菊罕见地鼓着包子脸从队长室走了出去。五十岚惊觉自己失言，但是想叫她回来她也已经瞬步走了。
    “啊啊，又变回以前的我了……明明说要戒掉以前那个自大的自己的，果然决心还是不够吗，”五十岚坐在沙发上，一脸郁闷地往一边倒去躺在了沙发上，“雏森副队长啊……不知道浦原改良过的隐形地狱蝶有没有在好好地工作呢？只要小白没事……一切就好。”
    ‘他要守护我的未来，难道我不想守护他的？现在的他尚没看到的人类争斗的丑恶，就由我把一切泯灭于黑暗之中吧！’
    一只隐形的蝴蝶，在五番队队长蓝染忽右介身边翩翩起舞。没有人发现，也没有人察觉，一只隐形的蝴蝶、一个隐形的家族将会改变整个尸魂界的未来！
    坐在豪华的宾利车上，身边有玫瑰、美酒和王子，日世里还是显得心不在焉。
    “哼，明明是你拒绝本大爷的，为什么要露出那样一副好像被抛弃了的表情，嗯？”
    旁边的迹部看不下去了。
    “迹部你……看到的真的是我吗？”
    日世里低头喃喃。
    “你这个不华丽的女人！你在质疑本大爷分不清你和五十岚丽吗？真是愚蠢的想法！说是喜欢你，就是你大久保日世里！如果你是在犹豫这个的话，本大爷可以宽宏大量地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这次选择成为我的女人的话……”
    “不是这样的！”
    日世里一下爆发了出来。她低着头，双手在大腿上紧紧握成拳，轻微地颤抖着。车水马龙的掠影背景下，好像有两道水迹在她脸上慢慢形成。
    “你们所看到的我，都不是真正的我，”她慢慢抬起头，苦笑着用一双泪眼看着迹部景吾，“我不是大久保日世里，也不是恐山幸信，我是……！”
    惊觉失言，她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
    【‘我是濑户凉子！’】
    这个声音一直在脑中响着，不断响着，不断不断响着，好像噎在喉咙的鱼刺，既不能把它咽下去，又不能说出来。
    ‘我作为群演……已经失去资格了……’
    一种新的绝望感袭上心头，和原先的焦躁感交杂在一起让凉子一脸痛苦地紧紧抱住了自己的头。
    迹部伸手揽她入怀。
    凉子：“！”
    “无论你在身份证上的名字是什么，本大爷爱的是你的灵魂，你给我好好记住！只要你答应成为我的女人，不管你再换成什么样的身份，再变成什么样的家庭背景，本大爷都能找到你！”
    两滴豆大的眼泪从凉子眼中流出，她带泪地笑着，“谢谢。谢谢你会记得我。不过正因为如此，我不能成为你的女人，抱歉。”
    车其实已经停了许久。凉子离开迹部的怀抱，拿起书包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迹部君，”凉子擦掉眼泪，回眸对着车中人一笑，“祝你幸福。”
    然后“砰”一声，果决地关上了车门。
    车内，迹部景吾先是一愣，然后自嘲地大笑了起来。
    “少爷……”
    管家担心地看着他。
    笑够了，迹部景吾脸上敛去了一切表情，冷冷地说道：“管家，回去了。”
    “……是，少爷。”
    钥匙一转，凉子走进家中。不，此时她又是这个世界的‘大久保日世里’了，‘濑户凉子’在这个世界根本是不存在的。
    她扔下书包，舒展关节，深深吸了几口气。
    “幸信小姐。”
    一位身穿和服穿着打扮干净整洁的老妪从侧屋走出来，恭敬地90度鞠躬。
    “别这样！对我来说您就是我的奶奶，”日世里连忙快走过去扶起老者，一脸不解：“怎么了奶奶，今天竟然叫我那个名字。”
    “幸信小姐，本家的人来了。”
    “！”日世里惊得一瞬说不出话：“我、我……这我今年还只有14岁啊！”
    在她的震惊中，一位身材高挑又凹凸有致的蓝发美女也从侧室里走了出来，日世里觉得她有些眼熟，盯着看了好久才反应过来：“保健老师！？”
    蓝发美女也像老者一样对她恭敬地90°鞠躬，才开口说道：“现在请允许我重新介绍一下自己，我是恐山家族旁系的阿川家族的第三十六代嫡长女，名为阿川志子，保健室医生是我为了更好地观测您的伪装，幸信小姐……不，是家主大人。”
    “恕我失礼，”奶奶也马上改口，“现在应该称呼您为家主大人了。”
    “……你们在说什么啊，我完全听不懂。”
    忽然觉得一切都好陌生，日世里下意识后退了两步。
    “另一位家主候选人，柯克兰特·冯斯特·奥卡特，也就是恐山宁次大人，已经确定一年前因为家族纷争被人谋杀，在江中溺亡了。”
    “！”
    这下日世里真是目瞪口呆，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哥哥……’
    ‘从来都没有想过未来是竞争对手，一直很关照她的哥哥……三岁的约定，七岁的糖果，约好十四岁再相见……’
    没有一句言语，泪水从日世里的眼中涌出。泪珠接连不断一颗又一颗从脸颊上滑落。
    阿川志子也很惊讶，“没想到您和胞兄的感情这么深厚，是我粗鄙了，本以为您听到这个消息会……”
    日世里捂着嘴，呜咽着，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摇头，再摇头，泪如雨下。
    她就这样无声哭泣着，另外两位身为属下也不敢打扰。过了好一会儿日世里才缓过神来，眼睛已哭得通红。
    “为…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连他的葬礼我都不能…呜呜。”
    日世里痛苦地把哭泣咽下，等待保健室老师给出答案。
    “是，家主大人，事情是这样的。本来本部决定继续让您游历，16岁时继任仪式举行时再告诉您。但是昨夜从本家发来鸡毛信，原来是阴阳寮的阴阳博士推算得出您也将面临死亡威胁，特来相告。接下来您会接到一同去尸魂界的邀约，还请您千万不要接受！不仅是为了您自己的，也为了爱着你的幸村精市。”
    “其实……”日世里的话语颤抖着：“是为了家族是吗？……”
    阿川志子爽快地承认了，“您现在贵为第五十一代家主，请以大局为重。”
    “不，我一定要去！我要去尸魂界见哥哥，既然你们连他的最后一面都不让我见的话，”日世里抹去眼泪，若不是语调中还带着哭腔，谁也体察不到她的脆弱，特别是看她坚定的眼神的话，“你叫阿川志子是吧？阿川志子，我现在命令你别说什么劝我别去尸魂界的蠢话，恐山家族的本家虽然设在恐山，但是那群老狐狸和最终BOSS都在尸魂界的土御路宅吧。现在我已经是家主了，他们一定不会让我死的。取而代之，我命令你去帮我安排进入尸魂界的线路，我要在浦原店长传送黑崎一护之前先到尸魂界。”
    “家主大人，这个……”
    “浦原打开的通道其实只是阴阳师所谓的‘虫道’对吧。别以为我不知道，去吧。”
    阿川志子眼神复杂地抬头看了日世里一眼，应了声“是”，从后门离开了。
    日世里面对毕恭毕敬站在一旁的奶奶，苦笑一声，“奶奶……无论我的身份如何变化，您始终是我的奶奶，我最重要的家人之一……抱歉，我现在心情很乱，先上楼了，晚饭我就不吃了。”
    日世里神色黯然地走上了楼梯。老妪在楼下目送她上去，等到看不见她的脚的时候，才轻轻地唤了一声：
    “日世里……”
    ‘我也永远会像疼爱孙女一样疼爱你的，不管你变成什么身份……虽然有点狂妄，但是在我心中，你就是我独一无二的孙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