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妖 正文 第一章 重生与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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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邵阳看到躺在软榻上的阡墨时,只觉眼前一阵恍惚,而榻上的阡墨似有感应,已抬头,清亮的嗓音响在耳际,“师父说是你要见我”,话中似是疑问语气却是驻定。
邵阳嘴唇发颤地吐出一字,“是”话出口连他自己都是一惊,他的声音竟颤抖的如此厉害,沙哑且低沉。
阡墨不明他的情绪起伏,看了他一眼后,就转向看窗外,淡淡地“哦”了一声,便无下文。邵阳看着阡墨的侧脸觉得,这人的精神看起来还不是很好的样子,人?不,阡墨……已经不能算是一个人了!
他是由长封前辈花了三年时间凝聚的形魅,传说中形魅由精神力凝聚而成,倘若有转世之说,形魅差不多就相当于人的转世,长封前辈将阡墨的关于前世的部分记忆封存在他的身体里面,就像我们出生都不会带着从前的记忆,魅亦如是,怎么可能有所谓关于前世的记忆。
想来当时他的震惊,长封前辈就显得淡定从容,他说“他提取了阡墨死前残存的关于过往的意识,放进了这个新凝聚出来的身体里。但现在的阡墨已然不再是过去的阡墨了。”
长封还说古有一最强秘术师,但鲜少有人知道那秘术师是个魅,安定山自很久以前就是秘术师的宗门,阡墨既是在这里凝聚,自是凝聚了不少这里秘术师先代的精神力,他有意收阡墨做弟子而阡墨自己也同意了,不过这全是他的私心,如果不同意他也可找别的理由不收这个徒弟,放他们下山。
半晌无话,想起开始对话时阡墨称呼的‘师父’,邵阳不觉有些好笑,长封前辈这是打定了,他只要听到这个称呼就不会不同意,而且他……他有什么资格不同意呢?
“你……”刚说出一字竟不知该和阡墨说些什么,没有记忆,对于阡墨来说,邵阳不过就是一个陌生人,他不由地又沉默下来,就这么看着阡墨,心里便也释怀了,能这样看着似乎也就够了。
记得初见时,是阡墨和离王的大婚,那时邵阳在暗处,还在为敬若神明的王爷娶一个男妻而不忿,不知道王爷一个男子以这种形式,娶身为同性的男子是否是一种屈辱,但这是国婚,结的是定国同凌国的亲,而阡墨就是定国在凌国的质子,却让王爷花了十日时间将他从定国皇宫迎回凌国国都,这让邵阳更加不忿,本来两国和亲这种事本该是女子出嫁,后来才听闻定国传承先辈,每代国君只娶一位君夫人,而阡墨是在位国君唯一的独子。
那日,阡墨身着猩红喜袍,头顶凤冠,因头上盖着同色的喜帕看不清他的脸,可看他下车和走路的姿势赫然是一位翩翩公子,拜天地时他不卑不亢,送入洞房时他镇定自若,不禁对这个人很是好奇,而就是这好奇害苦了邵阳,这注定是一场没有回应的单恋。
王爷并未宠幸阡墨,未见面阡墨便已经失宠,这不知是幸还是不幸,第二日王爷派他前去暗中保护,邵阳不免有些不甘,认为王爷太过在乎阡墨,要知道他是暗主,统领整个王府的暗卫,武功更是在这些暗卫之上,后来才知道王爷所做一切不过是为了小心。
于是阡墨成了他主子,永远忘不了看到那一袭白衣时的惊艳,一头长及膝盖的黑发,不同大婚时的盛装,那日阡墨一袭月白长袍,上面罩了层霜白轻纱,黑发用同色的丝带轻轻束起垂在身后,本就绝美的一张脸配上那日的着装,宛如仙人降世,不染纤尘。
当时即使再惊艳邵阳也未有丝毫心动,最多的是好奇,好奇阡墨为何如此淡定从容,不急不躁,后来才明白那不过是伪装的,伪装心里的不安,那日阡墨去给王爷请安的情景还历历在目,王爷见到阡墨时的样子,阡墨见到王爷时的样子,最后被无情遣返回园子的样子,一切的一切恍如昨日。
看着阡墨从开始的淡定从容,慢慢变得慌慌不安,只因他爱上了同为男子的王爷,他变得患得患失,一点点恩惠他都欣喜不已,卑微的守着一个园子祈祷可以得到更多王爷的在乎和疼爱,看着他一直神采奕奕的双眼慢慢变得暗淡,看着他不自觉地发呆,看着他在回廊里独自徘徊到落泪,他的无助,日渐消瘦,日日守护让邵阳从最初的好奇转化为爱,邵阳很心疼他。
阡墨就像一只金丝雀,王府就是一个牢笼,一年的时间狠狠地剥夺着他的生命,邵阳记得那天天气很好,深秋的季节里难得有这样的好天气,他让丫鬟搬了他在这王府唯一喜欢的物件——软榻,到园子的金桂树下小憩,看着丫鬟都离去,他放下手中的书轻轻道:“出来吧,我知道你一直都在。”
这着实吓了邵阳一跳,后想想阡墨不可能知道,便一直没有动作的躲在暗处,许是久不见人,阡墨缓缓起身,竟向着邵阳这里直直走来,避无可避邵阳只得现身,心中疑惑阡墨怎么会知道他的位置,阡墨却又开口了:“一直在想暗中的人会是什么模样,原是长的这个样子。”
邵阳从未与阡墨这样近距离接触,阡墨的精神比在远处看到的还要不好,邵阳不知怎样作答,便一直沉默,阡墨也不在意又淡笑着说:“你一定很疑惑我是怎么知道你的,我的耳力打小就高于常人,你是我和王爷大婚后的第二日被派来的吧,以前很是不忿那人的做法,觉得他是在派人监视我,刻意装的不在乎,后来爱上他更觉得没有必要在乎了,总想着顺着他的心意他或许会高兴些,可是他见了我还是一副紧皱眉头的样子,看来他是打心眼里不喜欢我,对于你,我是感激的,要不是你阡墨早在前两月的皇宫聚会上就被流箭射死了,想来,现在不说以后就更无机会可说,真是谢谢你了,我……”
他笑的很美,没有精神了脸像一下子活了一样,话没说完阡墨就是一阵剧烈地咳嗽,似是要将整个肺都咳出来一样,邵阳呼吸一窒,看到阡墨不知从何时丛嘴角滑下的一丝猩红,那红色越来越多,顺着他好看的下巴淌到了白色的衣服上,格外醒目,邵阳想开口让阡墨不要咳了,嘴像黏了蜜怎么也张不开,阡墨像断了线的木偶一样滑倒在地,邵阳想过去扶住他,可是脚像灌了铅块一样怎么也挪不动,邵阳只能呆呆地看着。
高大的身影从邵阳身边划过,停在阡墨的身边,一身玄色华袍,此时一张如刀刻出来刚棱冷硬的容颜上两条斜飞入鬓的眉毛紧紧地皱在一起,“王爷”不自觉就唤出声,霎时便被离王冷的结冰的眸子盯住,深黯的眼底不带一点暖意,从眼里飘出的寒意似是将这一方天地都给冻住。
冷哼一声,离王俯下身将地上的阡墨往怀中一拽,阡墨就像毫无重量一般被他抱在怀里,邵阳单膝跪地,看着离王疾步离去的背影,心中满是不解,转瞬又想起阡墨那毫无生气的样子,心里着急,也顾不得许多,向着王爷离去的地方追去。
躲在暗处看着进进出出的人,一个个太医进去了又摇头离去,邵阳心中越发不安,而后是要验证他的不安一般,只听王妃寝室里传出一声尖利的呼声,呼声的内容是——“王妃薨逝”。邵阳只觉脑袋像是被谁用锤子重重地砸了一下,嗡嗡做响,脑子里一片空白,心也像是被什么给撕去了一大块,隐隐作痛,而那疼痛越发磨人,使得他整个人都在颤抖。
后来一如黑衣人所言,他叛逃出王府,黑衣人只知他的叛逃和前王妃有关,却不知他叛逃时还带走了阡墨的尸体,或许是离王的允许,或是离王根本就不在乎,生时都不在乎死后就更不会在乎了,也或许也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邵阳的叛逃很是顺利,顺利的他自己都有些不相信了,但这却也是事实。
“你是知道我过去事的人吧!能告诉我吗?我以前的事。”在邵阳看着阡墨出神时,那个淡漠如水透着丝丝凉意的声音响在邵阳耳边。
“嗯?”邵阳一时未反应过来,呆呆地对上不知何时已与他比肩而立的人,对于他的反应慢半拍,阡墨也不恼,自说自话地说开了。
“我知道,师父已经和我说了,我其实……已经死了,现在的我是个由精神力凝聚成的魅,对于以前的事我一无所知,我知道那其中或许不尽然全是好事,只是想着或许还有那么一两件值得记着的事。”
“你……”邵阳没想到阡墨会如此平静的说出这话,难道忘记了一切,那种能入心底、烙入精神中的痛也都会忘记的一干二净吗?
“你不必惊讶,你只须把好的事情告诉我就好。”看着这样的阡墨邵阳有一瞬间觉得异常陌生,但这样的他更让邵阳安心,邵阳放下了,他们不过都是被命运捉弄的人罢了,勾起嘴角,露出了释怀的笑。
“你是定国的世子,是定国唯一的皇嗣,你很早以前的事情我也不知道,我认识你是在你嫁给王爷的时候……”看着阡墨似乎很不解的样子,邵阳停下来,无声地询问他‘怎么了’?
阡墨摇摇头,又点头示意邵阳继续说,邵阳知道他疑问在何处,不过现在他如同一个孩童,以后他自会明白的。
邵阳看他神色恢复正常继续说:“说来你很喜欢在花树下躺在软榻上看书和小憩。”邵阳含笑看着阡墨,好像想起了什么值得特别高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