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更怕，他成仙，仙妖殊途不同归。
    对岸，依旧被浓雾笼罩，余栎却仿佛看到对岸色泽殷红的花瓣绽放在他的瞳孔中，飞舞，旋转，最后轻落在他灵魂上。
    “这是忍冬对于彼岸花天生亲近，只是没有想到在碧埠族，还能见到忍冬这样的藤蔓。”流月望着余栎，前途阴晦不明。昔年手里一株七彩忍冬浮现。
    “忍冬和彼岸花本不同源，彼岸花亲近栎儿的灵魂，不只是因为栎儿本体是忍冬，还因为，在碧埠族，忍冬这种藤蔓永远都是献祭的开端。”
    流月和沉烟都变得沉默起来。流月知晓天下事，当然知道碧埠族的献祭，而沉烟是碧埠族地位仅次于王和大祭司的巫女，当然也知道。所以，他们都只能沉默。
    “如果我成仙，大祭司会不会成仙？”余栎沐浴在黄昏中，竟然有种让人目眩的美。他不愿昔年因他而违背王的意愿。
    昔年目色不变，只是他难得地认真看着余栎，“如果我说我不知道，你信么？”余栎伸手抚摸着昔年手里的七彩忍冬，他没有回答昔年的回答，他静静地望着昔年，仿佛这个问题没有必要回答。
    “大祭司，我想知道，我是不是和千年前的女子神似之极？”余栎说这句话时显得俏皮而可爱，昔年将他拥进怀里，“没有，栎儿，你和谁也不像，只要是你，只要是你就好。”
    余栎笑，可是他的眼神却如一汪寒潭。为什么觉得这个人拥抱着自己却是拥抱着另一个灵魂。如果不是因为像，大祭司你又为何让我见到千年前的画像。
    余栎打算什么也不说，就算他见到了那个女子，在十年前，在昔年第一次孤身来看她的那次。
    “成仙后，栎儿就不能来碧埠族了。”昔年在余栎耳边低喃。
    “可是我不怕，我只是怕不能和我爱的人到老。”余栎这句话说得极轻，仿佛一出口便会融化在昔年的心里。……………忽然，一辆有八匹白色骏马带领的马车朝他们驶来，“献祭的时间到了，昔年。”车帘未被掀开，却能因男子的声音勾勒出他的俊美容颜。世人的传言或许是对的，江山如画，不及韶华如神。
    “王。”昔年轻唤，还不等余小多有所反应，他便轻声说，“你成仙之日，便是我们成亲之时。”余栎眸中唯一的犹疑也消失殆尽。马车上的人从始至终都没有下来的打算，甚至没有掀开车帘的必要。
    “沉烟，回去。”既然已经知道昔年的打算，作为王，他也没有插手的必要。沉烟轻步行到马车前，她掀开了车帘，虽然只是冰山一角，却能够让流月见到男子的面容。
    他有一头银白的头发，瞳孔妖魅。流月沉思，原来传说是真的，碧埠族的王韶华给碧埠族带来繁荣的同时，也以自己的灵魂为代价，世代受罪业的煎熬。到底是怎样的代价，能让你的满头青丝变成如今的白发？
    “栎儿，你从忘川河过去。”献祭的时间已到，余栎所剩时间不多。
    直到余栎的身影消失在浓雾中，昔年才收回目光。
    “栎儿是妖，你亦是，况且你是永远不能成仙的妖，你这么做当真是为了栎儿？”
    昔年回眸，白发成雪，“我只是为我王。”王的罪业，如果真的要让一个人来承担，那么那个人除了自己便别无选择。
    流月仿佛知晓般轻叹，“他是妖。”
    昔年道：“我知道。所以，他不能轮回，所以彼岸的那一头，他会世世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