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堂堂七尺男儿要一个女子给你求情，你也不嫌丢人？”君懿朗声问着扭在手里的手下败将道。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君懿是替佳人不值。
    南伯候之子虽然受制于人，心思却活泛。立刻就明白过来君懿话中之意，却伸长了脖子嘴硬道：“我与梓桐乃是青梅竹马，她担心我关你什么事？”
    君懿被噎得脸都绿了。看到这里淮都算是明白。虽然这件事不是因为君懿见色起意，但君懿看上这杨梓桐倒是不假。再看这杨梓桐，虽说样貌与温雅凛一比是差远了，但是不得不说出身书香世家，举手投足倒是有着天生的风韵。眉似弱柳，眼若泉渊。淮都虽然来帝都时日无多，但是杨梓桐的名字也是听过的，是帝都盛传的才女。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君懿这般年纪也是该正经娶个妻室的年纪。端王庶子。刑部侍郎之女。这样一看倒也算是门当户对。淮都左右打量着这二人，倒是把君懿手中的南伯候之子忘了个干净。
    此刻君懿与南伯候之子都已经停手，抱着自己的人却一丝一毫都没有放开的意思。鹿丞抬眸望了过去，却看见那人望着不远处三个人形成的关系网思考着。不由得笑了笑，他这个夫子若是看得分明，那他大夏朝还真是后继无人了啊。公孙虽然聪慧，奈何不太懂得人情世故，就像一个刚入世横冲直撞的小子。鹿丞长这么大，也是不知道天底下竟然还有这样心思单纯的人。
    感觉到怀里的人动了动，淮都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抱着鹿丞那个熊孩子呢。连忙放开道：“臣失礼。”
    “无妨。事急从权。”鹿丞却摆了摆手，一副不追究的模样。
    倒是君懿、杨梓桐还有那倒霉的南伯候之子三人还是相持不下。鹿丞离开了淮都的怀抱，就自顾自走了过去道：“怎么这么热闹？”
    众人一抬眼就看见了清水长衫，淡雅如兰的人。这个人他们自然都是认识的。毕竟一年前鹿爵爷那件事闹得那么满城风雨。他们自然认识这个世袭了爵位但是还未有封赏的鹿丞。鹿丞虚岁十五，不过舞勺之年。论起来比他们都要年幼，可是他们这儿地位最高的也不过就是君懿这个端王庶子，自然比不过鹿丞这个正经爵爷。再不甘愿也只好毕恭毕敬的给这个比自己还小上几岁的爵爷行礼。
    这件事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一时之间众人面面相觑，似乎在考虑如何说辞。鹿丞冷眼瞧着，就像在瞧着考试打算作弊的考生。那不怒自威的架势，倒是让淮都领略了什么叫天潢贵胄。纵然鹿丞年幼，但是该有的气势却不输。众人还未有一致的说词，鹿丞倒是先开了口道：“这不是南伯候家的世子吗？怎么与君公子缠上了？”
    那南伯候之子见鹿丞认识他，便大着胆子扭开了君懿的束缚。君懿看见鹿丞也是一愣，手上的力道一松，南伯候之子就脱身了。一下就扑到了鹿丞身前道：“臣南伯候之子章鸾见过爵爷。”
    这小子见风使舵的本事倒是玩得转。
    淮都摸了摸鼻子这样想着。脑海里莫名就想起当年杏花巷里被他欺负狠了的李家胖小子来着，只会躲到温雅凛身后。虽说他与温雅凛也差不了几岁，但说到底他吃温雅凛的，用温雅凛的，温雅凛虽小也算是若兄若父。教训起他也是不含糊，李家胖小子就会在一旁吃着温雅凛赔礼道歉的糕点添油加醋，看着他被温雅凛罚奉茶。
    小的时候淮都每次都是不服气，也曾温雅凛争辩过。质问过给李家胖小子吃这么好的点心做什么。温雅凛却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修长的手指拢着嘴打了个哈欠说，怕什么。从茶钱里收回来就是了。以后你就用这个法子去把李员外拉过来喝杯茶吧。
    若他不是温雅凛，淮都肯定觉得哪家的老板这么和气，这么会做生意。可是他是温雅凛，那一百两一杯的茶能要了李员外的命。然而公孙幼时是出了名的霸王，三不五时欺负一下李胖子，挨着训给温雅凛找了李员外家的生意。
    温雅凛虽然有着一张比女子还要精致的面容，身子也单薄些，但是只有淮都知道温雅凛就是只笑面虎。爪子藏在易了容的猫皮下。
    如今再看这南伯候之子就仿佛看见了幼时几个小孩子打闹的场景。
    “不必如此多礼。”鹿丞抬手请了那南伯候之子起来。
    “谢过爵爷。”这样说着却没有起身，接着说道，“本来爵爷贵人事忙，章鸾不该劳爵爷忧心，只是章鸾有一事希望爵爷作主。”
    “但说无妨。”鹿丞一脸的深明大义，那深沉着的小脸，惹得淮都偷偷勾唇。明明本来就是打算管这一管闲事的人。
    “臣与刑部侍郎之女杨氏自幼相识，青梅竹马。今日暗访是为了城中一桩盗窃案，谁知这端王庶子从中作梗，害得臣白白断了线索。”南伯候之子章鸾说得字字恳切，痛心疾首，倒是一旁的君懿听得跟天方夜谭似的。“奈何臣不敢开罪端王之子，所以斗胆请爵爷作主。”
    淮都听得嘴角不自觉抽了抽。心道这南伯候之子还真是个滑头。自己打不过君懿，倒是说成了是不敢得罪。断了线索本是自己办事不力，却推脱到了君懿这个不知情的局外人身上。
    鹿丞自然是看见公孙紧皱的眉头的，显然对章鸾的为人很是不喜。鹿丞摇头笑了笑。这个章鸾不止是滑头，还精明得很。章鸾是谁？章鸾就是顾相的那个同窗，如今的大理寺卿。如果再娶了刑部侍郎之女，那么帝都的刑法几乎就是章鸾的刑法了。顾相的算盘倒是打得精明。
    明知道鹿丞与顾相不对付，这个章鸾还向自己求助，原因只有一个。这个章鸾聪慧得很。因为鹿丞与顾相的事闹得人尽皆知，这个章鸾也就似乎笃定了鹿丞不敢和顾相太撕破脸，这样一来这件事在鹿丞这里也就成了硌脚的小石子儿。从人情上来说，鹿丞是该偏向君懿的，但是从道义上来说，他若是偏向君懿，那么难免被人诟病他是因为顾相的缘故，故意为难这章鸾。反而会落了个是非不分的骂名。如此看来这事简单却也难。
    难就难在罚什么。
    本来这件事是公子哥们儿之间的打闹倒也算了，斥责几句甚至登门警告也是足矣。奈何章鸾扯上了公务。那么这件事就可大可小。
    一旁的君懿也不是傻子，听见章鸾这么说就知道，章鸾这是气不过要整一整自己。上前一步与章鸾并肩道：“爵爷明察。臣实在是不知道章大人是有要务在身呐。”
    “嗯……”鹿丞沉吟了片刻，之后才慢条斯理道，“不知者不罪。”
    听见鹿丞这样说，君懿俊逸的脸上立刻就露出喜色来，刚要说什么就被鹿丞下一句话硬生生堵了回去：“然若是每个人都以不知为由妨碍办差，那我大夏朝还要刑法做什么。今日之事，说到底是君懿失察，章鸾失职。既如此，两个都要罚。”
    “本爵爷就罚你二人三日之内将窃贼捉拿归案。“
    同罪并罚就从两个簪缨世家的脸面之争归到了朝堂上疏忽职守的正经罪名上。想来这两个人也不敢懈怠。原本想要借此脱身的章鸾倒是被鹿丞做的决定吓了一跳，似乎是没想到鹿丞居然会这样决定。死死地咬着唇，还想说什么，就被鹿丞摆了摆手喊他们起身堵了回去。
    愤愤的起身。杨家小姐看章鸾似乎还要惹事，连忙上前抚慰，转头谢过了鹿丞。一众人就这么傻愣愣的送走了这个比他们都要小的爵爷。这么一闹腾，鹿丞也是没了兴致。先行打道回府了。淮都却没有忘记他此行的目的，送走了鹿丞，就急忙拐进另一边的深巷，走过凤仪桥就到了相府后门。倒是没关，就像是知道有人要来似的。
    咱们没心没肺的夫子倒是没多想，抬脚就进了狼窝。顾相府里布置得十分雅致，如今已经是掌灯时分，昏黄的灯光从灯笼里透出来，更显得朦胧。白日一览无余的美景到了此刻就像是一个薄纱覆面的美人一般，更让人看得心痒难耐。可惜此刻淮都无心美景。从后门穿过后院就径直绕过了荷花池到了大厅。大厅之上除了一个自顾自看着书的人便再无其他人。
    方才一路快走，淮都这会儿有些喘。
    仿佛是听见了什么声音，顾相便抬起头来，笑了笑，好整以暇地招呼他道：“怎的来了也不让下人通报一声？”
    那语气就像是在责怪自家外出贪玩的孩子一般，听得淮都眉头又是一皱。
    “怎么这几日淮都经常皱眉啊。可是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了？”顾相故意忽略了公孙此刻盯着他愤恨的眼神，故作不知道。
    “丞相大人真是好关照。”片刻之后，顾相听见淮都如此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