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八、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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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风自顾航进去之后便带着若雨二人去了四人常常一起修炼的竹林,若云舞着剑,若雨又在雕刻他的木头,若风拿着一杯茶水放在嘴边却始终未饮,脑中一遍又一遍的回想顾航对他说的话,以及他的每一个神情,每想一遍眉头就紧皱一分,忽而站起身来眼睛瞪大,里面写满了不可置信,还没等他说些什么,天际金光一闪,掌门的声音不可阻挡的传入了在场三人的脑中。
一瞬之间,好似世界都变了颜色,茶杯碎了,木头掉了,剑落了,除了风儿卷着竹叶沙沙作响,周围的一切都静得那般可怕,片刻之后低低的哭泣传入了若风的耳中,慢慢的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小师妹抱膝蹲在地上哭得那般悲凉,凄切得让若风手脚发凉,喉咙干哑得发不出一个音节,若风告诉自己,你是二师兄,大师兄把一切都托付给你了你现在得去做些什么,可是他的脚动不了,他的声音发不出,抬眼望向若雨,两人交织的视线中有着同样的伤痛和不可置信,因为他们都懂得掌门的命令代表了什么,永世不归,呵,好一个永世不归!
在整个修仙界都为顾航逐出师门的消息而震惊时,顾航却在急着寻找藩篱的下落,当顾航站在冰风谷的千尺寒潭边上之时,他想,要不是自己体内存留着藩篱的灵力波动,他是怎么也无法找到藩篱的,他们居然将他关在这千尺寒潭之下!要知道那是上古时期存留下来的东西,寒潭底下的冰相传连神魔都无法抵御,顾航眉头紧皱,觉得自己的心又开始隐隐作痛,凝聚全身的法力护住身体便一跃而入,集中神识感受着藩篱的灵力波动。
片刻之后,眼前突然出现了一片光亮,光晕越来越大,顾航走近一看竟然是一间房屋,房屋中间赫然是一块巨大的冰柱,顾航看着看着却湿润了眼眶,连呼吸都疼了,冰柱里面竟然是闭上眼眸的藩篱,他整个人好似早已没了呼吸一般安静的站立着,让人有一种他已与冰块早已融为一体的错觉。
顾航呆愣片刻后便猛然回神,惊恐的上前使劲儿的拍打叫喊,“藩篱,藩篱,你醒醒啊,我是顾航,藩篱,藩篱!”
藩篱眉头微蹙,睫毛颤动了一下,阖上的眼帘缓缓地睁开,一瞬间光华璀璨,世间都失去了颜色,顾航屏住呼吸,轻声道“藩篱?”
藩篱定定地看了顾航片刻,忽而展颜一笑,如此天真纯粹,“你来了?”
“嗯,来了,是你叫我来的”顾航笑笑,用指背隔着寒冰轻柔地描绘他的眉眼
“你发现了?”藩篱挑眉
“你传给我那么多灵力,不就是让我来救你吗”
“我也只是赌一把,没想到老天竟然给了我几分运气”
“在我身上,你的运气永远都不会用完”
“朋友都这般好吗?我以前也有个朋友,可他却没你这般好”藩篱看着顾航,眼中有着纯粹的疑惑,不是质疑什么,只是不解罢了,在他的世界里,男女之情尚遥不可及,更何况男人之间
“我只对你这般好”顾航笑了笑,并没有作更多的解释,“怎样才能救你出来?”
“你将体内属于我的灵力全部注入冰柱,我的血液被冻住了,我需要用他们来激活血脉”
顾航闻言也不再多说,一手抵住冰柱将体内火焰般地灵力全部释放,一时之间整个房间光芒大盛,万年的寒冰渐渐消融,在出现了一个拳头般大小的洞孔的瞬间一道红色的光芒从冰内飞了出来,而那冰间的开口却又立马合上了,不愧是上古寒冰。
藩篱出来之后,立刻拉着顾航便化光离去,随后两人去了一间陈设华贵却干净雅致的屋子,顾航四处望了望,应该是一女子的卧室。
“跑这么快干嘛,怕人抓啊?”
“是啊,怕人抓”
“你还打不过他们吗?”顾航笑着打趣他
“我体内被设了限制,还真打不过他们三个,法术的维持时间不会太长”
“那这儿安全吗?”顾航疑惑
“这是我娘的房间”藩篱嘴角的笑容淡了去,用手缓缓地抚摸梳妆台前早已无人问津的首饰。
顾航听闻此言楞了一下,垂下了眼帘,片刻后又抬眼直直的望着藩篱,“藩篱,跟我说说你以前的事吧”
藩篱抬头看了看顾航,细细地打量片刻,无奈的苦笑了一下,“那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从前,有个修仙世家,族长娶了个美丽的妻子,第二年妻子就生了一个可爱的小男孩,小男孩一出生便浑身闪耀着璀璨的五彩光芒,族长大惊,用神识查看,发现自己的孩子竟然天生就具有已经觉醒的四血脉,族长和长老们高兴坏了,立即封闭了这个消息严密的将小孩保护了起来,从小就让他开始修炼法术,悉心地严加管教,所以他没有什么朋友,父亲很严厉,母亲却很温柔。
七岁那年,他想去和哥哥姐姐们一起玩耍,奶娘却拉着他不让他去,他一生气就推了奶娘一把转身就跑,可身后却传来一声巨响,他一回头啊,却惊恐的发现奶娘全身流血的倒在了地上,花园里的巨石散落在四周,小孩儿吓坏了,大声的哭喊叫着父亲娘亲,最后来了一大群人,他也被父亲带走了。
从那以后,他发现周围的人看他的眼神开始发生变化,奶娘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他每天辛辛苦苦的修炼完了之后就高高兴兴地去找哥哥姐姐们玩耍,可他们却再也没有理过他,甚至看见他就跑。
十岁那年,他让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几个姐姐陪他去花园玩,在花园里他竟然看到了一只在吃草的小白兔,小孩儿高兴坏了,轻柔地抚摸着兔子的脑袋,将它抱在怀里又蹦又跳,从那以后他干什么都抱着兔子,给他看自己的房间,向他抱怨修炼有多苦,给他讲自己有多么羡慕大表哥。可是有一天,当小孩从修炼室里累得半死的出来后却看到小兔子的尸体就那般僵硬的躺在自己的床上,谁也不知道小孩的心当时有多痛,他哭着叫着小兔子的名字,让他醒过来,他将全身的灵力都一股脑的全部灌入小兔子的身体里,整个房间瞬间狂乱了起来,他听到了侍女姐姐在叫他停下来,可是他不能停,他要救兔子啊。
“孽障!”父亲的吼声让小孩从恍惚中回过神来,见到父亲,小孩高兴地抱着兔子跑到父亲跟前,他想说父亲你快救我的兔子,可是他还没开口父亲就一巴掌将他扇在了地上,“你看你干了什么!?”
我干了什么?小孩不懂,我什么也没干啊,可是转过头来,四周都是尸体,侍女姐姐们的尸体,放眼望去一片血红,小孩低头,却见怀中的兔子也碎成了粉末,
从那以后,小孩被关在了石室的法阵里,小孩也不哭闹,也不再说话,整天蹲在法阵的角落里,大大的眼睛就那么空空的看着不知名的远方,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的母亲和大表哥常常会来看他,可是他却开始怨恨,怨恨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他,所以不管母亲每次哭得多么哀切,如何一遍又一遍的唤他的名字,他都不理她。
在他十二岁的那年,他的表姐跑了过来,对他生气的大吼大叫,说他是个怪物,凭什么大表哥要对他那么好,她还说他的小兔子是她弄死的。
小孩那是第一次心中有了杀意,一步一步的向那人走去,却被法阵禁锢出去不得,表姐又开始嘲笑他了,小孩觉得心中有着无边的愤怒,仰天大吼一声,身上的光芒由五彩转成血红,将法阵给震裂开来,表姐也被余波弄成了重伤,他抬起手来,表姐惊恐的后退,眼看着那只细小苍白的手就要掐住表姐的脖子时,他却又被赶来的父亲和长老师傅们联手打得后退几步,小孩很委屈,表姐很坏的,他杀了我的兔子,你们为什么只打我不打她?从那以后,小孩不想再听他们的话了,常常和他们打成一团,最后总是两败俱伤。
直到有一天,小孩醒来的时候,发现父亲和其他两个陌生的老头将他围在中间,他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却觉得身体好疼好疼,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就在那冰寒刺骨的的冰柱里了,他能感受一切却唯独不能动弹半分,身体里的灵力也消失了。
说到这里,藩篱冲着顾航笑了笑,“那小孩是不是很傻?活该被关起来”
顾航想说,他不傻,他只是还小,小到即使拥有着无边的法力,也不能保护自己,他还想说很多,最后却只是握住了藩篱的手,哑声道,“我要是早点认识你就好了”
藩篱却只是苦笑了一下,“你要是早认识我,或许你已经死了,傻瓜”
“不会的,这世上能杀我的人还没有几个”顾航傲然而笑,眼中浸满了温柔“你不用担心我,保护好你自己就行了”
“谁担心你了”藩篱拍了顾航一巴掌,眉梢微挑“再说了,我说的是那个蠢小孩的故事,关我什么事?”
“是是是,那后面怎么样?”顾航陪着藩篱打趣,嘴角微勾,笑容却未达眼底,漆黑的眼珠渐渐地覆盖上了湿润的水光,却又被他强制压下。
后来他就一直在冰里面待着呗,他虽然不会死,可是人该有的感官他一样也不差,所以那十几年里,他最难捱的就是饥饿,所有人好像都忘了他也是一个要吃饭的人。他的母亲还是会悄悄的来看他,渐渐地他也不是非常生她的气了,虽然还是常常会对她爱答不理,但是母亲每次来,其实他都很高兴。
二十五岁那年,有一次母亲又来了,她哭着说自己受不了了,她一定要救他出去。当天晚上,她就将钥匙从父亲那里偷了出来,打开冰柱将他放了出来,可是他们才刚跑到冰风涯顶就被父亲给发现了,母亲让他快跑,然后拼了命的和父亲打斗,可是很快三位长老也赶了过来,他们怎么也逃不掉了,母亲却将她护在怀里死也不松手,五个人就这般拉拉扯扯,推推嚷嚷,冰德长老怒极攻心一掌朝母亲的胸口打去,距离太近,没有人来得及阻止,他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母亲的血喷在自己的脸上,那傻女人到死都在对她笑,嘴唇微微蠕动好似想说出什么温柔的话语,却只余一片咳血的声音,实在是沙哑难听,温热的血液就这么缓缓地从他的脸上滑落,似母亲指腹轻抚的温柔,可那人却永远的闭上了眼睛,消失在了这个世上。
他疯了一般撕心裂肺的嚎叫,似野兽一般,狂暴之后却只剩低低的哀鸣,体内原本牢不可破的封印出现了裂痕,海水一般地灵力疯狂的充盈了整个身体,整座山峰草木尽枯。他原来是准备将这几个老不死的都杀了的,可是又有两个老头赶了过来,那是为他封印的两个老头,他记得他们,体内的灵力在慢慢消散,他知道自己现在无法杀死他们,所以只能抱着母亲跳下悬崖,在跳下之前他回头看了他们一眼,他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是什么样的,他只知道那六人的眼神很是惊恐,所以,他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