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跟本大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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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醉阴固执的一人在台上唱着那一曲霸王别姬,精致的妆容上渗出一滴泪,“汉兵已略地,四面楚歌声。君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正在此时,一队军队破门而入,带头的男子笑的一脸邪气,对着台上吼道:“花醉阴,我看你还往哪儿逃,乖乖从了大爷我吧。”花醉阴眉眼未抬,挺直了背脊,声音清亮,仿佛要唱进别人的心里一般,浑然不在意这突然出现的人马,被忽略的男子脸上闪过一丝怒气,“花醉阴,你到现在还摆什么臭架子?你以为还会有人护着你吗?我告诉你,他不会来了,他死了,是我亲手开枪打死的,哈哈哈哈哈。”男子笑的张狂,花醉阴一顿,眼里有泪光闪动,却仍然唱着,他以怜悯的姿态看着台下的人,嘴角已有血丝渗出,一滴一滴的落在了地板上,鲜艳夺目,有片刻的恍惚,恍然间想起初遇那一年,也是在台上,那个时候,他已是京中的名角,看似光芒万丈,风光无限……
这是一座戏楼,门外已急了不少人,门内更是座无虚席,花醉阴在台上唱着,底下一片叫好声,眼底尽是凉薄之意,好似这喝彩声不是为了他一般,很小的时候就被卖到了戏楼,他早已不记得父母的模样,一路爬模打滚,吃了多少板子,挨了多少白眼才有了今日的成就,他的心早已千疮百孔,呵…。成了名角又怎样,还不是个供人挥之即来呼之即去的戏子罢了,不过得看那人有没有钱而已,嘴角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这个世道本就是如此,罢罢罢,“愿以大王腰间宝剑,自刎君前。”没错,他唱的是虞姬,虽是男儿身,却长了一张比女人还秀气的面容,呵,男生女相,他拔出宝剑,作出了自刎的姿势,倒地的身影凄美而又决然,底下掌声如雷,他躺在地上,却不期然的撞入了另一个人的眼中,目光流转,他望着自己笑的一派温柔,这人,自己之前从未见过,穿着一身军装,英气逼人,想必身份不菲,他收回目光,不再看他,这出戏已经谢幕,他站起身,直直的朝台后走去。卸下了繁厚的妆容,他竟似不认识镜子中的脸一般,抚上自己的脸,明明不过十七岁的年纪,他却觉得自己已经老了,再风光无限又能好几年,如花美眷终抵不过似水流年,身后有脚步声传来,花醉阴回头就看到了刚刚在台下的男子,并不觉得惊讶,以他的身份能来这后台确实也无需吃惊,顾子然的眼里闪过一抹惊叹,原来卸完妆的他长得如此好看,刚刚在台上的时候他就觉得他很与众不同,他喜欢他那般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高傲,却也想看看他卸下高傲后的样子,顾子然有些沸腾,那是面对猎物时本能的兴奋,不过面前这人似乎有些棘手。
两个人都没有开口说话,似乎在比谁的耐心更久一些,顾子然终是败下阵来无声的笑了,“我叫顾子然,记住这个名字,我会再来的。”留下这句话就走了,花醉阴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离去,坐下来开始换自己的衣服,好似从来没有人来过一般。过几日,班主带话来要他去顾大帅的府上唱戏,顾子然,顾大帅…。。花醉阴低了眉眼,柔顺的说道:“待我换好衣服就去。”依旧是在台上,他一个人咿咿呀呀的唱着,台下只有一个听众,目光牢牢的锁在他的身上,一曲终了,他正准备下台,那人却径直走了上来,“一个人唱戏太过无趣,不如我陪你一起唱如何?”花醉阴目光一敛,“大帅说笑了,何必折辱了自己的身份?”“你可是担心我不会唱?别看我这样,我当初也是学过一些皮毛的,妃子啊!快快随孤杀出重围!”说罢竟真的唱了起来,花醉阴有些震惊,接而唱到:“大王啊!妾妃岂肯牵累大王?也罢!”两人就这样一搭一喝唱了起来,唱到结尾处,花醉阴正要倒下,那人却扶住了自己的腰,在自己额头上印下一吻:“我可舍不得我的虞姬摔下去。”花醉阴有些恼怒,他不喜别人如此亲近自己,推了推他,却纹丝不动,冷冷的开口:“大帅,戏过了。”顾子然玩味的笑着,“如果我说我想继续演下去呢?”“那么你就等着收尸吧。”虞姬已经死了,可不就只能收尸了吗,顾子然哈哈大笑:“如果是你,就是奸尸又何妨?”“大帅的口味果然独一无二的重。”“不然你以为我为何能当上大帅?”花醉阴竟有些无言以对,可见这人脸皮真不是一般的厚。“大帅,戏唱完了,可以放我走了吧?”“那是自然的,来人啊,护送花公子回去。”花醉阴低头,柔声说了句“告辞”,看似温和有礼,实则冷淡至极,顾子然眼波深沉,眼里闪过势在必得的决心。
自此后,花醉阴就被顾子然包了场,每日都有一顶固定的轿子从大帅府进进出出,日子一久,就生了些流言碎语,不堪入耳,好在花醉阴是个淡定的性子,对于外界传闻一概选择充耳不闻,人生短暂,何苦给自己找不痛快,他正欲给自己描上妆容,却见一人走了进来,拦住了他的手,低低的说道:“今日别画,我想看你这个样子唱。”得嘞,有钱就是大爷,你说怎么唱就怎么唱,花醉阴素着一张脸看着这人还站在这里,皱着眉说道:“你还不出去?是想要看我换衣服吗?”顾子然腆着一张脸,“我倒是想,你肯不?”花醉阴不说话,只是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他看,顾子然讪讪,“逗你的,我在台下等你。”说罢,走了出去。花醉阴换上戏服,这样唱戏还是第一次,没有了脸上繁重的妆容掩饰,他竟没来由的涌出一股惊慌,不过只是片刻的事,很快又冷静了下来,顾子然在下面津津有味的看着,“啧,这个表情可真是销魂啊。”他痴痴的看着台上的身影,眼里有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温柔。当刺客来袭的时候,顾子然想都没想就冲到了台上,牢牢地把人护到了身后,然后自己闷哼一声,肩膀中了一枪,他掏出自己的枪,对着刺客连番射击,身体却岿然不动的挡在了他的面前,花醉阴望着面前高大的身影有片刻的恍神,有人赶了过来,“大帅,你没事吧?”他听见他松了一口气,而后身体沉沉的靠在了他的肩上,晕了过去。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顾子然躺在床上,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靠在床边,心里美滋滋的,觉得自己这伤受的还挺值,正乐呵呵的傻笑着,就听到冷冷的声音传来:“你醒了就好,我走了。”顾子然傻眼,这什么情况,他没有感激涕零的扑上来就算了,为何依旧还是这副冷冷淡淡的模样,实在是不科学啊,他立马装成虚弱的样子,“你别走,我肩膀有些痛,你帮我瞧瞧?”“医生说了,子弹取出来就没啥大碍了。”“哦。”好吧,医生说的话无法反驳,可恶,为什么不说的严重一点呢?面前这人根本半分心疼都没有嘛…。花醉阴看他垂头丧气的模样,微勾了唇角,走出了房门,顾子然心塞塞的看着那扇门合上,心碎的跟豆腐渣一样了,却听“吱呀”一声,门又重新打开了,那个人走了进来,手上拿着纱布,“换药。”顾子然立马精神抖擞,“得令。”脱下衣服,之前的伤口又有些裂开,纱布上有血水浸透开来,花醉阴手下一颤,尽量温柔的揭开纱布,顾子然死死的盯着面前清秀的面容,有些心猿意马,只希望换纱布的时间能长一些,享受他难得的亲近,嗯,这伤受的果然很值。
顾子然常年打仗,身上的伤口不计其数,这次的伤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没过几日又生龙活虎起来。因了这次事件,花醉阴对他的态度倒是好了一些,不似从前那般冷言冷语,却依旧算不上亲近。那日,顾子然深深的看着他,犹豫半天,终是小心翼翼的开了口:“如果我要带你走,你可愿意?”花醉阴不动声色,淡淡开口:“去哪儿?”“江南。”“哦?为何要走?”“花儿,你知道的,这里马上保不住了,你跟我走吧…”花醉阴笑了,“大帅以何名义要我跟你走?不过一个戏子罢了,何苦这般逢场作戏?”顾子然脸上已有了怒气,“我以为,相处了这么久你应是懂我对你的一片真心,却原来是我太过痴心妄想了,你根本没有心。”花醉阴用左手死死的掐住了自己的右手,平静开口:“想来这么久大帅都是在做无用功了,这是恼羞成怒了?把时间浪费在我这么一个人身上是不是觉得很可笑?”顾子然愤然离去,“花醉阴,是我傻,从此以后我不会再管你。”他走后,花醉阴哈哈大笑,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你看这人,喜欢我也不过如此罢了,世间情爱本就是做不得数的,他对我也不过是贪新鲜罢了,越是求而不得就越想得,这样以好,起码他还能记得我,走,他怎么敢跟他走?他是大帅,人人敬仰,他又怎能用自己给他身上泼脏水,他害怕,怕他以后后悔,怕他以后会怪他…。。
他又重新登上戏台,却再不唱那虞姬,改唱了牡丹亭,“偶然间人似缱,在梅村边。似这等花花草草由人恋,生生死死随人愿,便酸酸楚楚无人怨。待打并香魂一片,阴雨梅天,守的个梅根相见。你游花院,怎靠著梅树偃?一时间望眼连天,一时间望眼连天,忽忽地伤心自怜。知怎生情怅然,知怎生泪暗悬?为我慢归休,款留连,听、听这不如归春幕天。难道我再到这亭园,难道我再到这庭园,则挣的个长眠和短眠?知怎生情怅然,知怎生泪暗悬?”句句离人泪。有人过来拉他的手让他快点离开,他却不听,离开又能去哪儿?在这乱世中,他早已没了家,不想再挣扎,就这样吧,周围已是一片死寂,只有自己唱戏的声音婉转流出,有人走了过来,“花醉阴,你可还记得我。”他看着眼前这张脸有些眼熟,片刻后脸上涌现出一股惊慌,“你…怎么会在这里?”那人冷哼一声,“你倒是希望我死了。”这个人叫章林,在他第一次登台的时候就看上了他,把他叫过去欲行不轨之事,他当然不从,拿了桌上的花瓶砸了下去而后落荒而逃,好在那个时候班主已有了些人脉,托人摆平了这件事,花醉阴竭力使自己冷静下来,不愿回想自己当时无助的想要死去的事情,身体却轻轻发颤,“你没想到吧,我非但没死,如今还做了副帅,今日,我倒要看看你如何逃出我的手掌心,来人,把他抓起来。”花醉阴拿出藏在袖口的簪子,就到此结束吧,脑海中依稀浮现出那人的身影,嘴角总是挂着一个痞痞的笑容,眼神却比任何一个人都要温柔,有缘无分呵,来世吧,来世我再来还你这一份情,正欲对着脖子刺下,一个身影却极快的冲了上来,抢下了他手中的簪子,他睁开眼不敢置信的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某人,顾子然看着他,眼里都是怒气,大声吼道:“你怎么可以寻死?!”而后又紧紧的抱住他,嘴唇都在颤抖,待平复了一些才缓缓开口道:“没事了没事了,以后有我在,再没有人能伤害你了,小花儿,我想过了,你不走我就把你强行掳过去,反正总之我不会再丢下你了。”花醉阴眼里已有了泪水,抱住了眼前这个人,不想再放开,不想再违背自己的心意了,自己连死都不怕了,怎的还没有和他在一起的勇气?顾子然对于突然回报住自己的花醉阴有些反应不过来,只是紧紧的抱住他,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好险,差一点就要永远失去他了,还好来得及,还好自己终是放心不下赶了回来,“大帅,那个人跑了。”张副将低着头说道。“算了,这里不太平,我们赶紧离开才是正事。”低头,温柔的看着花醉阴,“我说了,你不走,我绑也会绑你走的,我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要不要跟我走?”花醉阴:“……。。”凑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