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篇 你好,我是机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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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方今悦,一个普通的高中生,没有不良癖好,也没有兴趣特长,从某重意义上来说就是两个字--平庸,没什么特点.长相平平,成绩平平,个性平平而已.正所谓的,拿块砖头往天安门前一扔,砸死十个人,一个政府官员,两个部门经理,三个普通上班族,余下的四个是学生,一个会钢琴,一个会小提琴,一个会黑管,最后剩个什么都不会的,那一定是我.当然,在这个人才像沙丁鱼罐头一样拥挤的年代,平庸也可以勉强算是一种特别吧.
但如果你认为我的平庸是原于基因的缺陷,那就大错特错了.我的父亲是一位宝石贩卖商,还精通各种股票和基金;母亲是演员,天南地北地到处拍片.父亲爱好运动,篮球、网球、高尔夫球、门球,只要跟球有关样样在行.母亲虽然不爱运动,但勉勉强强琴棋书画还能拿得出手.然而在我还是三岁的“妙龄“学习阶段,当他们见识了我,一天报废一把小提琴,一星期气走一位老师,一个月换动一次邻居的惊人破坏力后,便明智滴放弃了我这个足以媲美外星来客的“未来祖国花朵“。于是,在我至今的十六年光辉岁月里,都华丽丽的拌随着上述那么一个二字评语。
尽管如此,我还是坚强的活着,无视别人异样的的目光。有的时候我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他们注视着我就像注视着实验室里的小白鼠,心里想着,究竟是怎样的缺陷基因组成,才造就出这样的突变产物。对此,我已经厌烦了一次又一次地向那些所谓的“朋友“或“死党“解释:我的确是父母亲自完成的,而绝对不是由经营慈善事业获得;或是医疗企业失误造就的"千里寻亲"节目对象。
于是,不知不觉间,我身边的“朋友“和“死党“越来越少,我的语言也越来越少,直到我自己发现的时候,我已经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其实,我并不觉得有必要紧张这种小事,只不过说不出来话而已,既然我不是天生的哑巴,那么说不定哪天就可以不治而愈.但恰恰碰到父亲从外国签约回来,母亲也正好遇上暴风雪走不了,所以,很不幸地,他们发现了这件事,于是这件小事就越闹越大.
那是一个还飘着小雪的明媚早晨,我从床上爬起来,摸索着带上眼睛.昨晚看雪忘了关窗,早上暖暖的阳光洒在落地窗前,漂亮地泛起融融的银色.真是美好的一天啊,我想.穿戴完毕,决定先到院子里玩玩儿雪,再去厨房弄点儿吃的也不迟,反正放假的日子就是用来磨蹭的.
等到我在院子里已经大大小小堆了二十多个雪人,一个声音从背后模糊地传来,"悦悦,这么早就醒了?怎么不多睡会儿."其实我第一反应是想问"妈,你怎么回来了?",但等到张嘴我才想起来,几个月前我已经失声了.于是我冲着还有些倦意的母亲笑笑,又摆摆手,她好像还不是很清醒,打了个大大的呵欠,转身又进屋去了.我也继续堆我的雪人.
不禁联想到很早以前的一次采访.其实母亲是很懒床的,那天临近拍摄了还没起床,我叫了她好半天,直到人家摄影机都抬进客厅了,她才迷迷糊糊坐起来,像个幽魂似的偏过来倒过去地穿衣服.说实话我当时很担心拍摄会不会出问题,同时也质疑为什么这样的艺人会成为当红天后.我从没有看过她的电影或采访,而这一次的家庭采访又是第一次,还那么突然.但事实证明,这些都是我多虑了,当她从卧室走进客厅,已经全然一位天后应有的姿态,美丽,端庄,高贵...我的妈妈是个演员啊,我由衷地感叹,紧接着哈哈大笑起来.
等我实在是玩得累了才慢吞吞地进屋,并祈祷着今天的早起能对母亲发挥点作用,至少已经吃过早饭了,最好已经出门了.并不是我不想和她享受温馨的母子早餐,而是怕会在她面前露出破绽.
但事与愿违,当我跨进厨房的那一瞬间,我看到了久违的父亲的身影.他们两人都在,真是难得啊,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感谢昨晚的的暴风雪呢.从容地坐到自己的位子上,今天的早餐是李嫂拿手的西红柿培根配上新鲜的柳橙汁,我埋头看似饥饿地狼吞虎咽起来.
很安静,很好,大家都不想说话.父亲翻动着报纸,母亲无聊地看着杂志.恩,不错,如果保持这种气氛我确信我能安全回到卧室,并且挂出一张牌子说"请勿打扰".正当我很投入地计划着一切,突然一个声音说:"悦悦,最近过得怎么样?"大概有十秒钟,我才反应过来那个声音是父亲.我点点头,依然猛吃.
"这个学期过得怎么样,还好吧?"
我想,抛开我失声这件事不谈,家里没遭过火灾,地震,小偷或者入室抢劫,那应该算是"还好"吧.于是我又点点头.
"......陈老师之前给我打了通电话......"
电话?那个班主任干嘛打电话啊,我做过什么吗?我不是一直安分地学习吗??不迟到,没早退,不扰乱课堂纪律,准时参加各种集会,按时完成作业,考试"良好",操勤"良好"...这么让人放心的学生,安分得跟空气一样完美,她还有什么不满吗???
"她说...你不爱发言啊,对同学也爱理不理的....悦悦,这样可不好啊..."
我停了下来,抬头注视我对面的这个男人,我很想用我的眼神表达我的无辜,可惜他低下头喝蔬菜汤去了,没能和我心有灵犀.
"悦悦,虽然我和你妈妈长期不在家,但我们还是在关心着你的生活.你应该交几个朋友,没事约出去玩玩,这样我们才放心嘛,以前不是过得还好吗..."
可是我不喜欢他们啊,爸,他们接近我,不是因为知道你就是因为知道我妈,真心交朋友的发现我的无趣后就离开了,有意接近的就打听你们的事...唉...我真的很烦了.
"...悦悦...有什么不开心么?"
我摇摇头.
"悦悦..."母亲也加入了说服的行列,"你说出来嘛,有什么不开心就说出来啊..."
"我们真的很想帮你分析一下的,说出来嘛,有什么烦恼么?"
"对啊,悦悦,听爸爸的话,说出来嘛."
"悦悦?"
"悦悦??"
看看左边,又看看对面,看来这下是真的躲不过了.唉,刚刚那气氛明明正好嘛...
接着,更不幸的,整整一个冬天我都生活在父母的陪伴下.开始他们以为只是普通的感冒失声,到了后来经过检查,我全身没有一点毛病,各项功能正常,这才使得他们紧张起来,四处打听求医.父亲竟然转手了所有的合同,母亲也推掉了全部的通告和预约,在他们培养出的这种紧张气分之下,最不紧张的可能就是我本人了.我一直坚持我的观点,他们要我打针就打针,要我吃药就吃药,只要他们觉得这样心里能好受一些.
最后内科外科的医生都宣告束手无策,有一位好心的医生提议到心理科看看,父亲就托关系请了心理研究界很有名的越医生.当天下午,我和这位越伯伯,也可以说是越哥哥,因为看外表他顶多二十左右,但是博士的光环实在是太耀眼了,根本就不能将他的年龄和学识联系到一起,于是就"伯伯"还是"哥哥"的问题上,我和我自己产生了分歧.总之,我们"聊"了几个小时,最后他写了一张纸条,只有四个字:缺乏自信.
我不得不佩服这位越医生的概括能力.不过,没有药方也不用抓药,心理上的东西积累久了就出问题,还是只有自己调节.
那年的圣诞节不负众望地堆起了柔柔的白雪,母亲坐在窗边看雪景,我则蜷缩在沙发上看小说.今天一大早父亲就出门了,这是我确诊心理性失声后,他第一次离开我超过五个小时,我对此深表欣慰,总不能让公认的实力派知名企业家一直留守家中吧,我瞄了一眼母亲,她之前不是计划要去法国拍电影吗,应该提前离开的啊,怎么就被祖国美丽的雪景耽误了行程.快走吧,都快离开吧,长达半个月的团圆已经让我很满意了,快回去吧,你们还有自己的圈子啊.
当然,这都是些自我安慰的话,我知道父亲并不是去公司,而母亲也不是在赏雪,我只想骗自己不要去内疚,毕竟我还在生病.老实说,昨晚碰巧经过他们的房间,无意听到他们在讨论什么,间接有些断断续续的词,比如"他","喜欢","买","明天"...就我个人推论:明天父亲将出门为我买圣诞节礼物.
虽然不知道母亲为什么那么坐立不安,不过我只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收到礼物再高兴地笑笑就行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就在我快要被等得饿死的时候,母亲高兴地跳下窗台跑去开门,父亲终于回来了.我不禁想问:究竟是什么样的礼物呢,为什么他们好象都那么执着于它?
很快,我看到几个工人摸样的人走了进来,来来回回忙活起来.看似我的礼物还不小嘛.我兴趣昂扬地在他们身边走来走去,看不到啊,全用泡沫垫遮住了,不过的确很大,恩恩,不错嘛.突然觉得自己就像个谗了半年的猫,久违了的感觉啊~~
当这个“圣诞礼物”最终展示在我的面前时,我正在品尝桌上的甜酒,而当我意识到自己看到的是什么的时候,我差点将满口的甜酒全喷到父亲身上。在他满面笑容的对比下,我的脸色苍白,嘴角抽搐。总之,最后面前的这一切在我脑海中归结为一句话:难道他改行作人口贩卖了吗!!!
那是一张轮廓分明却不失温和的脸,浓密的眉毛细长的眼睛,厚实而质感的嘴唇。深褐色的短发轻柔地包裹着他的头颅,修长的四肢被乳白色的紧身衣束缚着。在那柔软布料的帖和下,他静静地站在泡末装饰的木盒中,仿佛只是沉沉的睡去了.
我完全迷失在了他俊美的外表之下,心里琢磨着,原来上帝也能制造出这么完美的生物,不知道当那细蜜的睫毛开启,又会是怎样的动人心魄.而也正是在我迷失的瞬间,他缓缓睁开了双眼,缓缓地勾起一个微笑,缓缓的跨出木盒,缓缓地向我走来.
周围静得连呼吸都显得震耳欲聋,我很害怕,源于远离陌生事物的本能,但是腿脚好象被钉在了地板上一般,我寸步难行,无处可逃,只能默默承受起心脏强健的脉动,那种声音同样震耳欲聋.
他缓缓的停住,离我仅一步之遥,然后他缓缓的开口,声音像极了一种清澈的溪流,他说:
"您好,我是KA-10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