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使上吃奶的劲儿将他的身体撑起来，放到一边，自己连忙爬起。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这昏迷不醒的公子拖到石床上。抹了把汗，这才好好检查起他的伤口来。
    好在幼时是随着师父，学了点基本自救方法，因为是天赋有限，师父再没多教。虽然只是少的可怜的医术方面知识，却应该够用了。这公子患的也不是什么疑难杂症，只是有三两处刀伤在身上，即使在各种设施极其匮乏的情况下，应该弄不死。
    什么扯袍子充当绷带，用那什么草当消炎药，用水先清洗，这总是会的。不过，事实告诉我一切想得太天真了。
    想学师兄那样大侠范儿地扯袖子，那样潇潇洒洒一下就一长条儿，可扯了半天，只落下些碎布儿，煞是可怜。想找师傅说的那种深绿色还有那种浅白绒毛的草，四周走遍了也没找到，倒是差些遇上出谷寻我的师兄。水算好找的，就是它自己躺在离我们山洞一里远的山脚，聪明绝世的我可以说根本找不着法子将它们带回去。
    但，有句古话说得好，时间会解决一切问题。到了晚上，在付出了一件衣服的代价后，撕衣服的水平大大提升，在洞顶上寻到了那白绒毛的草，用超大的叶子盛了水……都快回归远古人类时代了。潦草地用打水时捞到的鱼炖了锅清汤，半填了肚子，半留在石桌上。
    爬上那个洞顶，望着凉凉的月亮。看看身侧，隐隐约约又看到了顾凉，他含着笑坐在我身旁……
    若是今日那人是认错了，那明日下了山就别了吧，还有正事在等着呢。无聊着，想来还是弄弄琴，调调音……
    正欲起弦时，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为何缺了夜九？”这质问声敲落心中记忆的大闸，心一漏——
    “……”他还记得夜九？
    “姑娘为何只问那二人而忘了夜九？”他轻笑。
    原来只是我想多了而已：“只是夜九已不在了。”
    天下人皆知，夜九公子在桃花案中殁了。
    “原来如此。人们总爱将我们相提并论。少了一人未免生怪。”
    “嗯。”
    “我在昏迷前似乎有听见姑娘在唤顾凉二字。”他一顿，“姑娘从何而知我名顾凉？”
    “……”我端他良久，想从那如浩瀚汪洋的深眸中探出一两分熟悉的印记，可是总还是一片纯正的黑，幽深而不见底，淡淡道，“只因一位故识罢了。”这话从我唇中吐出竟是有些悲凉。
    那张同那个顾凉那么相像的脸，连名字都一模一样，却是忘了旧事忘了故人，也许，我就是他长到没有边际的生命中微不足道的路人而已罢……
    他笑笑，我也笑笑。忽而起了一阵花雨，莫名而来的桃花，竟是空前绝后。
    似乎过了半宿，他薄唇轻颤：“姑娘是何人？为何在此荒芜之地？”
    “公子又为何在此？”我反问。
    他哑然一笑：“等一个永远不会回来的人罢了。”
    “差不多吧。”只不过，我等的，是一个永远等不到的人。他不识我，而我，对他的了解也只不过名字而已。
    他望了望我，不轻不重落下一句：“你是去京都吗？”
    “我要去西凉皇城。”说实话，没读过正规书就这点不好。西凉皇城、西凉皇城得叫，就是自己也不知道在哪。
    “长安？”声音十分温润，竟是勾起了我去同周公私会的欲望。迷迷糊糊地应了声，趴在琴上，也甭管口水会不会给“执念”洗个洗澡，就那样，跑去见周公了。
    莫名的心安，知晓那人是不会害自己的。
    这个夜里，有一份孤独而又温暖的感情沉淀在其中。
    “我等不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