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钢牙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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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往日,课间的班级还是那么喧嚣,不少好动者下课铃一响就溜下座位去玩闹了。而苦命的我却被一道数学题给难住了,所以我习惯性地想到去找袁沐霖求教。好在愚人节风波和文曲星事件好像并没有影响到袁沐霖为我解答的热心,一般情况下袁都会很耐心地分析讲解给我听的。我见喜欢多事的陈超不在座位上,就走到陈超的座位旁喊了袁沐霖一声。袁沐霖此时刚好站了起来正欲出去,却被我叫住了。他瞟见了我手里的数学辅导书,还明知故问:“干嘛?有事吗?”我用笔指指手中的书,说:“有题目问你。”袁沐霖准备凑过来看,可突然袁沐霖和我都被人从背后用力一推,差点就撞到了一起。幸好我和他反应都挺快的,在被推出第一步时非常迅速地向后退了几步。我和他站稳后立即搜寻罪魁祸首,果然是陈超和张言这两个讨厌鬼!袁沐霖扬起书去教训身后的张言,而我当然不会放过背后的陈超了。这时张言那长舌的同桌王明也跑来凑热闹,用两根手指比划着说:“刚才你们俩这么近,这么近呢!哈哈……”袁沐霖和我第一次不约而同地建立统一战线,一齐将书向王明砸去。他一边哀嚎一边说:“你们俩还真有默契呢,不愧是夫妻同心呀!”我的脸一阵红,一脚踢了过去,而袁沐霖则闷闷地回到了座位上。我看了看袁的背影,心中的怒火一并向王明烧过去:“我让你胡说八道!找死啊你!”我拼命和王明打斗着,尽管多处受创,但我没叫一声疼。我心里怨着王明,主要不是因为他拿我和袁沐霖开玩笑,而是因为我怕袁在意这些玩笑。我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想,为什么害怕袁沐霖在乎这些玩笑,我也不知道自己的担心是否多余。
而后的日子里,袁沐霖有时候似乎有意远离我,而且在大家面前时对我更是极为冷淡,这让我有点莫名的失落。我问袁沐霖题目,他很少会像以前那样为我解答了。有时就简单画几笔,敷衍几句,有时根本就不理睬我。而我找他帮忙时,他不待我说完就咬牙切齿地大声喝道:“我俩有仇!”那样子看起来,就像我和他真的有什么隔世冤仇或者现世深仇大恨一般。后来有一次,袁沐霖又说了同样的话,我想到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就鼓足勇气笑着问他:“仇?什么仇呀?我跟你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吗?你父健在,你何曾有妻?那我们有什么仇?”袁沐霖听了,又当众打了我一下,而且下手挺重的,还抛出一句:“哼!就是有仇!”(是谁说的伸手不打笑脸人来着?不要告诉我是我笑的弧度不对!谁说的?你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你!)我一言不发,也没有还手,只觉得心阵阵刺痛着,可我不想表现出来。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从何时起,他袁沐霖竟然已经可以牵动我的喜怒哀乐,可我不希望任何人看出来这一点,尤其是袁沐霖。对于他对我的疏离和冷漠,我只能佯装不在乎。我成天给自己罩着一个画着笑脸的面具,披着看似坚强的外衣,用来遮护里面受伤的心。我从来不愿让任何人看到我的脆弱,所以在别人眼里我是一个十分坚强乐观、还带点男孩子气的女孩。没有谁能知道我的心躲在角落里哭泣,那是一个永不见光的角落,只有我自己知道的角落。我就像一只刺猬,看起来身上长满了刺,而那些刺不过是我的伪装,为了防止自己被伤害,可当自己受到伤害时,却只能独自蜷缩起来。
无论你是喜是悲,日子总会一天天过去。这天早读课,班主任宣布了一个“激动人心”的消息:从今天起,每晚要上晚自习。这个消息像一盆冷水从头顶浇了下来,所有人都打了个激灵并且高呼一声:“啊?”为此老班给出了官方解释,因为马上我们要升初三了。初三学习任务重,所以初三一年都要上晚自习。为了让我们提前适应初三的学习节奏,学校安排我们从现在开始上晚自习。他的这一番解释并不能安抚民心,可我们又不敢揭竿而起,只能在下面小声嘀咕。班主任一声怒吼:“讲什么?读书!”最后通牒都下来了,我们只好开始小和尚念经。这时,数学老师领着一个扎着马尾辫子,看起来有些腼腆的女生来到班上,班主任走到门口和数学老师聊了起来,我们的注意力又被那女孩吸引走了。她的两条细眉很淡很淡,圆圆的眼晴清澈明亮,还透出一丝机灵劲儿,薄薄的嘴唇始终抿着,嘴角微翘,似笑非笑。她微微低着头默默地站在数学老师的身旁,偶尔抬起头来眼神也是慌乱的,不知在看谁。刚抬起头又迅速低下头,时不时抬眼看看正在跟班主任谈话的数学老师。我们从那女孩一进门就不时盯着她看,但是听不清老师们在谈些什么,只听到他们偶尔笑一两声。他们聊了一会后,班主任安排那个女生坐在离我们不远的林柔旁,数学老师亲切地叮嘱那女生几句就走了。我用胳膊捣了捣云娜,小声问她:“云娜,你说这个女生跟数学老师什么关系啊?我感觉数学老师对她好像非常好哎。”“你也注意到了?我估计十有八九是什么亲戚之类的关系吧。下课去问问她不就知道了嘛。”“可是她看起来不怎么爱说话,要不你去问她,好吗?”“喂!你怕什么?她又不会吃了你。”“怕?我什么说过我怕了?”“不怕那你就自己去问她。”“去就去,谁怕谁呀?等会,下课再去。”我侧过头偷偷看了那个女生几眼,只见她安静地坐在座位上,拿出一本书在翻看着。
下课了,云娜伸手推了推我,说:“你不是说要去问吗?怎么还不去呀?”我说:“去就去嘛,又没说不去,我这不是在酝酿嘛。”“还酝酿什么?去呀。”云娜又推了我一下,还嘻嘻地笑着。我坐在凳子上做了90度旋转,一只脚略迈出一步,身子微向前倾,又收回脚坐着不动,回头看了一眼笑呵呵的云娜,轻声哼了一句:“豁出去了。”我三步并作两步,来势汹汹地走到那个女生面前,俯下身子,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你多大呀?”那女生似被我吓了一跳,猛一抬头,眼神里掠过一丝诧异:“我,我15。”女生低声答道,我费了好大的力才听了个大概,确切说应该是猜了个大概。“我也15,那你是几月的?”“我是9月的。”“哦,那你比我小。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高怡苑。”“什么?郭医院?我没听清楚,你能再说一遍吗?”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稍稍提了嗓音:“是高怡苑。”“高医院,对吗?”我摸着脑门傻傻地笑着。她干脆抓起一支笔在纸上写出了她的名字,字迹娟秀。“哦!高怡苑!对不起呀,我耳朵不怎么好使。”我非常抱歉地笑着说,感觉脸上涂了一层辣椒水似的。高怡苑也忍俊不禁,抿嘴一笑,说:“没关系的,你呢,你叫什么名字呀?”“我?你是在问我吗?我叫赵逸云。不好意思啊,忘了先自我介绍啦。”“赵逸云,你这个人挺好玩的。”高怡苑竟主动跟我说话了,尽管她说话声音很小,就像嘴巴没有张开一样,但她愿意跟我说话让我敢切入主题了。“你跟我们数学老师是什么关系啊?方便说吗?”“他是我大舅。”“原来如此,难怪他对你那么好呢。那你怎么转到我们班了呢?你原来是哪个班的?”“我原来不是这个学校的,我妈说这个学校好,又有大舅照料我,所以就把我送到这来了,我以后中考还得回去的。”“有你大舅在,你妈当然放心了,而且我们都会关照你的,有什么需要尽管找我。”我拍拍自己的胸脯,大方地说。高怡苑掩口“呵呵呵”地笑起来,说:“谢谢!”
云娜不知何时冒了出来,在我的背上猛拍了一下,说:“哎!逸云,你俩聊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把我一个人晾在一边,真不够意思!”我吓得往旁边一退:“哎哟,我滴个神啊,差点就被你吓死了,我死了你就等着守寡吧。”云娜拧了一下我的胳膊:“叫神也没用!你死了正好为国家省点粮食,也不想想你一天吃的量相当于人家两天吃的,就是个大饭桶!”“喂!你看你的海拔,啥时候才能长大啊,能吃是福,看看我俩的身高差吧,唉,算了,不损你了。”我发现云娜紧握粉拳,识时务地闭了嘴,及时避开了她的攻击。“好了,好了,我今天可不想做你的沙包,赶紧停手,别让高怡苑笑话我们,好歹给我留个面子嘛,好娜娜。”我拉住云娜的胳膊,嬉皮笑脸地说。云娜这才注意到一旁座位上捂着嘴笑得前仰后合的高怡苑,就停止跟我打闹,问道:“你叫高怡苑?”高怡苑也渐渐止住笑,点了点头。我提议说:“高怡苑,跟我们聊聊你在以前学校里的一些趣事吧!”“好的。”“加上我一个!”林柔也耐不住寂寞了。“那我们四个挤挤吧。”于是,四个“马尾辫子”便紧紧挨在了一起,唧唧咕咕地谈天说地,还冷不丁地爆发出阵阵大笑。只是高怡苑都是捂着嘴笑,不似我和云娜那般豪放不羁。
没多久,高怡苑就和我们混熟了。她还经常对我撒娇,我感觉自己多了一个小妹妹似的。由于我家里只有一个“野蛮”的弟弟,就一直渴望着能有一个妹妹,可计划生育政策不允许我有妹妹了。所以一见比我小的女生,哪怕只是看起来比我小一点,我都会产生一种保护欲。如果关系好一点就很容易把对方当妹妹一般看待,迁就她,爱护她。我对云娜就有这种感情,别看我俩天天闹,可无论怎么闹,我们也只是开开玩笑,不会真动手的。我们俩的关系绝对铁,什么叫“铁”?“铁”就是打出来的,这种骂不离、打不散的关系就叫做“铁”!可是这套理论好像不怎么适用于我和袁沐霖一干人等,也许这就叫“男女有别”吧。时间一长,我发现自己对高怡苑也逐渐产生了这种感情。
这不,云娜、高怡苑、林柔和我又靠在一起发表麻雀感言了。我们几个聊来聊去,话题居然从“你作业写了吗?”转入“你小名叫什么?”高怡苑对我们说:“其实,我本来不叫‘高怡苑’的,我妈特别喜欢红色,在我出生时她给我取名‘高红苑’。她平时就喊我‘红苑’,邻居、亲戚们也都这么喊,喊习惯了到现在都没改口。可爸爸后来看了一部叫《红苑》的小说,女主人公就叫红苑,她命运多舛,结局悲惨。他一听到我的名字就会想到那部小说,总觉得这个名字不好,就把我改名为“高怡苑”了。但只有爸爸和学校里的人这么喊,其他人仍喊我‘红苑’。”
“什么‘怡院’‘红院’的,干脆叫‘怡红院’得了!”正当我们准备为这名字背后如此曲折的故事发出感慨时,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插了一句。我们定睛一看,原来是不速之客陈超,怎么哪哪都有他啊。“真无耻!偷听人家讲话。”我横眉冷对千夫指。“千夫指”无赖地笑着说:“什么偷听!我明明就是正大光明地听。再说谁愿意听你们这群烦人的麻雀说话啊,就你们这个噪音源分贝太高了,方圆几千里都能听到。是你们干扰了本少爷的正常学习,你们说我该不该找你们算账啊?”“皮真厚!还‘本少爷’!‘怡红院’只有你这种狗嘴巴里吐不出象牙的典型‘黄色人种’才说得出!”云娜淋漓尽致地展现她的麻辣范,直直地瞪着他,还恨恨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思想不健康!”陈超理不直气也壮地说:“我是黄色人种,你们不是吗?说我思想不健康的人是自己想多了吧?说‘怡红院’就思想不健康啊,那曹雪芹呢?”“关曹雪芹什么事?你这样败坏人家名声,他地下有知,今夜子时一定会去找你的,你就等着吧!”陈超不但毫无惧色反而对着我狂笑,搞得我不明所以,我摇了摇林柔,说:“林妹妹,你倒是帮我们说句话呀。”林柔忙笑着说:“陈超,亏你还敢把自己与曹先生相提并论,恐怕你家里没有镜子吧?要不然就是在井底住时间太长了,不知道天高地厚。”我们一齐向林柔投去赞叹的目光,一个个对她竖起了大拇指。“就是!一点自知自明都没有!”云娜接了上去。
此时一旁观战的高怡苑,望着欲辩还休的陈超,双手捂着肚子,裂开嘴放声大笑着说:“笑死我了,笑得我肚子都疼了,哈哈……笑死我了,哈哈……”“啊!快看!高怡苑少了一颗大门牙,哈哈哈……”“鬼扯吧你,再笑也不会笑掉大门牙的呀。”我正说着也发现高怡苑的确少了一颗大门牙,只是已经镶了一颗钢牙,之前她说话都不怎么张嘴,我们都没发现。高怡苑听了立即用手捂住嘴,脸就像一下子熟透了似的。陈超为他的发现得意着,仍旧放肆地大笑着说:“哈哈哈,我们班来了个‘钢牙妹’!”他拽了拽袁沐霖的衣袖对他说:“哎哎,我跟你讲哦,那家伙镶了一颗钢牙,我们以后就喊她‘钢牙妹’吧。”袁沐霖敷衍般地笑笑,看了高怡苑一眼,没多说什么。之后,在陈超的大嘴宣传下,全班99。9%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越来越多的人喊高怡苑“钢牙妹”,但我们极少以此跟她开玩笑,我们喊她“怡苑”,有时候跟她开玩笑就喊她“小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