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猪肘,海碗,怪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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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了没一盏茶的功夫,老奶奶就将两人带到了自家门前。
老奶奶住在一条很是僻静的胡同,所有的屋子都十分破旧,老奶奶家也不例外。
在外看,房子不大,应该说挺小的,墙角的墙皮已经掉落露出青灰色的石砖,砖上长满苔藓。。
走进屋内,更是破败不堪,有一张稍大点的木床,床上有两床开了线的棉被,上面还打着补丁。
剩余的空间摆着一张桌子,两把椅子,看就知道很有年头了,摇摇晃晃的,不太结实。
墙角堆着一堆破布,仔细看的话,会发现那是一件件洗的发白的衣服摞在一起。
肖明直运气,不知他是在喘气还是在叹气。刚刚死掉的姑娘家中也是这幅场景,不,比这还要……肖明感觉胸口憋的难受。
“老婆子我十五岁嫁到这里,住在这儿四十多年,还是头一次带小伙子来家里,等着啊!我去厨房给你们露一小手。”说着话拎起了菜篮往外走。
这一条街住着不少人,不是家家都有厨房的,总来回来去的找别人家借厨房不太好,于是几户家中没有厨房的就租用了一块空地,搭了个土灶,做饭就自己带好家伙事儿,连盐,酱油都要自带,大家都穷,谁都没法大公无私。
老奶奶出去后,屋里就只剩下那两小伙子,气氛异常的僵硬,是看对方不自在,还是各有心事……
“呼——”肖明又运气,然后挪动了脚步,走到一把椅子前,用袖子擦了擦椅子上的浮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陆兄,请上座啊!”
再看陆青琅,依旧是不动声色,站在原地站着,微微皱眉,好像有点不太高兴。
“呃……陆兄,你要不要回去先换件衣服,看你挺不自在的。”肖明表情有些仍忍,好像是在憋笑。
陆青琅在默默的心中翻了个白眼——你也知道我衣服脏了不爽。
这个捕快竟然能知道自己不爽的原因来,到底听过道上多少消息。倒也并不惹人讨厌。
话说肖明这样貌,也很难让人讨厌他。
县里的男女老少,上至手里拄棍儿的下至还在怀抱儿的,都喜欢肖明。
肖明长的好看。跟陆青琅比的话,只得说是各有千秋,
陆青琅这张脸,离远远的也知道好看的扎眼,而肖明却不同,看上去是那种很柔和,并不凸显的长相。
肖明的面部五官其实不太突出,可摆在了一张脸上后却异常的协调。
头戴官帽,头发压在官帽之下,前面有几绺前碎贴在额头上,发色不同于陆青琅的漆黑如墨,颜色稍微的浅了一些,在阳光下会异常明显。
身上红色官服的衬托得他身材显得有些偏瘦,肤色白皙,不过并非文生那番病弱瘦态,皮肤苍白,是习武之人的精瘦型。脸色也是白皙红润的,官帽,官服与脚下的官靴有些旧,不过还是干净的。
陆青琅将肖明从头到脚的扫视了一遍后,思考了一下他提出的建议,最终抬脚出门,决定回去换衣服。
“哎,要记得赶紧回来啊!等你吃饭。”肖明冲着往外走的陆青琅喊道。
陆青琅脚步顿了顿——等他回来吃饭,这句话都多少年没有人跟他说过了。
心中开始琢磨——一会儿换完衣服是赶路还是回来跟这捕快吃饭。
看到陆青琅走远了,肖明也走出了屋外,在墙根的柴火堆那乱翻,故意的抖了抖衣袖,掉了两块碎银子,再把柴火摆好。找了个挺矮的树墩子搬进了屋里,吹了吹上面的木渣子和土,一屁股做了下去。
树墩子矮,肖明腿又长,坐下去以后腿都没地儿搁,所以当老太太把猪肘和米饭闷上后回到屋里,就看见肖明盘着俩腿打勒在地上,屁股在树墩上左挪右挪,正在力求找个好受的姿势。
“哎呀!肖大人,屋里有椅子不坐干嘛坐树墩干嘛呀!快起来坐椅子上去。”老奶奶有点急——真是要了亲命了,带客人回来吃饭人都快坐地上了,咦!另外一个好像还没了。
肖明看老奶奶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啥了。“奶奶,没事,我这是练功呢!总是养尊处优的可不好。哦,那兄弟回去换件衣服,马上就回来,奶奶,您先歇会儿。”
肖明把树墩子挪了挪,挪到饭桌旁边,搬了椅子让老奶奶坐下,自己蹲在树墩子上,和老奶奶闲话。
“奶奶,您家儿子呢?上哪去了。”
老奶奶一提起她那儿子便有无尽的话要说。“他最近忙着念书,去了山上,这不马上就要秋试了嘛!之前在县里中了秀才,今年进京考试,做了官就吃喝不愁了。”
“念书干嘛去山上,那么多虫子。”肖明想起那山上满地爬的虫子就浑身都不对劲,一个劲搓胳膊,像把什么东西搓下来。
“我也是这么想,山上虫多风又大,怎么也没家里舒服啊!可是我那儿说了,山上比较清静,没什么虫,而且还有香味儿。”
“什么香味儿,是青草吗?不至于吧?”肖明伸手摸了摸鼻子,鼻子抽了抽。
“不是不是,我儿说从没闻过那种香味儿,这里是小地方,人都没什么见识的。”老奶奶摆了摆手。
“哦,是吗?那个,奶奶啊!刚刚死掉的那个姑娘……”
“外面有糊味儿。”陆青琅换完衣服回来,进门就说了这么一句。
“哎呀,我的猪肘!”老奶奶一个挺身站起来,急急忙忙的跑出去看锅了。
这刚要问到关键的地方。
肖明幽怨的看了陆青琅一眼,不过就这一眼,便是思绪万千,什么人靠衣装佛靠金装,人靠衣裳马靠鞍,青年才俊,英俊潇洒,貌美如花,如花似玉,倾国倾城之类的词一个劲儿的往外冒——到底是衣服好看还是人好看都已经分不清了。
陆青琅换的衣服依旧是一身白,不过料子和款式不太一样,里面是缎面长衫,外面套着纱质半袖外衫,银线滚边,有祥云暗纹刺绣,弄得陆青琅整个人有点风道仙骨的意思。
低头看看自己,旧官帽旧官袍外加旧鞋,官袍是红的也就算了,领口和袖口还是蓝的,简直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菜市场上那些妇女怎么说孩子来着——看看人家看看你,看看人家大老李,简直不是一个水平线上的,完全没有可比性,要不一会儿把他扒了自己穿那衣服试试。
陆青琅接收到来自肖明满含着‘扒了他’含义的眼神,打了一个哆嗦——好么!这什么情况,要劫色?
于是回瞪——看屁啊!
俩人一站一蹲的大眼瞪小眼,端着饭菜的老奶奶看着他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俩人关系是好呢还是坏呢?
“咳咳,快坐好了,吃饭吃饭。”老奶奶咳嗽两声,进屋摆好饭菜,招呼两人吃饭。
三人上座,陆青琅和老奶奶坐屋里那两把嘎吱嘎吱乱响的椅子,肖明依旧蹲在树墩子上。
老奶奶给两人拿海碗盛的饭,陆青琅看那碗饭眼角直抽——这吃完了就不用走着回去了,得滚着回去。
“快吃,就着还热乎赶紧,吃这猪肘,可嫩了,这香椿炒鸡蛋的香椿是自家种的,长的晚,是第一茬,香着呢!今天的芥兰也新鲜,清炒了吃刚好,西红柿鸡蛋汤味儿也正好。”老奶奶给两人又是忙着夹菜又是忙着盛汤的,两人都不好拒绝,等完事儿了,饭碗起了一个高高的尖,一人一大碗西红柿鸡蛋汤,完全没有西红柿,都是鸡蛋。
“奶奶,您快自己吃,我们有手有脚的,您不用照顾我们。”肖明把鸡蛋汤倒进海碗里,和了和,端起碗来呼噜呼噜的吃。
陆青琅看光碗里的饭都饱了,但在老奶奶满眼的期待下,还是拿起了筷子,择碗里的芥兰吃,老奶奶这才眉开眼笑,也拿着碗吃饭。
“对了奶奶,刚刚死掉的那个姑娘是什么人啊?”肖明抬起头,碗里的饭已经见底,陆青琅胃抽了抽。
“哦,那姑娘啊……”老奶奶边往肖明碗里夹肘子肉边说,“她可是县里数一数二的好姑娘,不过可惜爹妈去世的早,又没什么钱,平常这姑娘都是我们弄点绣样子或鞋样子什么的让她绣,完事给她点儿钱,可是前些日子吧,她就变了。”
“变了?”肖明疑惑了,陆青琅此时已经把碗里的芥兰吃干净了,开始拿着勺喝鸡蛋汤——其实味道还是可以的,是适合他的清淡口味。
肖明看了看他,把他碗端了过来,打饲陆青琅剩的。
还吃,不怕撑死啊!陆青琅瞄了肖明一眼,看他拿自己的剩饭吃的有来到去,也没说什么——自己爹妈好像都没吃过自己的剩饭吧?
“是啊!就死的前几天,也不接女红活了,整天往外跑,还跑到市场上买了好多东西呢!明明没有钱,态度也变了,以前文文静静的,这几天变得都成泼妇了,在市场上还听她骂街打人呢!”老奶奶摇了摇头,往事不堪回首啊!
“呼——真是个怪姑娘,还真是变了个人一样。”肖明放下了陆青琅的饭碗,已经吃的连渣儿都不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