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宇把车开到一家日式餐厅前面，笑着说：“你还记不记得这家餐厅？三文鱼超好吃，以前咱们经常来的。”
    他说的以前，是他出国以前。他去美国后，沈青铜就没有再来过这里。一晃六七年过去了，餐厅的门面都换了装修，如果不是黄宇提醒，沈青铜未必能想得起来。
    两个人到了里面，才发现里面的格调也和原来大不相同，一个穿着和服的少女把他们带到屏风后面，奉上茶，又踮着小脚走了出去。
    沈青铜坐在地板上，舒展了一下筋骨，谁知屁股还没坐热，茶还没喝上一口，口袋里的电话响了。
    拿起来一看，是他大姨家的小表妹。那小姑娘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基本跟他家大哥沈长柏是一个路子。目前读大学，书不好好念，学人家赶时髦拍微电影，据说还成立了一个小小的工作室，里面杂七杂八，什么人都有，又是他们这书香门第的家族中一颗叛逆的种子。
    沈长柏和小表妹同一天打电话给他，真是一件让人心里发毛的事。
    不情不愿地接通电话，那边的小姑娘就开始轰炸过来：“二哥，你要结婚了怎么不告诉我？”
    沈青铜皱起眉头：“谁说我要结婚了？”他连女朋友都没有，跟谁结婚？
    “还想抵赖？”那边的小姑娘颇为愤愤，“小姨刚给我妈打电话，我都听见了！快说，那个人是谁？男的还是女的？老的还是少的？你嘴这么严实，是什么意思？啊，不会是你背着我们干了些见不得人的事吧？二哥，你可别这样，我可是一直拿你当偶像呢。”
    沈青铜先是一愣，突然想到沈长柏那通电话。前后一寻思，明白过来。果然，这两个人又在合伙搞这些无聊的把戏，他们两个是有前科的，沈青铜就十分戒备，也有些厌倦。
    “你和老大商量好了是不是？你们继续玩吧，我还有事，恕不奉陪。”
    小姑娘察觉他要挂电话，急忙在另一端阻止，声音因为急促都有点变调：“二哥，别挂啊！我和大哥商量什么了？你说清楚。对了，那个跟你结婚的人到底是谁啊？你告诉我吧，你不告诉我我会憋死的！”
    沈青铜没理会她，直接挂了电话。
    今天本来精神就不好，又被家里两个恶魔级人物连番电话轰炸，沈青铜隐隐有些疲惫。他把手机放桌上，无奈地揉揉眉心。
    黄宇问他：“有事？”
    沈青铜苦笑着摇摇头，没有隐瞒：“是冬冬，说一些没头没尾的话，八成和老大商量好了，一块整我呢。”
    黄宇对沈家的情况颇了解，他同情地看着沈青铜：“冬冬年纪还小，长柏这么大人了，怎么还搞这一套？”
    沈青铜笑道：“这就叫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看着吧，就算他七老八十了，也会每天搞出点幺蛾子来。”
    黄宇噗嗤一笑，大概是很同意沈青铜的说法。
    这一笑给他苍白的脸庞添加了些许生气，他后面是一排古色古香的木雕，淡黄色的灯光打下来，照得他眉目如画。
    他最近又消瘦了点，锁骨比以前更突出，下巴都不再圆润，而是削尖地过分，连眉宇都清淡了。唯一不变的是，他还是那副略带病态的孱弱的美丽，喝茶时还是习惯轻轻抿着嘴，有一种认真的倔强。
    他这个笑容叫沈青铜恍惚，沈青铜的心脏突然不受控制地鼓噪起来，他的手下意识地抚摸过自己背的包，那里装着黄宇的白大褂，念及此，心里就像窜过一阵电流，细细密密地酥麻起来。
    小小的房间里仿佛包裹着一种甜蜜的气息，黄宇小口小口地喝着茶，气氛顿时变得相当微妙。
    沈青铜舔舔嘴唇，小心地问他：“你在美国发展的话，应该比国内好，怎么想到要回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