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大雨淋漓，天色很暗，穆深甚至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黑白的。中午学校食堂挤满了人，穆深就和同学来小卖部凑合一下。
    小卖部也有很多人，自助餐桌只剩一张，上面还趴着一只黑猫。这一定是一只懒猫，吃饭时间竟然在睡觉。
    旁边的林子崇做势要赶他，嘴角还噜噜噜的叫，跟赶猪似的。
    黑猫不为所动，眼皮子都不抬一下。穆深干脆把它抱自己怀里坐下，手还帮它顺了顺毛。
    这会猫倒醒了。然后穆深才发现自己做了件蠢事。猫在他腹部蹭来蹭去，让他可耻地有感觉了。猫抬起眼一瞥，又低了下头把脸藏在腿里，这算哪门子的娇羞？
    穆深是外宿生，放学回到家打开门，有什么东西比他先跑了进去，才发现身后跟着一只猫，毛色跟中午在小卖部看到的那只一样黑。
    穆深觉得有必要说明一下，于是他蹲在猫面前，说，“人猫殊途，我们是不可能的，你知道吗？”
    黑猫像苦情剧里的女主角用无辜的眼神看着他，好像真听懂了他的玩笑话。就在他眨了一下眼后，出现了一个穿着一袭黑衫的少年。不知何时，少年已近在眼前，看不清楚面孔，唯有那眼里的一波秋水，向他漫过来。少年捧着他的脸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穆深猛地睁开眼睛，自己正睡在自己房间。原来是梦，自己不会真这么饥渴吧？后来再去小卖部也没见到那只猫了。可他却做了好几次那个梦，总梦到一个穿着黑色长衫的少年，模糊的面孔，跟猫一样地舔着他。舔他的脸、脖子、胸前、甚至…老天这是在暗示他什么？
    文理分班后，林子崇还和他一班。老谋深算的班主早早给他们排了位置，林子崇的新同桌允夜冥帅得是惊天动地，就连他都不禁发作了下花痴的病。穆深敢打包票，如果他们学校有校草之类的东西，那绝对是他了。
    身为一个同性恋，他当然可以毫无顾忌地把这张脸当幸幻想的对象。果然当天晚上梦里的少年就长着允夜冥的脸，剑眉星目高鼻薄唇尖下巴。
    第二天早上看着床上的难堪，穆深只能说，小猫呀小猫，前世是我欠你的，来世再还成不？
    午休的时候穆深在教室里写完作业脖子有点酸，就戴上耳机趴桌上休息。同桌不在的日子真舒服，睡觉流口水也没人嫌弃。这么想着穆深就有点困了。
    突然耳边有点痒，不会是什么虫子钻进去了吧？他一向恶心虫子，有苍蝇飞过头顶就觉得头皮发麻。于是他伸手去摸耳朵。
    摸到的耳朵冰冰凉凉的，软软的，可貌似不是他的？意识到这点，他猛地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允夜冥的脸，自己正抓着他耳朵。大白天的又做梦了…
    “我本来想听听你在听什么歌。”允夜冥如是说，穆深记得梦中的少年从来不说话的。也就是说，他刚才贴在他耳边，头发挠到了他耳朵。
    “男主一边去。”穆深略带着点起床气说。
    林子崇总叫他男主，穆深也跟着他一样叫。谁叫他是小冥哥呢，永远的男主角。
    “我无聊。”允夜冥说。
    “写作业睡觉玩手机，随便选一个。”
    “都不想选。”男主就是可以这么任性。
    “我要睡觉！”
    “那我的手借你枕？”
    穆深瞄了下周围，整个教室只剩他们两个。
    “男主你这是要搞基的节奏吗？”
    只见男主但笑不语，媚祸众生。前方发现一名渣攻。难得遇到条件那么好的gay，可惜是上面的。
    穆深一直觉得自己多年单身，就是因为他既不喜欢弱受又征服不了强攻。
    “生活那么艰难，我们更得努力生存。”穆深以我们自称，搭上了允夜冥的肩膀。
    “你艰难吗？”穆深看着他的眼睛，像星星般美丽的眼睛里渗出温柔，不禁看呆了。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还好他不是英雄。
    “够了，你是想让我忌妒吗？装得那么柔情似水。”穆深对着他的肩膀轻轻地挥了一拳，顺便揩油。
    允夜冥好像还要说什么，班里的一个爱学习的女生就出现了，然后允夜冥也趴桌上睡觉。
    班上一个同学在某个发廊办了张会员卡，然后有大半个班的男同学跟着会员卡去了发廊。都是一群唯利是图的吊丝，楼下随便一家理发店都比办了会员的发廊便宜。
    林子崇问允夜冥要不要一起去，允夜冥非常干脆地说，不去。林子崇又来问穆深，穆深本来想说不去的，不小心瞄到允夜冥正认真地看着他，他都忘记他是要说去还是不去了。不就是理个发嘛？
    一个学期很快又过去了。由于很多同学都是外地的，期末考前学校就把综合报告发还给学生，等成绩出来了学生自己补上就行，所以考完试就直接放假了。班上的男同学说要狂欢一个晚上，过一个男人的夜晚。
    林子崇说“去穆深家，他家有卡拉OK全件套。”
    穆深还来不及答应，允夜冥就插入了，可穆深听他的语气可不像在善解人意，“会打扰到他家里人的。”
    林子崇说，“哪会，因为穆深没有家里人。”
    穆深说，“行，你们都来吧。”那套音响是酷爱K歌的老爸的宝贝，反正他不在，先用着。
    本以为同学们应该对他感恩戴德，没想到一回头，发现允夜冥正盯着他。
    “男主，你要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能来可以不用来了。”穆深突然想逗他。
    “我去啊。”允夜冥慢悠悠地说，穆深却觉得他似乎在叹气。
    等到那天晚上，像往常一样地回家然后就放假了。他家就被零食袋、啤酒罐、扑克牌、游戏机的声音还有那撩人的歌声给占满了。没想过他家还可以这么热闹，人类所到之处，无一没有疯狂。
    闹够后，就是最振奋人心的睡觉了。这个时候穆深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要是又梦到那只黑猫…
    他家有两间客房明显是不够的，好人难当，还得把自己的房间奉献出来。也就是说他不可能一个人睡一间房。
    本来他还想说他睡沙发，没想到那群吊丝突然客气了起来，把沙发给占了。
    最后他，允夜冥和另一个同学睡一间房，一张床，一张被子，他僵持着不敢睡去。
    突然有什么在舔着他耳边，他回过头一看，黑暗中却依稀可以看到允夜冥的脸，那双似闪烁着星光的眼睛。
    本来以为是做梦，可耳边他湿热的呼吸却那么清晰。
    旁边还睡着另一个同学呢！
    穆深将屁股往后面一挺，看不把他挤下去，玩这玩意？不好意思，他没兴趣。
    哪知允夜冥就势用腿把他缠起来了。他本想踢他一脚，可从贴着他后背的胸膛传来的温度却舒服得让他一点都不想动，很快就入睡了。很温暖，很熟悉的感觉。
    第二天把那帮吊丝送到车站，才发现这群人里只有他和允夜冥是外宿生。
    从小他就很难融入男生中，后来随着学生生涯中的沉浮，变得游刃有余，却不再觉得有一个知根知底的，可以掏心掏肺的朋友有多重要。
    跟很多同龄人一样，他在成长，却不肯承认他不够成熟，又一次次推翻过去的结论。
    冬天里的阳光是温暖干燥的，正是一个美好的开始。
    穆深问允夜冥，“要不我们处处看？”
    允夜冥二话不说，牵起他的手，“回家了。”
    到了穆深家门口，允夜冥刚要踏进他家，就被穆深赶了出去，“我不是乱来的人，暂时先这样吧。”然后憋红了脸关了门。
    到了晚上，想着允夜冥的事，模模糊糊就睡着了。
    突然有人叫他，穆深睁眼一看，允夜冥！吓得他叫出了声，“你怎么在这？”
    允夜冥钻进了被子，却没带进一丝寒气，“我仔细想了想，你要老睡得不省人事，都不知道是谁把你伺候得这么舒服？”
    穆深的脑袋顿时卡带了，不断地说着，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但最后他不得不接受，他确实是那只可恶的黑猫。
    “你到底是什么？”穆深一遍又一遍地问允夜冥，允夜冥也一次又一次地回答，他就是一只成精的猫。
    这个讯息太震撼了，以致他忽略了允夜冥解开他睡衣的动作。
    “喂，你干什么？”允夜冥正把头钻进被窝，舔着他的锁骨，就被穆深揪了起来。
    “你不是答应了吗？我喜欢你就舔你，之前还没舔遍你全身呢。难道你以为我牵牵手就满足了？”
    “你是猫可我是人，你不觉得奇怪吗？”
    “你不喜欢？”允夜冥突然敏感地问，“我可以一直保持人的模样的。”
    “可我需要的是可以一直和我过正常生活的人。”
    “除了人，我也可以做到啊。”允夜冥紧张地拉着他的手，他应该也想过另一种结局。
    穆深认真地看着允夜冥，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夜晚的时钟总是走得匆忙，他们之间只有滴答滴答的声音。时间会容许他的犹豫，只是因为有人用相等的时间来换。
    “算了，我其实也不敢去找这样的人。有时候我都在想，我到底是同性恋还是只是不会爱。没想到一爱就爱上个怪物。”看着允夜冥近乎完美的脸，穆深只好感叹，这个看脸的世界！
    看允夜冥笑眯眯地靠过来，穆深恶声恶气说，“不准你再舔我，恶心死了！”
    “那我亲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