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四下张望，远远就看到一个人朝我们走过来。
    “你不是去打球吗？有人找你来了。“那个人我不认识，我猜是找他的。
    来找他的那个人是他们班的同学，他上大学后，两人还有联系。
    顾长宁转过头，看了来人一眼，说：“你们先玩，别等我。“
    “谁等你啊。“来人笑嘻嘻地说：“我是来拿球拍，不能让你占着茅坑不拉屎。“
    顾长宁一拍子下去，虚晃一下，轻轻打在那个人的头上。
    来人刚开始吓了一跳，没感觉到疼痛，才知道自己被耍了，气呼呼地夺过拍子，走了。
    我问他：“你为什么不去跟他们打球？”
    顾长宁挑挑眉毛，不以为然地说：“我天天跟他们打交道，以后打球的机会多着呢。”
    “哦……”我低声说。
    场子又冷了下来。
    这时我们班一个哥们叫我去打乒乓球，说是跟班里的女生对打，势必要决一雌雄。
    我简直求之不得，匆匆跟顾长宁告别，奔回了我们班大队伍。
    靠，跟他在一起，感觉太奇怪了！
    体育课是下午最后一节课，下课后我们排着队走出操场，顾长宁突然从他们班的队伍里面跑出来，跑到我身边，说：“程邑，一块去吃饭吧。”
    我以前经常和我的一个好哥们一块吃，没钱了也相互借，虽然不是一个宿舍的，但关系比较铁。那一天那哥们胃疼，没上体育了，我正好没伴。
    想来想去没有理由拒绝，我点了点头。
    我说：“我要去回民餐厅，不知道你能不能吃那里的饭？”
    顾长宁看着我：“你回民？”
    “不是。”我只是单纯地喜欢那边的伙食。
    他舒展了一下四肢，笑：“我无所谓。”
    顾长宁的眼睛很漂亮，眼珠很黑，睫毛也长，他不是那种卷卷的睫毛，他的睫毛非常直，一根一根，不算浓密，但眨眼时，刷在眼睛下，十分性感。
    后来我们在一起，我也爱捣弄他的眼睛，用嘴唇将它们吻湿，让它们迷离地叫我沉醉。
    顾长宁那时吃饭很慢，嚼地很仔细，我三下五除二吃完，他还在一下一下地咀嚼米粒。
    “慢点吃饭对肠胃好。”他抬起头说。
    我说：“你先吃，我给我一哥们去买点饭。”
    他漫不经心地问：“什么哥们啊？”
    “我一个同学，胃病犯了，正难受呢。我给他带点小米粥回去，刚看见有卖的了。”
    顾长宁道：“你还挺贴心的嘛。”
    我说：“我俩是穿一条裤腿的兄弟，上了高中，就觉得跟他特投缘。”
    “哦……”他低下头，继续仔细地嚼米粒。
    我跑到买粥的窗口给我那哥们买了小米粥，返回座位等顾长宁吃饭。他又吃了好久，久到食堂里没有人，晚自习的铃声快要响起来，才把筷子一放，说：“好了。”
    我下意识摸摸给哥们带的小米粥，靠，都快凉了。
    顾长宁和我沿着教学楼前面的小路走，路边是北方马路边常栽种的黄杨，秋天的时候，金黄的叶子落一地，蜿蜿蜒蜒顺着马路流淌。
    可能是因为太瘦了，他走在我身边，完全没有一点声音，连呼吸声都轻微不可闻。
    快到教学楼前面，他突然停住脚步，对我说：“程邑，其实我早有预感你会来这里念书。”
    “你感觉蛮准的嘛。”
    他垂下眼睛，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我的教室在三楼，他在四楼，走到楼梯口，将要分道扬镳了，他又停了下来，扶着栏杆，低声说：“这高中挺难考的。”
    “当然，”我心里隐隐有些自豪：“毕竟在中国也能排上号呢。”
    顾长宁手用力抓着栏杆，长睫毛上下翻动：“其实，我是跟自个儿打了个赌。”
    我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什么？”
    顾长宁并没打算回答我，他自顾自地说：“看来我赌对了。”
    “……”
    回到教室，我越觉得他这个人有点奇怪，不，不是有点，是非常奇怪。
    我仔细回想着顾长宁说得那几句话，越想越没有头绪——他真的变成了一个我完全不认识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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