篇目40 第四章 宫谋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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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入宫非我意,问卿几多愁。
在热河行宫,我见到了阔别半年之久的柚香,她与太上皇同圣上一齐来山庄消暑。她就坐在太上皇的身边,年轻貌美,更衬得他老气横秋。
柚香虽然得宠,但见她并非十分高兴,每日里愁容堆在眉心。她固然不能快乐,因为它真正喜欢的人是皇上。
入离宫的当晚,落了一场骤雨,伴着电闪雷鸣,我和他在一片抵死的缠绵过后交颈入梦。
燕尔新婚,如胶似漆,他待我不薄,几日后便晋升我为莹嫔。
父母来离宫分别觐见我和柚香时,归思远也跟了来。父母下跪,他说什么都不肯,无奈让婆婆将他踢了一脚,按在地上。
他还是那样倔强和蛮横,“婉莹是我的媳妇,我为什么要跪?”归思远赍愤地瞪我,两个眼珠子歪得仿佛要漏下来似的。
后来我借午膳将父母二人支出去,又屏退了宫人,唯留归思远自己。我伏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他先是一笑,然后又把嘴巴张得溜圆,我赶忙将其捂住,不许他发出声音来。
一月后,是皇上的诞辰,于万树园大摆筵席。
那天皇宫里所有被封了亲王的阿哥都来为他庆贺,兄弟们吃酒行令,不亦乐乎。之后我也听到了几个亲王私下议论,“神气什么,不就是一个小屁孩吗,真不知道皇阿玛怎么想的,把位子传给他?”
当晚,清音阁,灯火通明。
宫外来了戏班子,《西厢记》圆润的唱腔充斥在戏楼的每一个角落。
众亲王们从大到小依次坐在台下,我打量着他们,喝茶的,品点心的,小声议论什么的,听戏入神的,各个生得风度翩翩。年龄也是大小不一,长着有四十好几,幼者和皇上不相上下。我听说太上皇最是多子多福的,共有九个女儿,十七个儿子,可从头至尾数了一遍,总是少了一个。
丫头笑我,“娘娘有所不知,大阿哥当年被立为太子,后来想当皇帝想得不耐烦,竟在皇上的膳食里下了毒。后被人告发,如今囚禁在南海瀛台。
我本来已困倦了,却被她这一句话惊得心头一紧。打起精神,外面恰好传来布谷鸟的叫声,那是归思远发给我的暗号。于是,我借故离开戏楼,也不带宫女,径直来到一堆假山后。此时的归思远成了宫内的龙禁尉,是他死活托父亲给鬻的官职,只为了能天天见到我。
“婉莹,都弄好了,只等你亲自动手。”
我上前给他一个拥抱,算作感谢。那一刻,我望见他笑得那样开心,似乎只要为了我,哪怕是死也甘之如饴。
今夜,太上皇因白日里吃坏了肚子,并未来清音阁听戏,除此以外该去的人都去凑热闹了。
我们来到太上皇的寝居松鹤斋,窥见他和几个侍卫皆倒在了地上,是被归思远用迷香熏晕的。
“动手吧,婉莹。”思远担心有宫人经过。
我挥袖打翻灯台,“去死吧!”顿时,被归思远提前淋上酒水的挂帘轰然起火……
松鹤斋被毁,次日昭告苍生,太上皇薨逝,天下缟素。
陆。皇家深似海,日日斗心机。
之后的日子,我一直惶惶而不得安生,不是因为弑君心虚,而是因为我和归思远的行动走漏了风声。就在那日,我们从松鹤斋出来,正当我为自己的计划取得成功而沾沾自喜时,忽然不知从何处砸过来一只虾须镯,正中我的头部。思远四下搜罗,却没有见到半个人影。
这个神秘的人并没有直接出来呵责我,日后也没有像皇帝揭发此事,这反而更令我惊慌,我不知道他到底玩的是哪一手。
由于太上皇要回京下葬的原因,所以我们很快便反回了紫禁城。
柚香此时年纪轻轻,已经被封了太妃,移居英华殿。皇上见她青春丧偶,便格外照顾,且每月的例银都比其他太妃太嫔多许多。
一日,我受皇上指示,礼仪性的去慰问柚香。她阴阳怪气地喊我一声,“莹嫔,亏你还想着我,这个赏给你。”说着就从腕上撸下一只乳白的镯子。
我伸手去接时不禁目瞪口呆,我认得它,正是那夜在松鹤斋打中我头部的虾须镯。接下来的话证实了那晚神秘的人果然是柚香。
“这是先帝当初予本宫的,本是一对儿,前几日在离宫遗失了一个。”她斜睨着看我,用小拇指划过我的脸蛋,“莹嫔我告诉你,你想做的事情我一概知晓!这次你代我除掉了那糟老头子,极合我意,况且此事涉及思远,我暂且不会将之说出。不过,你倘若再敢将拟定的计划施行半步,我定会在归家不受任何牵连的情况下让你粉骨碎身。”
她终于抓住了我的把柄。后面几日,我和她相安无事。
皇帝大发悲悯之心,体恤先帝的众遗眷老弱多病,身居空房难免心生凄苦,于是在宫里兴建了几处佛堂,供那些毕生未被宠幸的妃嫔寻找心灵的归附。又请来了一队说书的女先儿,以作妃嫔们解闷之用,同来的还有几个女尼,每日陪太妃们念经,为大清祈福。
天刚落下余晖,暮色初开。外面响起了布谷鸟的叫声,我忙不迭地出去,看见归思远在亭子上朝我招手,他的身后跟着青若师傅。
“这孩子又出息了不少。”青若拍拍我的胸口,顺手将一枚纸包塞入衣襟里。
这时,我发现游廊上有人影闪过,思远威吓了一声,“什么人?”那人有几分跛足,我们三人分头去堵截,青若师傅跑在他后面,一伸脚踩住了他的袍子,顷刻间那人尖叫一声跌在地上,头部磕中石块,死了。
思远翻开他的身体,发现竟是因英华殿的太监。
看来,这宫里四下都布上了柚香的眼线,我想我必须做暂时的妥协,或者除掉这块阻碍我前行的绊脚石。
近日,我听说圣上最重用的一个传教士朋友要回国了。他是意大利人,已在中国十年之久,不仅汉语说得地道,还穿儒服,晓中华礼节,皇上代他甚好,特意赐宴为他践行。
可我并不看好这个金发碧眼的西方人,虽然生得英俊,却未免轻挑些,我耳闻侍卫们说他的睡榻下面藏掖的尽是些《肉蒲团》、《灯草和尚》之类的淫书。
后来,还是青若师傅的一句话提醒了我。她说柚香青春孀居,难免寂寞万分……
一句话,让我如醍醐灌顶。于是,我私下用重金买通了那个传教士。
就在那夜,他与柚香在床上颠鸾倒凤的时候,皇帝在我的谗言鼓动下前去捉奸。
事情败露后,皇帝要处死这对姘头。这时候,我便在一边猫哭耗子,“臣妾认为,如果因此事处死他们,必定引起口舌,一旦传出了宫势必有辱皇家尊严。蕊太妃是臣妾的姐姐,又是父母挚爱;况且芳年守寡,一时出格,请皇帝体谅。至于这个传教士,是皇上良友,来我朝十年之久,对传播西方文明做出巨大贡献。皇上高抬贵手,放他回国,必定会使大清文化远播千里。如若杀之,有损两国情谊。皇上请斟酌,三思后行。”我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得败坏。
皇上龙颜大怒,“这等丑事,如何不了了之,不严惩,定会有人相继效之!”
“即是丑事,更应偃旗息鼓。依臣妾看,既然他们两厢情愿,不若让蕊太妃随他回国,这般既省得以后在作出秽乱宫闱的丑事,对外则成太妃薨逝,悄无声息,岂不完美?”皇帝在我的再三蛊惑之下,终于答应了这件事情。
我上前扶起柚香,听到她咬牙切齿地低吼:“我恨你!”在她眼底悲伤的泪水中,我看到了自己得意的脸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