篇目9  第二章 谁比烟雨更缠绵【下】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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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我去找柳韵儿的时候,她正在写信,见到我后赶忙收起来。
    “你走吧!”我把一沓钞票放到她面前,冷冷地说道。
    她看了我一眼后将钱推过来,“为什么?你赶我?”
    “我知道你是不喜欢我爸爸的。”
    “难道你就不怕放走了我,你父亲会毙了你?”柳韵儿眼眉一挑,反问道。
    我一激动就把自己对她的关心说了出来,“我不忍心看着你在这里做困兽之斗。”我感觉她是那样亲切,就像当年我初恋的女友,让我回忆起那个叫鸿菲的女孩。
    关于鸿菲的故事还得从头说起。
    那一年我十五岁,高高的个子让我看上去更像是一个男子汉,而这一年我果真也做了一件非常男人的事情。我救了她。
    那天,她划一艘小船在桥下的荷塘里摘莲子,或许是因下雨船头太滑,她一不小心就跌在水里。天空正在淅淅沥沥地下着雨,街上的行人打着油纸伞匆匆行走,似乎并不在意这个女孩子的呼喊声。
    那可能是她在最绝望的时候,但却有一双有力的手从水下揽住了她的蛮腰。
    她惊异地回过头来的瞬间,像极了电影里的慢镜头,田田的叶子映衬着她的柳眼桃腮,笑起来的梨窝就像那刚咧开嘴儿的花苞。
    她告诉我她叫鸿菲,是上海一所女校的学生。没想到年少的情感竟是那样的容易开花,后来我每天放学都会去校门口接她。
    我会骑自行车带着她飞驰在上海的大街小巷,给她买喜欢吃的阿胶蜜枣。我会坏坏地把自行车骑得很快,故意去压地上的石头,她一惊慌就抱住了我的腰。她知道我是喜欢她的。
    那次放学,我照旧去学校门口等她,可她再也没有甩着马尾辫出现在我的视野里。此后,那种叫伤感的东西一绵延就是六年时光。
    回忆被柳韵儿的拒绝声打散,“希望你没有把对她的感情转移到我这里来。”她的声音压抑着,手指在我的眼前指着。
    我不承认,她就呵呵地笑。实际上我也不知道我心疼她是爱情作祟还是在她的身上找到了鸿菲的影子。我攥着她的手,呼吸忽然间就急促起来,索性埋下头吻了她。她略显惊讶的看着我,把手指艰难地抽回去,用力地摇了摇头。
    直觉告诉我,她留下来还有更多的隐情。这一切的猜疑都源自那封信件,我看见她夜里把它送到了邮局的信筒里,那鬼鬼祟祟的眼神分明昭示着她在暗地里做着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4。
    父亲忽然间给我买了去日本的船票,中国硝烟四起,他要我去和平的地方投靠一位外国友人,从此再也别回到纷乱的中国来。说这些话的时候,父亲眼底漾着眼泪,我就知道事情绝非这样简单。
    因为我听说父亲的一批军火丢失了,那是用来和革命军对抗的资本,现在军火丢失,军阀又如何与北伐军相抗衡。所以在父亲把我送上船转身离开的那一刻,我也随之走出舱里。
    我真的很后悔,我本来是知道柳韵儿的身份的。
    那天她离开邮局后,我用钳子撬开了邮筒,取出来她投进去的信件。牛皮纸的信封里装着一张白纸,令人费解的是,上面没有任何字迹,只画了一幅画:一株大槐树和下面的大石头,在石头下还压着一枚子弹。
    我依稀记得这是老宅的院落,石头下面是口枯井,后来不知为什么就被压上了石块。父亲说里面摔死了人。
    我觉得我是被对父亲的怨恨冲昏了头脑,或者是被柳韵儿迷得晕头转向,所以在柳韵儿带着一干人去老宅盗取军火的时候我没有任何制止。我只是躲在草丛中,远远看着他们把一批又一批的枪支弹药从井中取出运走。
    而事后父亲发现事情的纰漏,我却三缄其口,始终也没有把她供出来。
    后来便是社会上传来父亲被害的消息,我知道是那批军火不翼而飞造成的。
    革命势力风起云涌,父亲的军队因没了军火节节败战,瞬间就被打倒。革命军义愤填膺,把我们刘家搞得底朝天。
    柳韵儿是专门来搞毁刘家的细作,是它把军火盗窃给了革命党。其实她对刘家是有恨的,当年父亲因为企图霸占她守寡的母亲,才导致她母亲自缢而亡。所以她决定一定要报仇,后来她成了革命军的细作,走向父亲的对立面,为了找到机会接近父亲,故意去了他经常光顾的舞厅做了歌女。如今,她搞垮父亲的愿望终于得以实现。
    这些事情都是柳韵儿亲口告诉我。
    5。
    我回到刘家的时候,院子已经一片狼藉,站在一地的瓶瓶罐罐中泪流满面。我在父亲的书房发现了一封远洋信件纸条,写给我的,或许还没来得及寄出就……我不敢想了。
    “儿子,爸爸一生都不能让你自豪……但爸爸一定要保护你,去了外国永远不要再回来。爸爸的生死无所谓,可你还年轻……”
    柳韵儿就是在这时出现在我面前的,她向我摊牌了一切。
    她说庆丰你知道吗……
    少女时代她喜欢过一个男子,那个男子曾经救了溺水的她,于是一场仓促的恋爱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开始了。不过后来她还是不告而别,她最清楚不过,自己所做的事情危险系数极高,不能拖累任何人,她是一心为了报仇而放弃了爱情。那时候的柳韵儿并不知晓刘庆丰便是自己仇人的儿子,可她知道后另一段仇恨已经横亘在彼此心间。
    对于父亲,或许真的是骨肉相连,所以在亲情遭遇威胁的时候我宁可枪杀了自己所爱的女人。待要柳韵儿继续开口说什么时,就已倒在了地上,空气中是回荡的是一声清脆的枪响,是我开的枪。
    她始终没有闭上眼睛,手里拿着一张我少年时的照片,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可一切都淹没在一片鲜红的血液里。
    如果没有这场祸事,可能我会和柳韵儿在一起的,但一切皆因为她毁了我的家庭。我们是彼此的仇人,又岂能同床共枕。
    或许连她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阴差阳错的结局吧,而这个结局又是那样残忍。
    事后,我并没有把她火化,就在上海的郊外买了一块墓地,要求入殓师将她打扮得漂漂亮亮,同时安放在棺材中的还有一捧洁白的玫瑰花,握在她的手内。
    那一枚子弹,打在她的胸口,又何尝不是打在我的心上。九月,上海的雨季总算结束了,可在我心中却总是烟霭弥漫,细雨纷飞。
    (本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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