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清波玉璧。
    没错，闪在众人眼前的就是绝无仅有的清波玉璧。传闻清波玉璧是梁国的至宝，当年多少梁国死士为了保护此玉璧而身死。可这玉璧最终还是落在了带兵攻克梁国王室的辅国公手中。辅国公班师回朝，便将此玉献给景逸帝。时值恰逢翊王王妃诞下爱女，圣上感念白氏功绩，亲笔题写“昭华”二字，后命大雍最优秀的匠师将此二字刻在玉璧之上，赐给翊王王妃之女言珺琬。
    因此玉来历特殊，再加上又是圣上亲笔题写，所以此玉就成了大雍上下贵不可及的象征。
    “参见郡主！”认出言珺琬身份的诸位少年纷纷拱手弯身行礼，没了早些时候的嚣张与不屑。
    言珺琬倒是不在意，秀手一挥，免了几人的礼数，还不忘对他们一番赞赏，“刚刚在外面本宫就听见几位公子的慷慨陈词，甚是激励人心。如若到了疆场之上，那些个北彝蛮子见到几位想必定是惊慌失措，落荒而逃。原本本宫还在想没了白家，何人领兵作战。”
    她狠狠地扫了一眼垂首而立的几人，一席话说出口既能鼓舞人心，又能羞煞众人。“真是天佑大雍，赐我少年英杰。”
    “这……”几位少年瞬时一个个面红耳赤，刚刚原本想欺辱平日里意气风发的白珝，却好似忘记了辅国公府与翊王府是姻亲，更没有想到堂堂的昭华郡主会来此。
    言珺琬优雅地一个转身，只见白珝一幅要死不活的模样，往日的翩翩公子颓然坐在地上，酒气刺鼻，狼狈不堪。原来前世这几人竟敢恶人先告状指责白珝酒馆闹事，这满室之人竟然无人替他说一句话！难怪当时白珝亦是主动上交兵权，封印而去。
    她死死咬着下唇，暗恨道，真是欺人太甚！她走到白珝的小厮身旁，那厮已被府上的丫头搀扶了起来，除了额头的青紫略带些血丝外，就是那满面泪水横流，惹眼得很。她嫌恶地扫了那小厮一眼，在任何人还没有反应之际，她已抬脚踹向那小厮，后者在众人诧异下飞了出去，倒在地上哀嚎不已。
    尽管言珺琬还是十岁的身子，但是前世那些武功也好，征战的经验也罢，她倒是一股脑地都带了回来，连同她的那些记忆。
    这个小厮尤为可恶。言珺琬记得前世时此人后来成为了白珝的副将，然此人却是狼心狗肺的东西，最后竟然背弃了白珝，令他身死疆场。今世再遇此人，她焉能放过他？
    “不愧是王妃的女儿，这一脚真是快、准、狠。”苏公子在二楼看着言珺琬的举动，大大赞扬起来。
    白衫少年微微扬笑，暖若春风无限。一切他都看在眼里。白珝的小厮虽然貌似忠心耿耿，可见不得到底忠心几分，竟然放任自家公子被欺负。世人不见得都明真相，但是这个小女娃却晓得，一时间，他对言珺琬好奇起来。
    “郡主饶命，郡主饶命……”那小厮连滚带爬到言珺琬的脚步，又是一阵跪地求饶。
    言珺琬面色冷然，道：“你家少爷与这几位公子切磋武艺，你不击缶助兴也就罢了，竟然还敢跪地磕头劝你家公子缴械投降，如此没有血性，白家要你做什么？”她的声音不大，一字一顿，气势惊人。
    听此，白衫少年不动声色地挑眉，一脸盎然。苏公子却小声笑道：“这一招分明是睁眼说瞎话嘛，这小丫头真是有意思。”
    她看着那小厮，字字掷地有声地问：“你，还记得白氏的荣光吗？”虽然她问的是这个小厮，可是她的余光里满是白珝。
    一句话，白珝如醍醐灌顶，瞬时清醒许多。他艰难地睁开眼看着昂然而立的女娃。她貂裘华贵，明明是一副小女娃的模样，可为何散出的竟是这般凛然的气势？好似前段时间那个与他一起胡闹的女孩儿转眼间就已变成了如他祖母、姑姑一样的坚毅女子。
    白珝痛苦闭目，脑海里闪着的却是言珺琬刚刚的那句话。
    你还记得白氏的荣光吗？
    你可还记得自己的祖父宁可身死亦不投降的绝然吗？你可还记得自己的父亲扛战旗长枪一划八百里的英姿吗？你可还记得自己的叔伯立志安邦心念疆场万里的豪气吗？你可还记得自己的姑姑请战横剑杀敌三千的荡气回肠吗？
    不贪生，不怕死。不为富贵，不求名利。马革裹尸，护我山河！
    如今的你，对得起白氏的荣光吗？背得起白氏的骄傲吗？
    酒楼里瞬时鸦雀无声。白氏的荣光不容外人污辱，白氏的荣耀不许他人诟病。
    “啊！”一声怒吼割裂了此地的无声，那一片污秽的白从地上跃起，带着杀伐攻势，冲向刚刚的几位少年。他抬脚狠狠踹去，瞬时就有一个少年吐血倒地不起，其余少年见此出手也不含糊，可白珝一个转身，顺手一勾，另一少年立刻飞出了几米远，身子倒在了一张木桌上，那桌子应声而碎，少年又重重地摔在地上，动弹不得。一人见形势不妙，抄起长凳想偷袭白珝，只见他一个弯身，身子弓成彩虹状，躲过了偷袭，他的脚尖轻灵点地，身形如燕，身姿矫健，将偷袭者踢了出去。
    “好！”不知是哪位看客率先喊了出来。一下子原本看傻眼的人纷纷鼓掌叫好。
    “真是少年出英雄呀！”一人端着酒杯对着白珝示意。
    “不愧是白家公子！”一人大声赞道。
    “……”
    “……”
    “这身手倒是不赖，”看见白珝的反击，苏公子显然心情大好起来，又恢复他那嘻嘻哈哈的样子，道：“若是再过个三年五载，兴许就是大雍第一武将了。”说完，他还不忘斜睨自己的好友一眼。
    白衫少年面不改色地道：“还有待磨练。”
    “你不会是害怕日后他抢了你的风头吧？”苏公子继续不知死地逗他的好友。
    白了他一样，白衫少年道：“为将者，统帅千军，横扫万马，当以智以谋。若只会逞匹夫之勇，还不如卸甲归田？他还比不过他的祖父。”
    苏公子对他的话嗤之以鼻，刚想反驳，又听见他低醇的声音，道：“不过……”
    “不过？”
    他由衷一笑，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遮挡了他眼中的琉璃色。
    假以时日，必成大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