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清扫
    夏家的院子无论何时都是通风的，哪怕是在起了寒露的夜晚，除了更难以看清院子里的东西以外，没有什么不同。
    一双涂着红单蔻的手轻巧的端起茶杯，试了试水温之后又轻轻的放下，把手放到了膝盖上。膝盖上盖了一层柔软的薄纱，像是女子衣裳外披。
    “哥哥可真是越来越寒酸了，连杯热茶都请不起妹妹。”雾很大，看不清她的脸，但是听声音应该是个很美丽的女子。
    “半夜三更的，我怎么会备热茶，又不是半夜准备会佳人。”夏林向后一靠，舒舒服服的枕在椅子背上，颇为好笑的说。
    “难道妹妹不算是佳人？”
    “佳人是佳人，可是皇帝的女人咱们当臣子的可不敢随便夜会啊。”
    夏妃听了这话，掩嘴一笑：“听哥哥你这语气，可是在气妹妹不打招呼就偷偷从宫里跑出来？”
    “妹子不要折腾了，快说有什么事儿吧。”夏林见妹妹一笑，觉得再不步入正题这话多的妹妹又要说半天了。
    “只是告诉哥哥，周家完蛋了，就在今天。”夏妃笑。
    夏林眨眨眼睛，不语。
    “周家的那两个儿子心急了，他们的父亲周丞相隔得太远也管不了，以皇上的性格，绝对会乘机完成朝廷的清洗。”夏妃正视夏林，眼瞳里闪烁着光，“昨天周东已经落入了皇上的圈套被抓了，周丞相将在今天赶回来，而且是带着反叛而来！”
    夏林勾起了与妹妹相似的唇角，说：“皇上告诉你的？”
    “其实皇上什么都没有跟我说，是刘顺偷出了齐世清给皇上的折子，我才知道了他们的计划。如果在皇上最需要兵力的时候帮忙，不仅可以灭去强敌，还可以得到信任。我们该出手了！”夏妃说，“皇上其实知道刘公公是我们的人，我猜那折子也是他故意放在显眼处要我们偷出来的，他自己拉不下脸来向我们求助，就只好利用我们的内应给我们报信了。”
    “那刘顺以后恐怕是不能再用了，齐世晴既然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很可能会想从他身上得到我们的情报。”夏林皱眉，“改天去把他处理了吧，做得小心点就是，齐世晴有求于我们，暂时不会翻脸，也应该不会阻止了。平时在宫里你自己也要小心，齐家兄弟都是聪明人，没准哪天逮到你的失误就顺便把你收拾了。”
    “是，谨遵哥哥教诲。”夏妃欠身，拉起身上的披风遮住露出来的裙摆，迅速的躲进黑暗，夏林看见她的背影消失了以后，缓缓的倾掉了一只杯子里的茶水，再端起另一只，轻轻的呷一口，就像是午夜睡不着出来散心的闲人一样。
    皱皱眉，这茶水果然太凉了，寒碜。
    远处传来公鸡打鸣的尖声，夏林愣了愣：原来已经五更天了。远处白雾漫漫，看不清楚月亮的去向。
    今天的雾似乎特别浓。
    夏林站起来，对着远处的黑暗挥手：“去准备，半个时辰以后去青龙门待命，先放人进来，等精锐部队进完了就封锁青龙门，务必把周丞相最得意的门生都堵死在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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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世晴一如既往的在御书房批折子，虽然跟平时一样眉头微簇，但之间又多了些笑意。而且从用完膳之后就一直在批，五更天了仍然不累，大概是因为太兴奋。
    昨天他们抓到了周东，在周汉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又控制了丞相府，今天早朝时顺利的骗过了跟随周丞相的那一帮大臣，下午便收到了周丞相得知消息秘密出兵的喜报。
    齐世晴要的就是他秘密出兵，这样根本不用找其他理由了，也可以让那些今天准备上朝的周家门生不知道这个事情，白凡很轻轻松松就可以在即将到来的早朝把他们一网打尽。
    “皇上？”看到齐世晴一会皱眉一会微笑，表情太过诡异，刘顺忍不住问道，“可有要吩咐小顺子的？”
    齐世晴回过神来，斜挑的眼睛不紧不慢的看了刘顺一眼，顿了顿，说到：“朕这里有封书信，你去给夏林将军送去。”
    “是，奴婢这就去。”
    刘顺慌忙接过，心里暗自高兴，可正愁没有办法把齐世晴的消息递出去呢，如果他每次都从秘道去找夏妃也太过冒险。
    看着刘顺走到御书房门口，齐世晴突然开口：“今天晚上朕去看看夏妃，就不用翻牌了。”
    刘顺停下，赶紧回答道：“是，奴婢送信回来就去准备。”
    齐世晴点点头，目光若有若无的瞟向了一边，刘顺认得那方向是皇帝寝宫的偏殿，齐世晴的眼角还是上挑，眉峰锋利。
    刘顺被这个表情吓了一跳，连忙拱手退出。转身的瞬间，他用余光看到皇帝的表情：齐世晴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不知怎的，刘顺莫名其妙的打了一个寒噤。
    他总觉得齐世晴的眼神像是在送别一个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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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朝与齐世晴预想的一样：众臣朝拜屁股朝上，然后白凡带领黑卫轻而易举的抓住了周丞相的门生，这群人蒙在鼓里，战战兢兢。
    “皇上！这是何意？”一个胆子稍微大点的老头颤微微的趴在地上，抖着声音问，“臣等忠心耿耿，这是为何啊！”
    “忠心耿耿？”齐世晴眯起了眼睛，“朕刚刚收到密报，周丞相已经秘密出兵，在朝堂之上还有内应，朕不太清楚到底谁是，就只好一个不放了。”
    “皇上！您如此做法，怕是会惹人诟病！”另一个大臣也爬了出来，“不分青红皂白滥杀无辜，岂不就是昏君……啊！”
    一把闪着寒光的刀贴着大臣的脖子拉过，红色立即喷涌而出，溅洒了一地，有些还扑到他身后文官员的脸上，一时间，尖叫声此起彼伏，武臣还好，那些刚刚还梗着脖子准备闹事的文臣全都趴了，嗓音都变了调，好不热闹。
    白凡很淡然的从怀中摸出手帕，站在那大臣的尸体旁边不紧不慢的擦拭染血的剑刃，白衣白发，像是地狱的白无常。
    “胆敢对皇上不敬，死。”
    冷清的声线让朝堂上跪着的趴着的没有罪站着的人都全身一凛，再一看他全身白色，连头发和瞳孔也是白的，又面无表情，更是害怕。
    “各位爱卿不必如此。”看了那些大臣一脸惊惧，齐世晴觉得十分搞笑，如果不是他把手里能派出去的武将都派出去了，怎么能看尽朝臣文官的丑态，武将终是比文官有胆识，“白凡，今天是你第一次露面，自我介绍一下吧。”
    “是。”白凡朝齐世晴拱拱手，转向他身后的大臣，他白色的瞳孔里依然没有焦距，“吾名白凡，无字，黑色卫队首领，见过各位。”
    他说话铿锵有力，惜字如金，皮肤白得像是与衣服融为一体，增添了他身上的煞气，底下的大臣更是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说错话这白色的人又是一刀。
    “呵呵，白凡，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齐世晴玩味的抿了抿嘴，眉梢弯了弯，“看你，把朕的爱卿们都吓成什么样子了。”
    “皇上恕罪。是他们太胆小。只会耍嘴皮子的文官都是饭桶，临危不惧的才是真正的栋梁之材。”白凡声线略有点低，“白凡只是轻轻一吓就腿如地龙（蚯蚓），这样的文官想必也是朽木中空。”
    底下一群跪着的文官面如猪肝。
    “哈哈哈！白凡说得有理有据，朕也觉得很有道理。”齐世晴看着底下的一片猪肝色脸，开怀大笑，“只不过朝堂如此文雅，怎么能用粗俗的字眼。”
    “清王爷教的。”白凡面无表情，“白凡刚刚只是在重复清王爷的原话。”
    “这清儿……”齐世晴脸颊有点抽搐，也不知道是憋笑憋的还是忍笑害的，“罢了罢了，你先把这些‘朽木’带去审，朕想知道谁是周丞相的内应。”
    白凡点点头，指挥黑卫把该绑的都绑成粽子带走，齐世晴想了想，又补充：“朕的叔叔南平王反叛后不久周丞相也反叛了，想必这中间有渊源，白凡你可要审仔细。”
    “是！”
    聪明人都清楚得很，这里面就算有渊源也不大，绝对扯不上同伙，可白凡审了人回来，这南平王和周丞相就绝对变成同伙了。那几个文官怎么撑得住黑卫的“审问”？
    白凡离开后，齐世晴一直都坐在龙椅上，双手撑着下巴轻轻的微笑，既没有宣布退朝，也没有让众人启奏，君臣一上一下，好不尴尬。
    突然，还没有破晓完的天空炸出了一朵漂亮的橙色礼花，齐世晴一甩袖子就站了起来，底下的大臣惊魂未定，以为皇上大发雷霆，连忙跪下大声请罪。
    “众爱卿何罪之有？”齐世晴觉得搞笑，“朕今日让诸位受惊了，爱卿们快回去休息吧。”
    说完，他一甩衣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大臣们从侧边看去，齐世晴那斜挑的眼角里竟然蕴含了笑意。
    齐世晴认得，那是夏家报信的橙色烟火：代表行动成功。
    次日早朝。
    夏林上报：周丞相反叛无望咬舌自尽，他的部众招供了他想要篡位，在他的马车里“搜”出了他随身带着的龙袍龙靴。
    齐世清上报周汉周东招供了周家勾结南平王反叛，在朝廷里做为内应，并且想要谋反篡位。
    白凡、余离两人从周丞相的门生嘴里得到了差不多的招供，多出来一条是周丞相的侄女，太元王朝皇后也是同伙。
    齐世晴大怒，立即宣判废后，诛灭周丞相九族，朝堂听政的官员早已被齐世清和夏林控制，无人反对。
    历时两天的清扫结束，周丞相一族从此在在朝堂销声匿迹，齐家兄弟与夏家双足鼎立。女皇后之位空缺，最有希望重新登上后位的是夏林的妹妹夏妃和才生育了一个皇子的丽妃。
    由于南平王反叛还在继续，朝中官员缺失，齐世晴颁布圣旨提前科举选举人才，黑卫首领白凡余离首被允许听政。次日，齐世晴降旨令余离挂帅出征南平王，齐世清监军，白凡留守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