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又不知道！我以为这里是……”
    南宫卓未开口先气短三分，先别说自己被对方剑这样架着动都动不了，关键是他现在一·丝·不·挂，什么都没穿，被那男人狂怒的眼神从上到下毫无遮掩看了一圈，他又觉得羞耻又觉得男人间看看无妨，顿时很纠结。
    “这位兄台先不要生气，先让我穿上衣服，再给你道歉！”他连忙补充道，露出道歉的诚意。
    “不知廉耻，在他人的炼剑之处宽衣解带，一丝不挂，如今才知羞耻？”男人的唇角抿紧，带着怒意扬了扬锋锐剑眉，好歹收敛怒气，好整以暇看着他道：“正好，就让你被一直光着身子钉在此处，教其他弟子好好欣赏围观，岂不是更好？”
    “你……你！”南宫卓一噎，气得说不出话，方才他就维持着站着的姿势被钉住了，池水才泡到他的小腿，该遮不该遮的都露着，偏偏胳膊腿都被剑刃钉架在石壁上，挡都没法挡一下，憋了半天他才怒道：“你无耻！我不就在你这里洗个澡，你至于……”
    “哦？看来掌教真人好雅兴，竟在此处玩起这般刺激风味的情趣，在下佩服。”
    他正不知如何脱身，一声赞扬突然从洞门处响起，一个男人鼓掌长笑，懒散踱了进来，一身青碧长袍，出尘绝世的气度，细长眉目上扬，眼睛里邪邪带着猥琐道：“这样玩弄刚进门的小门徒不好吧？啊呀。”
    他打开折扇，轻飘飘不客气把南宫卓从上到下看了个满意，笑道：“掌教师兄，用剑戳着他是不是太残忍了？虽然师兄就好凶暴虐人这一口，偶尔也要温柔一些。”
    “闭嘴。”那个男人凶道，阴沉把南宫卓上下看了看，突然道：“他身上没有金印，不是参加考核的入门弟子。”
    “原来如此。”那个一身青袍的男人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把折扇一拍合上：“原来师兄是闭关的时候兽性大发，下山去抓了不相关的人关在自己的炼剑池玩弄，真是刺激，果然不愧是师兄。”
    “给我闭嘴！凌玄！”那个男人终于忍不住怒了，片刻才森冷道：“是他自己送上门的。”
    “原来这个年轻人仰慕师兄，自己脱光了送到师兄炼剑池来，师兄还不好好享受？”被称作凌玄的男子大笑，很欣赏的看了气得全身发抖的南宫卓：“倒也质量不差。我是不是打扰师兄了？”
    “少牵强附会！”那个广袖黑袍的男子大怒：“别以为他人都像你一般龌蹉！我对这种毛都没长齐的青涩小子没有半点兴趣。”
    “原来如此，师兄还是偏爱丰满白皙的艳丽女子，真是口味专一，佩服佩服。”凌玄嗤笑出来，看了眼南宫卓半眼：“我看这小娃娃又不知道这是师兄的剑池，想必也是弄错，师兄大人如果对他没有性趣，就大人大量，放过他吧？”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黑袍男子冷漠低哼道，修长双指在唇前一比，无数道飞剑拔出岩壁旋绕于空，飞落他的周身，猛然化作流萤之光弥散而去，南宫卓一下子跌坐回水里，满身冷汗，赶紧抓住机会皱眉狠狠盯了对方半眼。
    “穿好衣服，正好我的炼药室数十年未曾打扫，打扫完了就放你走。”他冷傲道，扬袖踱到门边，因为南宫卓恨恨的眼神嗤笑了一声：“小娃娃，换我年轻的时候早把你塞进药鼎炼成转心丹了，还不跪谢。”
    南宫卓慌慌张张提上裤子，闻此人狂言忍不住微怒，刚想辩白，膝盖被狠狠撞了一下，他站不稳一下踉跄扑倒在地，眼睁睁看着一把幻化飞剑从身后飞出，流星般收回男人的衣袖中。
    “不用跪了，平身。”那男人侧目讥讽道，哈哈大笑。
    “师兄还是如此鬼畜，爱欺负人。”凌玄颇为同情看了一眼抱着膝盖使劲揉的南宫卓，哑然失笑：“师兄说要给我看的宝物在何处？”
    “跟我来。”男人漠然道，转身出了洞门，南宫卓一看对方要走，连忙不服输道：“等等！你这个混账东西，我要……”
    “蠢小鬼，别啰嗦。”凌玄一看见那男人走了，脸上笑意一下子没了，他踱到南宫卓身前，折扇压上唇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严肃道：“别闹，师兄爱剑如命，不是我插科打诨转移他注意力，你早死了。你最好早日下山吧，师兄喜怒无常，脾气也坏，不是好相与的。”
    他不待南宫卓回答就走到洞门边，长袖一扬，洞门轰然合上，南宫卓赶紧扑到门边，挠门了许久也没发现怎么再打开，远远只听到男人冷冷声音从洞中四壁传音而来，在四壁回响：“何时打扫干净，何时放你出来。”
    南宫卓狠狠一拳砸在石门上，怒得又踢又踹了门许久，那大门纹丝不动，仿佛也在嘲笑他。他狠狠最后踹了门一脚，抱着膝盖坐下来，恨得牙关痒痒。
    “小哥！小哥，你在里面吗！？”
    他忽然听到那少年惊慌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连忙起身对外面吼道：“我在呢！我被关起来了！”
    “你怎么拐到这个岔路上来了？！”那少年不得其解道：“浴池就在那个大湖边上啊！你怎么能走岔到掌门的炼剑池来？“
    “我……”南宫卓一时气结，他还真以为浴池都会修在这种隐蔽的小竹林里呢：“我走错了！我以为浴池就在这里……”
    “蠢死了你！”少年生气道，隔着门对他说：“我让凌玄师叔来给你开门，你等着。”
    南宫卓抱着膝盖坐在门边等了一会儿，下一刻，他听见石门微微轰鸣，敞开了一条缝隙，他连忙扳开石门挤了出去，洞外一片漆黑，一身青碧长袍的凌玄负手和那个少年正立一处，看着他微微笑了笑。
    “师兄乘飞剑出山了，我这才偷偷把你放出来。别给师兄打扫炼药室了，积灰都能活活压死你。”凌玄笑眯眯看着他：“正好晚上了，我刚好有空，送你下山。”
    “我不能下山！”南宫卓急了，连忙上前几步道：“我到罗浮派来是为了很重要的一件事，我想找我娘……！”
    凌玄脸上的笑容变了变，随即唇角轻柔扬起，思忖了半刻，轻轻拍了拍身边少年的肩膀道：“小空，你回去休息吧，我和这位小哥要聊聊。”
    少年转了转眼睛，对南宫卓投来一个质询的眼神，看到南宫卓点了点头，他才迟疑一步三回头的走了，蹦到林边对他挥了挥手，身影随即消失在林间，叫道：“下次再找你玩！”
    “小空很喜欢你啊。”
    两人肩并肩踱进竹林间一方空地，凌玄端详着南宫卓，广袖青袍在月下猎猎飞舞，深思了半刻才道：“你刚刚说，你来罗浮派是为了……”
    南宫卓不敢隐瞒，一五一十把前程往事都说了出来，他本来来罗浮派就是为了借水镜寻找他娘，如今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就老实都说了出来，片刻才道：“可是入教的时候最基本的考核我都没过，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要修仙，先修心，罗浮派第一场考核的幻境可让你看清心中所想，考验你是否会被嗔怒悲伤所迷，失了正道。在幻境里，你的情绪会放大，心魂正直强大的人才可在幻境中坚定自己的信念，努力追寻自己想要的事物而不迷失方向，而你，心智远不够强大，在幻境中被愤怒吞噬心魄，故而通过不了考核。”
    凌玄摇着折扇，认真倾听他诉说，半刻才如此解释道。
    “可是，这样难道就没有第二次机会了……？”南宫卓呆了呆，连忙追问。
    “适合修仙的苗子百里挑一，就算你侥幸通过了第一场考核，第二场和第三场你也根本没有通过的机会。罗浮派的水镜可反映使用者内心中最迫切渴望的事物，水镜的确可以帮你找到母亲，但水镜只有灵力强横的人才能驱使启动，你无法让他人代劳，以你的天赋，永远无法使用水镜。你还是放弃吧。”凌玄笑眯眯摇着折扇，坦率对他开口。
    “我的……我的天赋很差？”南宫卓失望道，他突然发现这件事比他想象得要困难太多了。
    “的确很差。”凌玄毫不留情道，唇角翘起：“灵力微乎其微，意志力也普普通通，根骨脆弱，而且周身灵脉并不畅通，凡人的根骨，硬要修仙的话反而会一事无成。”
    南宫卓有些失神，倚靠在一方粗大竹子上，抱臂发呆了半刻，有些绝望道：“我若是天赋太差，可是你们为什么会……”
    “为什么会收容那两个年轻夜叉入门？”凌玄带笑质问他，南宫卓狠狠一愣，忍不住直起身来道：“你都知道！？可是……”
    “我们罗浮派立派之本，与其他修仙门派讲究的「道」不同，师祖曾经在终南山修行时被白狼衔草所救，因此自师祖创立教派以来，我们行事始终遵循一个「义」字。其他修仙门派认为人为万物之长，妖魔皆要铲除，可我们罗浮派一向认为，天地万物，无论人道，鬼道，妖道，只要有情有义，不负天道，皆可修仙飞升。”
    凌玄折扇轻轻敲在掌心，一字一句严肃道，脸上的笑意淡去。
    “那两位年轻夜叉不过三百岁左右，意志力和心魂都强大，且天赋深厚，心念纯直更胜人类，若好好修行，来日修为必定不浅。掌教师兄注重实力，因此决定收下他们，而你……”他的折扇指向南宫卓：“天赋平庸，练武还行，要修仙，难那。”
    “我，我会努力学的！”南宫卓脸色白了白，只得努力求告道：“我只想修行到能使用水镜的程度，我不想什么修仙飞升，只想这辈子再见我娘一面！求求你，能不能……”
    凌玄皱眉端详了他很久很久，仿佛深思了半刻，视线停在他的脸上，终究叹了口气。
    “好吧。小空方才在路上一直在求我，他灵力深厚，却感应不到你身上有弟子的金印，想求我网开一面收你入门，看你倒也迫切，就试试看吧，勤加修炼，或许还能亡羊补牢。”
    他笑了笑，折扇一抖，一方璀璨的金色咒文隐现在半空中，蛇一般一下钻入南宫卓的手腕，南宫卓疼得低叫一声，紧紧握住手腕，隐忍着感激道：“真谢谢你！实在太感谢了！”
    “别忙着谢我，这个金印只能让你在这里多留半月，要是第二轮和第三轮考核过不了，你照样会被赶下山去。”凌玄扬眉道，青袍飘然如云：“这半月好好修炼吧，其余两轮考核可是难上加难。”
    他转身离去，身影化作青影湮没在竹林中，只留南宫卓一人伫立在月光下，南宫卓端详着自己手腕上的金印，一阵狂喜，片刻却又有些担忧，心底沉了块石头。
    要是他的天赋那么差，他怎么能通过接下来两场考核？他忧心忡忡的顺着竹林往弟子休息的偏院走去，一边走一边踢着石头。
    “爱妃？爱妃！”一个高大身影从树后跳出来，一把揽住他肩膀，南宫卓吓一跳，这才发现化生天笑眯眯俯瞰着他，眼睛下还带着暗影，看起来还有些疲惫。
    “你身上的毒没事了？”他看着对方道，狐疑：“夜摩去哪了？”
    “夜摩还在休息，我出来找你。”化生天很开心的牵着他的手，他感觉自己的手被整个都包裹住了：“他没事吗？”
    “没事没事。”化生天轻快道，拉着他往回走，他被拖得踉踉跄跄，脑海里突然想起那个漂亮的苗人青年神神秘秘的眼神，耳边略略有些灼热，他回忆起对方教自己的双修之法，又想起增进修为那些说法，只得把心横了横。
    “等一下等一下。”他揪住化生天宽宽的武袍，好不容易拽着大个子停下：“我跟你……商量个事，过来，我们晚点再回去。”
    “怎么了。”化生天惊奇的看着他，他感觉自己的脸一下涨红了。
    “别啰嗦。”他凶巴巴道，拽着对方拖到竹林的黑暗里，伸手去解对方的武袍：“不许出声！我跟你商量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