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祭上的偷天换日天衣无缝。就是离【皇上】最贴身的侍从，也未辨出那祭服严整庄肃的人和平日里的陛下有半分不同。
    至于本该是【唯一】看客的戴将军，留守尊夫人贵榻。桃子天南海北地屯了满仓，表示自请洗手作羹汤。
    ——
    尘曲微醺，醉得恰到好处。护着滚圆的咸菜坛子，顶着兔毛微服回宫。力有不逮，将宫墙当成正门阔步，意气舒高洁地闲卧朱墙侧——狗洞边。一袭雪白雪白的裘毛雪似的白，刺眼得紧。
    所幸晚半个黄昏，霜色凝重，飘飘然地起了雪。宫墙边那垛雪裘也不再醒目，晶莹柔软都化进薄雪里，痕迹杳然。
    不愧是桃花妖家，那位钟爱皮绒的淮衾王府中上品，成色真地道！
    ——
    祭台上的人左执枝芽，右执蚕茧，端正地奉至祭坛前。
    跪地，俯身，祭服后摆铺张得极开，虔诚之态，君临之姿——颇有几分要紧关头唬得住人的一板一眼。
    【皇上】拿起坛前一双漆红角筶，双掌拢起。敛目片刻，舒臂而掷地。
    梆。
    两半筶一仰一俯，端地一阴一阳，好一个圣筶。随侍一侧的司宿满面喜色，跪地朝筶相叩首再叩首，苍老的声音迭迭道陛下圣明，神灵庇福。
    卜了个上上卦，卜卦之人却肃穆。淡淡抬手，拂令司宿向台下众臣显示神谕。
    起驾回宫。屏退众人，【皇帝】清俊眉目一改，却是长了副“媚主颜色”的小彻子。转眼间，身上祭服换回藏青短装。小彻子急急冲出院落，看着初始日落的天色，倏地迫切慌乱。
    皇上一定等得急了！
    小太监轻咬好看的唇，眼神一凛。
    短装下摆一撩，这平日纤细软弱的少年竟不需任何借力，施施然腾向屋檐。玲珑精致的藏青袍边擦过琉璃瓦，晃眼间已飘然出了皇宫。
    ——
    日暮时分开始落雪。
    少年长发高高束成马尾，形貌清丽柔和。略削挺的身形琼树芝兰，身上穿着件绣了暗金回纹的藏青短装。右手手指无瑕似琼花温玉，握在老木昏黄的伞柄上。伞骨纤纤，撑开面暗红的图腾伞纹。
    雪落得很细，沥沥地在油纸伞上搁浅，砌成薄薄的纱。
    日暮已过，乌翳覆城。少年在雪地，站在夜里默不作声地看晨时尘曲离开的方向。
    ——皇上……已经返宫了？
    只要回宫一趟就能知晓。
    可是万一……小彻子皱眉，皇上没有回宫呢？
    自己若回宫去看，那人若不曾回宫，不是就找不到自己了吗？
    尘曲不认得路。
    尘曲没有带伞。
    尘曲应该饿了。
    尘曲也许醉了。
    今夜霜雪，倒春寒时冷风剜骨。又怎能让那人，在雪里等哪怕一分一刻？
    小彻子执着看不出颜色的红伞，抬腿抖落靴上的雪。
    ——
    月皎皎兮，自东之初兮。若把恒青峰当做一处庭院，今夜的庭中雪华光熠熠，如萤火星辉。
    彼觏之子，清扬婉兮。少年瞳映雪光，右手执伞。
    空庭落兮，人未还兮。
    ——
    月皓皓兮，自庭之中兮。
    萧萧兮，辉辉兮。
    何不归，何不归。
    ——
    月丧丧兮，俟之于北兮。
    邛巍巍兮，巍巍兮。
    有人不来。
    ——
    皇上……
    该是回去了。
    ——
    锦靴点上琉璃瓦边角时，小彻子瞥见伞檐外、宫墙边，有团雪格外轻灵柔软。
    心神一错。
    屏息近前，小太监极轻地去揭那层雪。雪早已停了，暗红的伞却探前，全然罩在一团雪的顶上。
    一团雪温温热热。揭开一角，皇帝颇有松柏韵味的眉目舒展，睡得正酣。几绺乱发搭在鼻梁上，脸边衬着白白的兔绒，绒毛随呼息颤动。
    “皇上？”小彻子收伞，轻轻地道。
    ……
    “皇上。”
    ……
    “皇上……”
    ……
    ——
    “尘曲？”
    ……
    “洛驿尘。”
    ……
    小彻子搁下红伞。躬身，温柔地将人裹着兔绒打横抱在胸前。亏得他身形高挑，竟不显得半分突兀吃力。
    腾身上了琉璃瓦，少年有一瞬抬眼，而后微笑。
    “……你果然不曾回宫……”这声音的音色却是低沉蛊惑。
    残月照，月下少年哪里还是清秀斯文的模样——高挑身形再骤然拔高。柔和的脸廓蓦地锐利，刀削般线条落拓分明。圆润清亮的眸子被邪眉带得狭长，眼尾上挑成睥睨众生的风华气度。原来玲珑丰润的唇变得刻薄，是剑锋般的弧度。
    “你果然不曾回去。”
    小彻子——抑或是，弦彻笑得如此开怀——双臂却牢牢掌握住怀中的人，小心翼翼。
    弦彻雪白的发披散，冷意弥散。一双眼瞳，却是混杂着浅淡青色的银白。
    ——
    “尘曲。”
    “洛驿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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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竟还有两周期末考试QWQ
    还是联考QWQ
    看官们TUT~花花，贱贱，收收，评评，不用催吧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