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妖魔岛上有传说 第八十一章当归山上有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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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照当空,曝晒如火。当归山里,却是清凉似水,十方真一行走得是惬意悠然。
师小文叫停道:“陆主,我们已经走入了五十丈,再往里走,就不再是当归山的最外围,而是进入了这当归山的中外围,恐怕,会有危险。”
十方真默然,回首一看,手里攥着的紫黑色的藤条上捆着一连串儿小妖,第一个是那个蓝发小矮子,杉木精蓝火火。蓝火火身后,是一个兔子耳朵尾巴还保留着的人形小姑娘,白兔精阿珂。第三个是一个身高十尺比金甲仙还高还壮的大汉,皮肤黝黑如炭,大方脸,招风耳,两眼溜直,这铁树精名为何骆。第四个,则是金黄的头发爆炸,皮肤白皙,桃花泪眼,身材瘦削的美男子,身后一条金黄色的尾巴,漂亮夺目,这是只狐妖,名叫胡美姬,狡猾无比,抓他的时候,可费了不少劲儿。第五个是一只桃树精,浑身上下衣衫发丝都是粉红,眼皮和两腮都是粉红粉红的,她的名字也正如她的外表,就叫:小粉红!至于第六个,也是藤条妖串串的最后一位,是个侏儒小老头儿,山羊胡,小辫子,穿着一身锦衣玉袍,打扮得像个凡间的土财主一般,这只土妖,他的名字,唤作,孙福气。
一路上,对这些散妖他们是连勾带引,好歹抓了六只。其中,最强的狐妖胡美姬,修为堪比修士筑基大圆满。最弱的,则是第六只,这小老头儿孙福气的福缘,也真是浅薄,空有一身富可敌国的财富,愣是没有拥有保护它们的能力,好在妖魔岛上没有对钱感兴趣的,他的一身行头才得以保留。
“还差两个,太阳落山前,一定要凑齐。”当上官儿,说话都硬气了一倍。十方真悠哉悠哉继续深入山林,师小文叹一口气,只好跟上,丑奴儿跟在最后,看着藤条串儿上的六只散妖。
青山绿水间,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气息。偌大的山林里,安静地可怕,连鸟叫虫鸣之声都消失了。
“小文,你确定我们只是在中外围?”十方真的脸色终于严肃起来,他心里觉得有些不对劲。
师小文张嘴吐出长芯子,探着空气中的温度湿度,许久,他犹疑了:“刚刚是确定的,现在……不确定了。”
十方真停了下来倒吸一口冷气,挑眉问道:“你……什么意思?”
师小文无奈说道:“这么多年,我也只在外围游走过,从未深入过如此程度,现在这儿,我也较不准了。那个,陆主您刚刚坚持,我已经阻止了,但是显然没成功啊。”
“……”十方真吞了一口口水,看看逐渐偏西的太阳,坚定说道:“下山!”差两个就差两个吧,大不了以后再找,他现在忽然心就突突突突地跳的惊人,实在不是好兆头。
“是。”早下山不就好了,偏偏要逞能,年轻人哟。师小文默默摇头,心里一阵嘀咕。
不一会儿,十方真就想哭了。
这是什么鬼地方?!明明是按照原路下山的,却不明原因地,越是往下走,他们所处的海拔高度越是高!这太诡异了!为什么明明是向山下走,却不明原因地身体更加深入山林,更加接近山顶?!想想都不明觉厉!
十方真越想越心惊,越想越后怕,不禁连连询问旁人:“怎么回事?!你们发现了吗?我们,我们走着下山的路,却反而上了山!!”
“喂,你们……”
十方真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脚下,颜色越来越深的黑土,周围颜色越加鲜艳的花草树木,却偏偏没有师小文和丑奴儿的身影!
他手掌翻动,紫黑色的藤条出溜出溜地从土中钻了出来,上面的扣子已经解了开来,他千辛万苦抓来的六只散妖全都不见了踪影!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十方真现在骂娘的心都有,太气人了,哪有这么玩的?!这到底是谁在捉弄他?!把他辛辛苦苦抓来的散妖放了不说,还把丑奴儿那倒霉孩子给弄走了,师小文不见就不见了吧,反正跟他也没多大关系。
事到如今,乱发脾气,也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十方真沉住气,开始把上山之后所有的事情捋一遍,却仍是想不出头绪。
“我就不信,我下不了山!”
既然下山也一样是上山,那么索性,他就直接上山!他倒要看看,山顶之上,当归山最深处,到底有什么幺蛾子!
当太阳偏斜,林木枝桠片片嫩叶荡起橘黄的火光,十方真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他的心渐渐疲惫不堪。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这个时候,他才开始悔不当初,若是早听师小文的话,及时下山就好了。现在倒好,弄得七零八散找不到人,就连他自己都下不了山。唉,年轻气盛个什么劲儿啊。
“哈哈哈哈………”
什么声音?十方真竖起耳朵朝着声音的来处,细细倾听,却什么都听不到。怎么会,没有啊?唉,太累了,幻听了吧。重启脚步,继续上山。
“友善,你别藏了,我找不到你了!”
十方真立刻停下,他很确定,刚刚确实是听到了,虽然声音很轻,有些缥缈虚幻,但是他可以肯定,确实有人说话。
“友善,你快出来吧,爷爷会急的——”
对了!就是这个声音!!这妖族之语,他这几日都练得极为熟练了。有妖就好办了,有妖就说明,有出路!就算下不了山,也会有些线索,也不必他一个人在这大深山里摸瞎黑了。
十方真默默笑了出来,他重整精神,循着声音的来处,一点一点找了过去。
“友善,你快出来吧,爷爷真的会生气的——”
“友善,我不找你了,我要自己回去了!”
“……”
“爷爷,爷爷,友善不见了,友好害怕。”
十方真追着越来越清楚的声音,一路披荆斩棘,拨开了一堆比他还高的野草,终于柳暗花明又一村!映入他眼中的,是一个建在半山腰上的一个小村庄,土坯房院,篱笆墙网,一个个人形妖形的妖族,在小院中或是挑水浇园,或是围在一桌上和乐吃饭……一切,都在模仿着人族的生息。
“这,是哪儿?”
“爷爷,怎么办?友好找不到友善了,呜呜呜——”
最中央的房屋院子里,一个十四五岁的小男孩儿,哭哭啼啼地抱着一个老汉的一条腿,一边哭还一边抹眼泪。
“喔喔,好了好了,友善已经先回来了,友好别哭了,别哭了,啊。”老汉弯下身子,摸着小男孩的脑袋,和蔼地安慰道。
小男孩儿停下了哭声,眨着水汪汪的大眼,哑着嗓子问道:“真的吗,爷爷?”
“当然是真的,你看……”老汉一手指着屋门的方向,说道:“友善他在那呢。”
一个小男孩儿怯生生地扒着门框,喏喏说道:“友好,对不起,我先回来了。”这个名叫“友善”男孩儿的外表,竟然和那个名叫“友好”的男孩儿,也就是哭鼻子的小男孩儿,一模一样!唯一有所区别的,就是扒着门框的男孩儿,眼尾上挑得比较高,整个人气质上就显得有些狡猾。而老汉身边的友好,则是眼尾有点垂度,像是可怜的狗狗眼,看上去就是那种老实的受人欺负的。
“原来你早回来了,吓死我了!”友好一瞬间就破涕为笑,松开了老汉的腿,蹦蹦跳跳地跑到友善的身边,一把拉起他的小手,道:“我们出去玩吧!”
友善涩然一笑,道:“嗯。”
两个相貌相同气质却截然不同的男孩子,“咯咯咯咯”笑着跑出了小院儿,寻找着他们的开心。
“朋友,既然来了,不妨进来坐坐。”老汉站直了身体,双手背负,精光内敛的双眼盯着篱笆小门之外。
篱笆院外一株紫黑色的花,摇曳两下,“嘭”的一声,变成了人形,十方真摸着脸颊上的戮生花印记,咳咳两声,走入篱笆院,连连拜道:“前辈,晚辈无意冒犯,还望恕罪恕罪。”
“什么前辈晚辈的,老头子只是一个普通的妖族罢了。”老汉随手拉起一个小木凳坐下,又道:“年轻人,坐啊。”
“啊?”十方真左右看看,院子里根本就没有第二个能坐的东西,圆长的眼睛转了转,勾唇一笑:“那晚辈,就却之不恭了。”
“你干什么?!起来,给我走开!”老汉脸色一囧,双手举过头顶分开,看着坐在自己腿上的十方真,眼神怪异地吼道。
“是前辈你让我坐的啊,晚辈只是照你的话去做罢了。”十方真轻笑,偏着身子坐在老汉腿上,故意晃了两下,晃得老汉身体都跟着动了。
“你,你别动!”老汉怒吼一声,抓着十方真的肩膀,手劲大着呢,捏得十方真倒吸一口气。
十方真努嘴无奈问道:“前辈,你到底要我怎样啊?一下让我起来,一下又让我别动。唉,晚辈愚钝,实在是猜不透您的心思。”
“哼!”老汉皱眉发怒,将十方真一把推开,站直了身体,袖子一甩,道:“你擅闯当归山,还不知罪!”
“呵,你可终于开门见山了。”十方真整理好衣衫,右手轻抚同侧脸颊的戮生花印记,笑得妖媚:“那你呢?让那个孩子将我引来,又是为何?”
“……你很聪明,我没看错人。”老汉一个拂袖,顿时房屋不见了,篱笆不见了,整个村子都不见了,全都化作深山老林,脚下踩着的是黑如墨汁的软土,身边是茂密高大的树木,鞋边是万紫千红香气沁人心脾的花朵。
十方真正色道:“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是啊,我想干什么?”老汉自问自答,有些莫名。
十方真默然,他没有说话,他在等这只妖的话。
老汉抬手间,朝着天际一掌打出,一个巨大的掌印突破当归山参天的林木,冲上天际,冲击到封印大阵之上,封印大阵登时金光大作,“噗噗”之声响起,那掌印被大阵的金光侵入溶解,渐渐消散,化成一团庞大的气雾。
气雾中,十方真看到了一个画面。
一个仙风道骨的道人浑身沐浴着金光,神色肃穆,双手掐诀变化中,一团一团金色的火焰喷薄而出,颇有灭世之意!
在金光道人对面,是一团红色的血雾,这鲜红流动的血色气雾里包裹着一个人形身影,眼睛的部位冒着两束黑光,如同黑洞!这红色气雾狂笑出声:“区区阵灵,竟敢对本大人指手画脚?!让你尝尝散灵的滋味!”
“汝之现在,不容于世,依吾之见,汝之过去……该改!”红色气雾抬起了一只手,手指素净,指甲上印着紫黑色的花。“阵灵,本大人让你回到聚灵之前,还不……散!散!散!”
对面的金光道人大惊失色,双手抱头,疯狂怒吼!一个呼吸的瞬间,道人的身形立刻出现道道裂纹,“咔嚓!”,裂纹碎裂,道人立刻破碎成块块碎片,道人的身体顿时由实变虚,透明虚弱。
金光道人发出了最后的哀鸣:“不,不不不!!!”
“嘭!”一声巨大的声响震彻天际,道人已经烟消云散,这爆裂直接将周边的虚空都震出了裂缝,露出虚黑恐怖的乌光,许久才愈合。
“跟本大人斗,找死!哈哈哈哈!!”
红色血雾发出了嚣张的长笑,那金光道人破碎而成的片片金光被其吸进身体,顿时,他的气息再次强悍,达到了一个巅峰!
十方真眼睛涩涩然,看着天上有些莫名其妙的气雾终了破碎,舔舔嘴唇,表情有些诡异。
“给我看这个干什么啊。”十方真低下头,两只脚摆放地有些不自然。
老汉有些气闷,问道:“看完了这个,你就没什么想要说的吗?”
“说什么啊。”十方真继续装傻充愣。是的,他就是在装傻充愣!刚刚那个画面里,他有一个熟人,那就是,他自己!那团红色血雾包裹得再怎么严实,声音伪装地再怎么怪异,他都听的出来,那是他十方真的声音!该死的,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他什么时候变成那副样子了?他怎么不知道!而且……那个画面里的他,好像很强啊。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都是啥时候的事,他咋不知道呢?!
“你!”老汉气结,手指头指着十方真颤抖着,良久,才顺一口气儿,道:“都说我们散妖一脉贪生怕死,为了躲避魔族,就遁入当归山,当起了缩头乌龟。殊不知,我们并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只是有着另一方面的考量而已。”
“一方面,我们是为妖魔岛对抗人族保存一份力量。另一方面……”老汉深深地看着十方真,道:“我们是在利用当归山底下的法阵和灵气,推测妖族的未来!”
你不是贪生怕死就不是呗,我也没不信啊,你推测未来就推测吧,我又没说反对啊。十方真吞了口口水,道:“那你看我干啥?”
“你就是妖族的未来!”
十方真眼睛大了三圈儿,不想相信这个事情。都说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这一不小心的,他就成了“妖族的未来”了,这责任可大了去了!那“能力越大能导致责任越大”,如此,反过来“责任越大能不能导致能力越大”啊?这可没有先贤论证过啊。就他一个结丹初期的小小修士,让他去做“妖族的未来”,哼哼,玩他呢!
还没等十方真腹诽完,老汉的下一句直接让他血液逆流浑身冰寒!
“而且,你还是魔族的未来!换言之,你,就是妖魔岛的未来!”老汉一把拍下十方真瘦弱的肩膀,狠狠一点头,道:“小子!统领妖魔岛,破开人族布下的封印大阵,冲出咸海,重获自由,对抗人族,这个划时代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十方真愣了一下,然后二话不说,就随便找个方向,撒腿狂奔!!
玩谁呢?嗯?当他十方真是大傻子还是二货?!统领妖魔岛?破开封印大阵?冲出咸海,重获自由?对抗人族?!试问他一个小结丹初期的修士,哪一个能做到?!
啊,在帝花学院的时候,忘厄摩的空间里,做的那场“三一之梦”,使得十方真获得了无视任何阵法的能力,所以破开封印大阵对他来说,只是小事一桩。
那除了破开封印大阵,他哪件事能活着做到?!
就说统领妖魔岛吧。啊,让他回去跟他们莉茉大队主说,“小婊子,老子是你们妖族的未来,更是魔族的未来,也就是你们妖魔岛的未来!赶紧让路,老子要统领妖魔岛了!你现在过来舔鞋巴结老子这个妖魔岛的未来,老子还可能给你升升官哟!”,就莉茉那个阴晴不定随时砍人的脾性,他保证,他会死的连烟儿都不剩。不跑?等死呢!
老汉独自留在原地,默默看着十方真逃跑的方向,许久笑了出来:“你是我们妖族的未来,是妖魔岛的未来,这是你的命,你跑不掉。”
一手点在眉心,无声中,眉心渗出了汩汩绿色的液体,逐渐蔓延了老汉的整副躯体。一阵风吹过,绿液瞬间风化,一只手掌将绿液的干皮揭起,一副绿色的皮囊被歇了下来,露出来一个一身白袍身形精壮的青年男人,男人的长相十分干净,轮廓深刻,尤其是剑眉下一对深陷的眼窝,显得那一双精光熠熠的眼睛十分深邃迷人。他的长发包裹不住一对圆圆小小的耳朵,就像是猴子的耳朵,有些可爱。
“我们的未来,下山吧。我会送你一场险中富贵,祸中福气。”不愧是他们的未来,说话做事就是不同凡响,竟然直接坐在他腿上……晃得那两下,差点就让他出了丑。
“友好友善!”
“在!”两个相貌相似气质不同的男孩子鬼魅一般从林子里冒了出来,单膝跪在地上,等候吩咐。
白袍青年一手点在虚无,“咔嚓”一声,虚无碎裂,掉出来一连串的“东西”。
仔细看去,那可不是什么东西,而是十方真失踪的同伴,丑奴儿,师小文,六只散妖,都在呢,被一根兽物的皮制成的绳子捆成了一连串儿,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从今以后,你们就跟在他的身边。带上这几个,在山下等他,你们两个就是他妖兵小队的最后两只妖兵。”
友好、友善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