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陌上谁家少年郎 07、口腹之欲【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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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奕消停了好几天,仿若真的静下心来养伤一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日安分守己地窝在自己的小院子里,看看杂书,抄抄佛经,也不见外人,小日子过得惬意无比。
直到某一天,秋意娘遣了身边的心腹丫鬟前来汇报,事成了。沈奕这才展露笑颜,朗声吩咐道:“浮生,收拾一下,随本少爷出府!”
浮生不敢怠慢,当即领命而去。
出府的时候,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竟然好死不死地碰上了他久未谋面的二哥沈青,看门口整齐罗列的车队,还有一众严阵以待的仆人们,沈奕若有所悟,显然,如此浩大的声势,应该是赶着去赴约的。
果不其然,沈青神色匆匆,细看还有几分焦急的神色。看到沈奕,很是不悦地皱了皱眉头,半是嘲讽,半是认真地说道:“三弟真是好手段。听说我不在的日子里,三弟挑唆父亲,以雷霆之势处理了我的婢女春桃,也是有心了。”
“二哥说哪里话,弟弟愧不敢当。”沈奕态度恭谨,似是有意避让。“还未来得及恭喜二哥,喜得贵子,真是可喜可贺。”
沈奕不提这茬儿还好,一提沈青更是火冒三丈,挑眉看向沈奕,目露凶光:“沈奕你先别得意得太早,且让你再嚣张两天,趁这段时日顺风顺水,赶紧求神拜佛日后别落到我手上!”
语毕,目不斜视,拂袖而去。
沈奕低眉顺眼地站在原地,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任一旁的丫鬟仆人们窃窃私语,始终一言不发。
“少爷……”浮生不禁替自家少爷委屈,小包子脸皱成了一团。
沈奕无所谓地笑笑,面对沈青的挑衅,坦然处之,根本没放在心上。“时候也不早了,走吧。”
浮生抬手擦了擦眼睛,满心酸楚。与二少爷出门前后相拥,众星拱月的华丽车队相比,同样都是少爷,三少爷的排场明显寒酸得多,别说高头骏马了,就连一顶像样的轿子都没有,即便是不受待见的庶子,但也没有这般折辱人的。“少爷,他们真是太欺负人了!”
真是小孩子心性。知道浮生也是替他委屈,沈奕并没有过多怪罪,笑道:“富贵荣华人皆羡,生死玄机有谁知?计较这些身外之物有什么用。”
浮生根本不能理解自己少爷的豁达。在他心里,沈朱氏即便是当家主母,也不能算是真正执掌沈家的人,要知道,沈家老太爷虽然已经仙逝了,但头上还顶着一个老太君呢,沈朱氏刻薄庶子的做法,无疑是在硬生生打老太君的脸,小肚鸡肠至此,真是半点贵妇的名声都不要了,真真是不知所谓。
“浮生,刚才那话你随口抱怨两句也就罢了,切不可经常挂在嘴边,沈府后宅里人多口杂,各怀鬼胎,你我主仆二人更应该谨言慎行,一句无心之词,难保隔墙有耳,被有心人偷听了去,私底下乱嚼舌根子,到时候,少爷我也保不了你!”
“浮生省的。”浮生忙不迭点头,他又不是傻的,怎么会连这么基本的都不懂,少爷未免也太小看他了。
“少爷,我们还去悦来客栈吗?”
沈奕勾起唇角,笑了:“都这个时候了,想必,箫嬷嬷早已经等不急了,到时候你可得把嘴巴闭紧一点,不要什么话都不过脑子地乱说一气,白白让箫嬷嬷担心。”
浮生点头,连声应下了。
这个箫嬷嬷,可不是一般女子。她同样出生青楼,年轻时长得是明眸皓牙齿,美艳动人,可毕竟,以色侍人者,色岁而爱驰,随着年纪越来越大,逐渐有了几分门前冷落车马稀的凄凉苦楚。
说到这儿,饶是自诩为心胸宽广、不拘小节的沈奕,也不得不顺势感概两句:“红颜自古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
可惜了。
后来,因缘巧合之下,不甘寂寞的箫嬷嬷领养了年幼的秋姨娘,精心教导,算是秋姨娘的教养嬷嬷。秋姨娘被沈家的家主相中,重金为之赎身,纳入沈家后宅之际,不过十四五岁,换到二十一世纪,也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箫嬷嬷满心不舍,一开始还想过自愿卖身为奴,跟随秋姨娘陪嫁进入沈府,秋姨娘七窍玲珑心的人,又怎么忍心让老妈妈跟着自己受苦受累,婉言谢绝了。担心箫嬷嬷年事已高,继续呆在青楼里会受怠慢,身边又连个体己的人都没有,反正自己是没办法在跟前尽孝了,秋姨娘温言细语求了沈泽林许久,一并给萧嬷嬷赎了身,还赏赐了不少银子,让她回归故乡,颐养天年。如今,要不是沈奕提起,秋姨娘也不忍心去打扰秋姨娘。
听秋姨娘说了那么多,沈奕也不是狼心狗肺的人,自然知道不应该打扰箫嬷嬷,可是他一个庶子,在沈府不受重视不说,还不受人待见,身边除了浮生,根本没有可以用的人,秋姨娘这般信任箫嬷嬷,沈奕与她同气连枝,哪怕之前跟箫嬷嬷从未谋面,沈奕也愿意相信这个人。
悦来客栈。
祁国京都数一数二的大客栈,颇负盛名,门前是一条通坦大道,各国商贾来来往往,摩肩接踵,好不热闹。沈奕带着自己的贴身小厮浮生满心纠结地站在门口,眉头紧皱,颇有些犹豫。
“少爷,我们在这里站了好久了,还进去吗?”
沈奕叹口气,整整了衣冠,下定决心:“走吧。”
沈奕不知道的是,在他立于客栈门口踌躇不定的时候,有人正在楼上光明正大地打量他,手边一坛酒,自饮自酌,自娱自乐。
“少主……”
“让你去调查那位小公子,都打听清楚了吗?”举起手边的酒坛子,一饮而尽,动作豪爽不羁,根本不似南朝风流公子的优雅。若是沈奕此时在此,定然能一眼认出,这就是当日贩卖柴火给他的樵夫。
面前的黑衣人点头,目光静默如水,波澜不惊:“回少主,是沈家的三少爷。庶子而已,似乎很不受重视,沈府众人根本就不拿他当回事儿,这位小少爷性子软弱,安分守己,在沈府后院里也是处处忍让,少有抛头露面的时候。”
庆格尔泰忍不住笑了,南朝有一句老话,会咬人的狗不叫,若这沈家三少爷真有那么软弱,根本就不可能跪在沈府大门口来那么一出负荆请罪。
“查清楚了吗?他背后的鞭伤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黑衣下属愣了一下,似是很不理解对自家少主的多管闲事,但毕竟主子的事下属不好多家置喙,只能有问答问:“沈府的西席先生徐若水,诬陷沈家三少爷偷窃,沈家家主大怒,才会按家法罚了一百鞭子。”
闻言,庆格尔泰眉头紧皱,脸色都变了。
“让你们找的伤药都备好了吗?”黑衣属下点头,庆格尔泰咧嘴笑得开怀:“走吧,我们也去会一会这位沈家三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