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被叶轩的话吓到，慌忙下跪磕头，连连认错：“草民该死，草民……草民……草民不该辱骂公子，望王爷恕罪。”
    “哦？”叶轩还想说下去，却发现将离脸色苍白，身体也不住颤抖，便没再多言，抱起将离匆匆回了王府。
    坐在房间，将离毫无生气，目光空洞，像被人掏走了灵魂，那女子刻薄的声音一直萦绕耳畔，下贱，就永远逃不了这个词……
    叶轩满心自责，今晚不该带他到人前露面的，看着目光呆滞的将离，叶轩手足无措，将离是个心高气傲的人，忍气吞声那么多年，早就不堪一击，自己说过要好好保护他，结果还是让他受到了伤害……
    “将离。”叶轩拿手在将离眼前挥了挥，满眼心疼。
    木讷抬眼看着叶轩，他，在担心自己？也对……若是玩物一直这样死气沉沉，那还有什么意思呢。
    将离挤出一个灿烂的笑脸，像是没事人一样，但是眼底的悲伤还是被叶轩看透。
    “难过就说出来。”叶轩把将离搂紧，生怕下一秒他就不见了。
    将离挂着笑容一言不发，也没有任何动作，任由叶轩把他抱地死死的。
    “对不起……对不起，以后我们不出去了。”叶轩不知道怎么才能抹去今晚给将离留下的伤害，只能一味地道歉，将离仍不言语，好看的笑容滞在脸上。
    “饿不饿？已经这个时辰了还没吃饭。”叶轩紧张地看着将离，这样没有生气的将离，让他心疼。
    “不饿。”仍旧笑得灿烂，目光却没有聚焦，满脑子都是下贱两个字。
    叶轩动了动嘴唇，终是没能说出一个字，在清风楼的日子，果真让将离留下了不少阴影。
    “王爷可是，想要将离？”
    叶轩很讶异，将离向来不会说这种话，就连主动靠近自己都不会，怎么……
    忽略叶轩的诧异，将离笑着吻上叶轩的唇，浅浅一吻，在叶轩耳边轻声说：“将离向来是这样伺候客人的。王爷可还满意？”
    言罢，伸手欲解叶轩腰带，却被叶轩拦下。
    “怎么，将离可是哪里做得不好？”将离笑着问叶轩，那笑映入叶轩眼里，亦像针一般扎痛叶轩的心。
    “将离，不要作贱自己。”叶轩心疼地把将离搂在怀里，他要的不是这样的将离。
    “王爷说笑了，将离本就是低贱的小倌，以色侍主，哪有什么作贱不作贱。”将离语气平淡，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一样。
    将离越是平静，叶轩越是心疼，但他无能为力，那些过去他没办法从将离心里抹去，他只能紧紧地抱着他，告诉他有他在。
    “王爷既不愿同将离行合欢之礼，那便请回房吧。”语气中听不出任何情感，将离也恨自己，对于那些风言风语，不是早该麻木了吗，委屈个什么劲呢。
    叶轩和将离四目相对，叶轩读不懂将离，将离受过的苦他无法体会，将离也不懂叶轩，或者说……他不想去懂。
    叶轩神色复杂，怕自己离开，将离会想不开，可又不能像平常一样厚着脸皮留下来。
    “叶轩……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将离垂眸，他装不下去了。
    叶轩不好再说什么，忧心忡忡地离开了。
    叶轩走后，将离终于忍不住任眼泪流了下来，无声的哭泣最致命，透过门缝偷看的叶轩，心似刀割般疼，将离伤心至此，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漫长的一夜，夜已三更，将离趴在桌上睡熟，叶轩轻手轻脚走进去把将离抱到床上，为他盖好被子，这才转身回房。
    叶轩一夜难眠，他能为将离做些什么呢。
    将离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又想起自己好像是趴桌上睡着的，难道是叶轩……
    将离不敢往下想，他不愿有任何温暖的想象，他怕想象落空，怕自己自作多情。
    穿戴洗漱完毕，将离走出房间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这清闲日子，能一直过下去吗？
    想想叶轩日后会娶妻生子，将离就觉得有些难受，原因他不敢深究。
    “公子你醒啦，老奴这就让人把早膳给你送房间来。”
    “有劳管家，”想了想还是问道，“王爷呢？”
    “王爷上朝去了，一大早就走了。”
    “原来如此，谢谢管家。”将离这才反应过来，叶轩的确是该上朝的，他已经好几天没去了吧……
    “没事没事，若公子没有其他吩咐，那老奴就先退下了。”这王爷也怪，昨晚在公子门外守至三更天，今天还那么早就上朝去了。
    “嗯。”
    下人很快把早膳给送了上来，看着香喷喷的饭菜，将离却没什么胃口，他都不明白自己在烦什么，是昨日那女子的话，还是自己和叶轩的以后。
    自己和叶轩的以后？将离反复琢磨这几个字，怎么会想到这个，他和叶轩怎么可能会有以后，他不爱叶轩，叶轩也不爱他，这种问题简直就是无稽之谈，有什么值得烦恼的。
    越想越烦躁，看着饭菜也不顺眼，将离重重地搁下筷子，一脸不悦，在一旁伺候的丫鬟们吓得跪了一地。
    “公子息怒，饭菜不合胃口奴婢们拿下去重做便是，望公子息怒。”王爷吩咐了，要是惹得公子不悦，那就可以直接走人了，所以丫鬟们害怕得不行。
    “把早膳都撤了罢。”将离揉着太阳穴，自己生气叶轩一定会怪罪到她们头上。
    “奴婢遵命，望公子息怒。”跪着的丫鬟纷纷起身收拾饭菜，一个个胆战心惊，万一哪里伺候不好，可就完了。
    “你们都下去吧，我不需要人伺候。”将离只想一个人待着，人太多，反而更烦躁。
    丫鬟一言不发，收拾好就快速退下了，只剩将离一人在房间里待着。
    一日太长，将离思索着在王府里走走，这么久了，还没好好地转过。
    当真不愧是风临最奢华的府邸，雕梁画栋玉栏朱漆，亭台楼阁修竹古树。
    这般豪奢，果真配得上叶轩的身份。
    不知觉间溜达到了叶轩最爱的花园小湖，进府当日，叶轩就是在这处的挽风亭，为将离描了幅丹青，一直挂在叶轩房间，这一挂，便是一生。
    浅浅的笑意爬上将离脸庞。
    “王爷，这么急唤小的来所为何事？”人声渐渐靠近，将离下意识躲到一旁的假山后。
    “沐风，你马上去给本王查探一下成国公主还有几日能到我国边境。”叶轩的声音含有隐隐怒气。
    成国公主？将离莫名地有些不安，本想悄悄溜走却改变了主意。
    “属下这就去办。”沐风这人，将离相知甚少，唯一的了解就是他是叶轩的暗卫，通常不在人前露面。
    “记住了，不能被任何人发现。”叶轩沉声叮嘱，沐风重重点头，眨眼间便不见了人影。
    将离躲在假山后大气都不敢出，没有发现叶轩离开之前若有所思地看了假山良久。
    叶轩走后将离朝着反方向绕回自己的别院，不停地回想着叶轩的话。
    成国公主……会跟他有什么联系吗？
    难道说，和亲？将离想到叶轩昨日问他的问题，和亲这个猜测让他隐隐不安。
    不安？为什么呢，或许，是怕他成亲之后没有栖身之处吧，可是，他不是明明想逃走的吗。
    “将离。”熟悉的声音打断将离的思绪，佯装镇定地抬头，看见叶轩现在院门口含笑看着他。
    “王爷，”将离错开目光，不敢与叶轩对视，“不知王爷驾到……”
    “不要叫我王爷，”叶轩打断将离还未说出的话，“忘了？”
    “叶……叶轩，”将离盯着地面，迟疑开口，毕竟这么叫有悖伦理，“这么早就回来了。”
    “早？”叶轩笑笑，“走吧，陪我坐坐。”
    叶轩大步流星地走进将离房间，将离犹犹豫豫地跟上去。
    “此扇坠乃成国贡品，”叶轩从袖中取出一块成色很好的玉制扇坠，放到将离面前，“心想你会喜欢，便向皇上讨了来。”
    将离不知如何作答，不自觉地攥紧袖角，像做错事的孩童。
    “怎么？不喜欢？”叶轩觉得将离怪怪的，换做平时，他定会不动声色地道谢。
    “此物甚是贵重，将离受不起。”将离将扇坠推回叶轩面前，快速地收回了手。
    有趣，一点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叶轩饶有兴味地看着将离，不知道他瞒了自己什么呢。
    两人就这般无声地对峙着，将离默默希望叶轩快走，叶轩则毫不掩饰地打量着将离，直到管家出现，才打破二人的僵局。
    “走吧，吃饭了。”
    “嗯。”
    二人相继走到饭厅，正准备坐下，不速之客来访。
    将离不明所以地看着来者，却被管家猛扯袖子跪在了地上，慌乱之中发簪掉落滚到来者脚下，一头黑发披散下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如是的话语响起，将离才知道来人便是当朝皇帝，叶瑾。
    “免礼。”叶瑾径直走到叶轩面前，“全都退下。”
    将离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管家拉着出了饭厅。
    “公子，要不您先回房，这饭菜我叫人给您送房间去。”管家为二人关好门后面露愧色，这皇上怎么一声不响地就来了呢。
    “那便有劳管家了。”将离欠了欠身，转身朝别院走去，心中的不安更盛。
    “说吧，有什么事。”叶轩不悦地看着叶瑾，今日朝堂上之事，他绝对不会答应。
    “就算我不请自来，三弟你也不用冷着脸吧。”叶瑾没计较叶轩的失礼，他们两兄弟早就放肆惯了。
    “呵，不知皇兄今日，是爬墙还是钻洞？”叶轩依旧臭着脸。
    “瞧你说的，左右我是个皇帝，自然不会做钻洞那样掉身份的事，”叶瑾自觉地给自己倒了杯茶，“当然翻墙而来。”
    “皇兄日理万机，还有闲情逸致来爬我叶轩的墙，叶轩真是倍感荣幸。”叶轩毫不客气地讽刺叶瑾。
    “不跟你贫，”叶瑾正色，“成国公主……”
    “不可能。”叶轩毫不犹豫地打断叶瑾的话。
    “难道你就要为了一个低贱的男人赔上这一生？”叶瑾有些恨铁不成钢。
    “皇兄说笑，叶轩不过是没找到让我动心的人罢了，跟他并无半点关系。”叶轩语气中透露着嘲讽与不屑。
    “那你为何仍留他在府上。”叶瑾不依不饶，他绝对不要看着自己的弟弟走上歧途。
    “我既花了钱赎他，自然要玩到腻了再丢掉。”叶轩的话里听不出任何感情，“正如皇兄所言，不过是一个低贱的男人，值得我叶轩赔上一生？”
    听到这话，将离的心像被刀扎一样，不过是倒回来想寻回掉落的发簪罢了，不想却听到叶轩此番话语，将离落荒而逃，叶轩的话一直在脑中回荡。
    “但愿如此，”叶瑾的表情依旧严肃，“那成国公主……”
    “自然是不会娶的。”叶轩眼神轻蔑。
    叶瑾没了下言，这弟弟心高气傲，又固执己见，切不可硬来。
    “若是没有其他的事，那就请回吧。”敢给叶瑾下逐客令的，也就只有他叶轩一人。
    叶瑾也不恼，反而自来熟地坐到饭桌前吃了起来。
    “三弟，你府上的饭菜真不错。”
    叶轩皱眉看着他，没好气儿地说道：“皇宫今日可是缺米？吃完赶紧走。”
    叶瑾无奈耸耸肩，对叶轩的嘲讽表示无所谓。
    将离慌乱地逃回了别院，正碰上下人把饭菜送上，极力掩饰自己的慌乱把他们喝退，紧紧关上门不让任何人进去。
    叶轩的话不停敲击着他的心脏。
    低贱……连他都觉得自己低贱。这也就是事实啊，你本来就只是个低贱的人。走吧将离，趁自己还未泥足深陷，离开他。
    离开的念头如野草般疯长，将离地收拾了手忙脚乱地收着衣服。
    收衣服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双手开始颤抖，为什么要那么在意他的看法……
    算了吧，他说的，本就是事实，何苦自欺欺人，难不成，还真期待他能给你真心？
    看着自己收拾好的衣服，又烦躁地放回柜子，那些全是他给自己制的，还是不要带走好了。
    将离开始犯难，毫无准备的，怎么走。
    王府戒备森严，怎么走……
    “王爷，沐风求见。”听闻王爷在饭厅跟皇上议事，沐风仍是叩响了饭厅的门。
    叶轩意味深长地看了叶瑾一眼，沉声道：“进来吧。”
    沐风进屋后小心地关上门，“参见皇上，王爷。”
    “起来起来，师兄你还跟我客气。”看见沐风，叶瑾喜上眉梢。
    沐风嘴角有些抽搐，已经当了皇上还这么不正经。
    “王爷，成果公主大概还有三天入境，”沐风走到叶轩身边低声在他耳边说，“另外，刚才小的看见陆公子神色慌张地回了别院。”
    叶轩皱眉，他不是应该早就回了院子？
    “皇兄慢用，吃不完还可以打包，”叶轩面露讥讽，“下次皇宫缺米缺菜可别来我这里蹭饭，叶轩先走一步。”
    “走吧走吧，师兄来陪我一起吃。”叶瑾冲沐风招手，沐风却杵在原地不动。
    叶轩未理会二人，有些急地开门快步走向别院。
    “皇上说笑，沐风只是下人。”面对叶瑾的邀约沐风是头疼的，这传出去是要落人话柄的。
    “说过多少次了，你是我师兄，有什么不可以的。”叶瑾觉得这师兄迂腐得很，自己怎么偏就看上他了呢，“那这样，朕命令你，坐下来陪朕吃饭。”
    沐风还有些犹豫，“难道你想抗旨不成？”叶瑾一派正经，沐风无奈只好坐了过去。
    “来来来师兄吃这个。”
    “这个也不错。”
    “师兄你吃啊。”叶瑾不停为沐风夹菜，弄得沐风一个头两个大，这叶瑾怎么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太不靠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