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友难辨 夜梦时分[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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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蕾雅双手平放在腰侧,指尖聚拢安静地平铺在床上,这是很标准的睡姿,侧身压臂睡觉时偶尔会落下落枕的毛病,这样的睡姿却不会让人感觉任何不妥。平时的每个夜晚都相安无事地过去了,入睡的时候她通常会保持着心里头空无一物的状态,对于她来说这不难,很少有事情值得她难以入寝的,可今天不同,她觉得自己就像是躺在黑乎乎棺材里的手指已经发冷,身体僵硬的尸体一样,心里头如同一团乱麻理不清思绪。
旁边的灯盏还没有移去,明明忽忽的烛光从状似鸟笼的灯盏中突破,将光影洒在正对方的一片地方,看上去颇为好看。平日里她倒是喜欢看着在墙面上映出来的镂空花纹繁复的灯火鸟笼,就像是看着自己喜爱的一件珍稀的藏品,在明星点点的夜晚里,灯火鸟笼会给她点温暖的感觉,它的美丽只能保持断断片刻,如高悬天空中的弯月是无法抓紧的存在,也因而,别样的珍贵。
今日许是心里太过纷杂,看什么都好不到哪里去,眼睛注视着那灯火鸟笼,竟会有它正闪着绿幽幽的鬼光的错觉。
芙蕾雅叹了口气,呼吸声在她的耳边成了不断敲击,不断嗡鸣的大钟,直震得人不适之感油然而生。细碎的脚步声也被放大,似是在落叶满地的浓密森林里踩过衰落的叶片发出的响声,那声音的主人安静地将灯盏移走,将里边的亮光吹熄,最后的一丝光亮也从这宽敞却冷清的房间里面消失了。
最后那脚步声也渐行渐远,除了自己的呼吸声就再没有其它的杂音了。
她闭上眼,还是像具尸体一样入睡了。
她没有察觉到这一切的到来带有不寻常的意味,已经坚定了决心的她即便内心有些忐忑也不至于不安到这样的地步,移走灯盏的女仆在烛火的映照下在墙面投下斜斜的影子,那影子高得惊人,有着宽阔的肩膀,轮廓边上也看不见镂空蕾丝花边的影迹。
这哪是每日进行例行工作的女仆,分明是伪装成女仆的男性。
又或许可以称呼他为入梦的魔鬼。
在芙蕾雅不知道的时候,她已经安眠在了恶魔为她开辟的世界里,她安静地在梦中浮沉,自己如同一片飘忽的羽毛,耳旁是高低起伏的尖啸,全身却又灼热得难受,那片羽毛慢悠悠地落入了火焰中,鬼神模样的焰火伸出火舌在一瞬间将它舔舐尽了。
她现在的模样可真像是那种作为祭品向恶魔献上的鲜嫩纯洁的小羊羔呢。
不过贪婪的恶魔没有在第一时间将这只脆弱的,双颊绯红可脸上其它位置是病态的惨白的小羊羔料理,他轻笑了几声,幽蓝色的火焰猛地炸开非常璀璨的烟火。
芙蕾雅猛地醒来,除了额上渗出的冷汗外什么都没有带出来,她怔怔地直视着头顶,眼睛睁得很大,却什么都记不得了,只有心里头被唤发出来的恐惧如跗骨之蛆死死地残留着。骨节在她的攥拳中咔擦作响,肌肉绷紧越发显得她整个人皮肤苍白。
啪嗒啪嗒的脚步声令她绷紧了神经,一个鬼魅一般的看不清面部的影子在一刹那被她记起,啪嗒啪嗒。
守时的女仆将灯盏提起,烛火倒映出了她秀美的脸庞,芙蕾雅到底没有惊喘出声,她听着啪嗒啪嗒的脚步声远去,就像是噩梦终于消失了一般,神经一瞬间松开了。
即使什么都记不起来,惊惧依旧操控着她的身体。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恶魔已经光顾。
芙蕾雅这一夜都没合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