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六章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066
滚屏速度:
保存设置 开始滚屏
被关在门外的迟渊,原先不错的脸色一下子沉下脸。唐芜瞅了瞅那铁青的脸,很聪明的没有说话。
迟渊是一教之主,有谁敢给他这样的闲气?迟渊本想破门而入,好好教训一下里面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但又似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偃旗息鼓了。
“原来,你还真是什么都不记得了。”迟渊低声道。又自嘲地笑了笑,“也对,本就不是什么应该记得的事。不记得也罢。”
他是不记得,清闲得很。倒是让他徒劳费神,不知如何处理。
唐芜早就悄悄退下了,迟渊在慕忆的房前站了会,愣了愣神,又自行走了。
对于这房外发生的一切,慕忆懒得去理,仅是在迟渊离开的时候抬了抬眼皮罢了。
同时同刻,澜溪镇。
“楼主,东南方二十里,七琼派的人正在向楼这边赶来,一行三十人左右。”
“看清什么人带着七琼派吗?”
“七琼派掌门张怀山亲自带着派中精锐。”那人毫不迟疑地回报道,“手下人回报,说是派内三位长老出动其二,余下二十七人也尽是高手。”
倚在扶手中的蓝衣男子直起了身子,闻言笑了笑,“那便让他们来。”
他的右侧脸上有一大~片疤痕,像是被开水烫过,使得那张脸看起来有些阴森。正眼对着别人的时候,总让人有不寒而栗之感,正是追魂阁第四楼的楼主,慕四。
慕四脸上挂着嘲讽的笑容,“我知道了,十八,还不速速召集楼内众人,好生候着。省得让他们觉得阁主不在,我追魂阁就招待不好诸位了。”
“是。”十八应声。看着楼主的神情,他便知今晚一役,必是不得善终了。如同前几日一般,即便拼着楼内折损众人,也要将来犯尽数诛灭!
他慕四便是要让江湖知晓,追魂阁即便式微,即便暂时受挫,也绝对不是宵小之人可得觊觎!
犯我追魂阁众,众必不计代价,诛之!
这已经是四月以来前来挑衅的第三个门派,自从五岳盟公开宣布与阁主为敌后,原先蠢~蠢~欲~动的各方势力等于多了一个巨大的靠山。直到今日终于拿捏到恰当的时机,一齐对着追魂阁发难。只因追魂阁不仅身系多桩命案,无一不是各门各派,各方各地举重若轻的人物。逝者已矣,人命本身并不值得这些人趋之若鹜,重要的是这些逝去人物身上多数携带本门重要物件。或是本门不传之秘,最不济也该是印信之类。
这些门派原是绝对不许本门重要物事外泄,但也忌惮追魂阁势力,才一直咬牙忍耐。如今见着追魂阁式微,更是有仇报仇,没仇的旁观门派也跃跃欲试,想在此乱流中浑水摸鱼。
正如这七琼派,原本是黄河下游一带的一方小门派,开派掌门凭借一套掌法于武林中也是占了一席之位,可惜到了张怀山这一代,掌法秘笈仅剩半章,以至于门内人才凋零,声望渐不如前。此次七琼派便是打着追魂阁掳掠其秘笈之名,借机讨~伐。
若是换了慕忆还在,张怀山是决计不敢的,可现在慕忆生死未知,追魂阁重要人物慕二也叛乱出逃,使得追魂阁主楼之一群龙无首,乱七八糟。这般机会,若再无胆潜伏,岂不白白放过大好时机?
在绝对的利益面前,很多理智之人皆会迷失,何况是并不如何精明的张怀山?他被冲昏了头脑,可显然忘记了,追魂阁内都是怎样冷酷无情的一群刽子手,也忽视了在其之前铩羽而归的两家门派!
月夜渐沉,墨色更重,风声渐渐凌厉,连鸡鸣狗吠之声也被无声蔓延的杀气淹没下去,今夜注定不眠,注定将有人的鲜血浸~润澜溪镇这片土地。
清晨,迟渊尚未起身,唐芜便早早侯在门外,向迟渊传达了慕忆想要同他会面之事。
“呵。”迟渊并无意外,随手扔下揩脸的手帕。
“那教主的意思是……”唐芜问。
“待今日事毕,我即刻过去。”迟渊吩咐道,“让他先候着。”
就像吩咐下属一般,全然是无谓的语气。一脸的理所当然。
今时今刻,倒不是他迟大教主礼贤下士,天天狗腿一般地往慕忆院子里跑的时候。怕是不温不火地关了这么久,他慕忆急了罢?既是有胆同他甩脸子,今日便让他候一回又何妨。
唐芜称是退下。
迟渊说候着便是候着,唐芜可不敢和那位爷这般转述,只说是教主今日事务繁忙,待晌午之后才可拨冗。
晌午之后,慕忆足足等了三个时辰,久得慕忆都开始考虑是否要闯出院子——虽然他清楚凭他一人之力是几无可能冲出凌云教的。直到夕阳西沉,那头迟大教主才慢悠悠地踱到他的院子里。
“先生何事?”迟渊问道。
“对于多日前迟教主提出的归降贵教之建议,在下的回复依然是拒绝。”慕忆道。
“哦?”迟渊挑眉,“那先生叫本座来是什么意思?”
“在下的意思是,追魂阁虽不归附凌云教,但日后但凡凌云教有所需要,我慕忆定义不容辞,千里相助!请迟教主放在下回追魂阁。”慕忆正色道,“如此。迟教主可满意?”
迟渊冷哼一声,“本座要的是归附,你倒是会投机取巧。你凭什么会认为本座会愿意做这等亏本之事?”
“何谓亏本?”慕忆道,“迟教主所求不过是收纳追魂阁势力,且不说就算慕某答应,凌云教是否能收纳慕某手下死士之忠心。”
“这本座既然能提,必然有办法。”迟渊一笑置之,眉宇间全是运筹帷幄的自信。
“好。可问题是慕某这人,却是一副劣根性,软硬不吃。相比这一月内,迟教主已是有所领会。但凡慕某在一天,绝对不会答应。”慕忆决然道。“若慕某不在,追魂阁剩下众人亦是绝对不会听你之命!”
“退一万步讲,就算迟教主手腕通天,能收服少数追魂阁之人。可若是追魂阁已是实力大损,迟教主可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慕忆侃侃而谈,虽是月余远离江湖,消息不通,所料竟是分毫不差。
“大哥既是公告江湖与追魂阁不共戴天,此刻追魂阁又群龙无首,兼之叛徒已出,必是腹背受敌。长此以往无人操持,必得势力折损。我即是追魂阁主,此身犹在,伤势已无大碍,便再不能坐视不理。”
“与其强行收服一个已元气大损的追魂阁,为何不转而结交一个强力的盟友呢?”
“大哥?”迟渊讽刺地嗤笑一声,“先生倒是看得开。”
“可先生巧舌如簧,这般避轻就重,故意诱导,当不知本座若愿意派教中诸位长老亲率教中精锐前往解围,不仅能救追魂阁众楼于危难,更可收服人心!如此将追魂阁势力收归似也不是难事。”迟渊笑道,词锋尖锐。
“耗时耗力,迟教主是聪慧之人,想必会作出更明智的选择。”事已至此,被点破后,慕忆再不愿多说。
“先生似是笃定本座不会杀你?”迟渊忽然问道,“为何?”
“凭迟教主近日的表现,慕某直觉如此。”慕忆淡然道,半边秀丽的面孔转过来,一瞬不瞬的盯着迟渊。
只是直觉,觉得这人……似乎不会伤害自己。
事到如今,即便是慕忆,也不得不靠着这般毫无根据的事情,来判断自己最终的结局。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不过是如此罢了。慕忆不动声色地攥紧袖中的拳头。
迟渊有些恍惚。
那眸子黑白分明,黝~黑而不失深邃。明明是有求于人,却依然是不卑不亢的态度,眼中全是淡然,没有一丝一毫的谄媚与祈求。明明手中握的是这般虚无缥缈的筹码,却平淡的似拥有千军万马。
记忆忽然就回到了那个风雪交加的夜晚,那个人也是这样清隽的面容,这样古井不波的眼神,与八年前,并无分别。
分明那一眼于慕忆并无任何意义,像是看走失的猫狗、迷途的乞儿一般,于他,却是天坼地裂,是永远不愿提起的、仅愿永远埋葬在内心深处的一段过往。
所以……慕忆总是猜对了。
迟渊唇角弯起一个弧度,眉眼间横出几分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的戾气,“先生的直觉倒是准得很。”
慕忆有些不解。
然而不等慕忆细细思索迟渊话中的深意,迟渊接道,“但先生要清楚,先生这条命本就是攥在本座的手中。”
“生是本座允许,死也当是本座同意。”迟渊一字一句。
“先生的建议,本座接受。”顿了顿,“但这般被人牵着鼻子走,本座说什么也是有些不甘。”
“不若明日此时,慕某在此恭候?”知道成了一半,慕忆道,“打个赌如何?”
“你我公平比试一场,若是迟教主不能胜慕某,慕某当放归追魂阁!”慕忆笑道,长眉舒展,竟衬得五官说不出的俊秀。
即是他慕忆赌对了,这位教主面子上有些下不来罢了。慕忆赶紧给垫了块台阶。
“……一言为定。”迟渊思索片刻,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