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此生不换
    海德里希看着移民住在澳大利亚的希姆莱，咬咬唇，走到那个背对着他站在海边的男人身后。
    “莱因……海德里希先生，您这又是来做什么呢？”希姆莱把差点顺口而出的“莱因哈德”生生掐住，换成生疏的“海德里希”，声音里还有些颤抖。
    “海因里希，跟我回家吧。”海德里希上前揽住希姆莱的腰，却被希姆莱挣脱开来。
    “海德里希先生，事已至此，您还是要来行骗吗？不知道我身上有什么还值得您千里迢迢地从柏林赶来呢？”
    希姆莱嘲讽道，他不知道，海德里希到底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又是假的。之前一句句温柔的“海因里希”是假的，“我爱你”也是假的，就连一个个吻也不过是逢场作戏。
    但他已经不想再多过问了。海德里希是海德里希，他是他，他们之间自从一年前他离开柏林后，就本应是再无瓜葛的了。
    “海因里希，我……”海德里希舌头打转，最终还是缓缓说出那个字——“我爱你。”
    “呵，”希姆莱不为所动，反问一句，“海德里希先生，您欺骗人的技术从来都不见长，您觉得用同一个伎俩还会有人三番五次地上当吗？”
    海德里希心下一片苦涩，之前的逢场作戏，他的“我爱你”说得极为顺口，但现在，他真的动了心、付了情，这话却是难说至极。
    但他掏着自己的真心说了，可他已经不信了。他一直以来以为讨到一颗真心那么容易，可后来才明白，原来不好好护着珍惜着也会丢。现在，即使是他想用自己的真心去换希姆莱的无心，对方也不肯。
    海德里希真的怕了。他怕彻彻底底地失去希姆莱。他想起那些没有希姆莱在身边的日子，他心里空落落的仿佛缺了什么。
    他想着，他不缺地位，不缺权势，不缺觥筹交错的奢华生活，只是……缺了海因里希而已。
    他想着眼前这个男人，在黑鹰帮的冷冽，把黑鹰帮做大做强让黑白两道闻风丧胆的胆识和气魄，不让手下打扰柏林民众生活的细致，以及即使他晕血、开枪手抖，也努力克服着的勇气。以及……那个在自己身边，网球很出色的海因里希，会开心地笑、会不屑地挑眉、会在委屈伤心时撇撇嘴忍着什么也不说、会在和他缠绵时喊着他的名字的海因里希……
    海德里希这才明白，原来自己早就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这个陪伴在自己身边的男人，然而自己究竟干出了多少混账事儿啊……
    他被希姆莱甩开，不管不顾地继续紧紧地搂着希姆莱，就好像一松手希姆莱就要消失一样。
    希姆莱挣脱不开，只得被他抱着，心里扯着疼。
    他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然而往事给他留下的伤口竟是那么深，深到在若无其事的微笑的掩盖下仍然一直汩汩滴血。他装作它已经愈合结疤，然后忽视它若无其事地活下去。装得久了，就连自己也忘记了它的存在。直到在某些避无可避的时刻，心底某处剧痛入骨，这才发现，某些人某些事，即使在时光洪流无情的磨砺下，也无法从心头抹煞。
    “混蛋……”希姆莱呢喃着，一个不提防被海德里希轻轻扳过了脸。
    海德里希抚着希姆莱的眼角，轻道：“海因里希，看着我。”
    希姆莱闭上眼，撇过头不去看他。他瞥见他眼底的一片深情和温柔，但他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
    “骗子……”
    海德里希忽然鼻子很酸。
    然后，他看到希姆莱脸上的一道泪痕，很浅，令人很难发觉。
    他记得，除了那天晚上他把希姆莱的手绑住对他肆意凌辱之外，他再也没见过希姆莱哭。他咬着唇忍着，即使是帮战中受了伤也不会有过于明显的痛苦的表示。
    “对不起……别哭……”
    海德里希低头，狠狠地吻住他。希姆莱挣扎着，但他显然力道不够。这时，他感到左手无名指一阵冰凉，原来是海德里希趁着吻他之际，把戒指戴在了他的手上。
    “海德里希先生何必在此轻薄，舒伦堡可还在柏林等着您呢。”
    希姆莱用余光看着戒指，想要摘掉直接扔在海里，但又不愿意。
    他说完，转过身去，就要离开海德里希。
    海德里希一下子慌了，他疾步走过去，揽住希姆莱的肩膀，动作很温柔，他想着，再也不会让希姆莱有任何被束缚的感觉了，他知道他对那个晚上的记忆依旧清晰。
    “相信我一次，好不好？”他抓过希姆莱的手，和他十指相扣。
    希姆莱低垂着眼看着他们扣在一起的手，幽幽道：“海德里希先生，人的信任总是有限度的……”差一点，他就要答应了……自己居然还是逃不过，根本逃不过……
    希姆莱自嘲地笑了笑，没再继续想要挣脱。
    这让海德里希更加不安，他捧着希姆莱的脸，再次问道：“海因里希，再相信我一次，好不好？”他吻了吻他的额头，把他揽进怀里。
    看着希姆莱不做挣扎、带着些绝望地点点头，海德里希心中仍满是惊喜。
    他搂住希姆莱的腰：“海因里希，和我回家吧，嗯？”
    希姆莱不说什么，只是垂着眼盯着自己的鞋尖。
    海德里希继续道：“回家，我们就结婚吧，一直在一起，好不好？”
    原来谎言也可以成真，就像他说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怜悯一分玩笑两分报复三分谎言四分；可是到了最后，他说他们要一直在一起的时候，十分的“真”。
    他知道希姆莱心里的伤依旧需要很久才能慢慢愈合，他不介意，但让伤口愈合的事，只能由他来做。
    海德里希想着，他为什么会喜欢上希姆莱呢？不过，这个问题，他想他不需要一个确切的答案。
    对于他而言，哪怕有再多的不完美，哪怕明知道自己还会遇到更优秀更出众的人，可是遇到这个人，就再也不想往前走了。
    可能，直到有一天海德里希路都走不动的时候，他才终于肯承认，
    爱上海因里希·希姆莱，是他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