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是那么的蓝啊。
    几年，十几年，二十几年，甚至是几十年，一个世纪，天总会有那么多次阴云密布，不见得一块洁白的云彩的天气。但是总归还是有晴天的。
    万顺阳的父亲生前就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工，就会说着么一句像样的话却还有些别扭。不过理儿，是在的。他时常回想着那个黑瘦黑瘦的男人，有时候真的很庆幸，上天没有给他留下一个慈爱的母亲，却给他留了一个慈爱温柔的父亲，胡适曾写过一篇文章赞美他的母亲温柔而严厉，却教会了他的做人，就像他的父亲。
    只是可惜在他十八岁那年出了点问题逝去了。
    门前的风铃清脆而悦耳的声音换回他这飘远的思绪，看着一个黑色长发大约二十多岁的女人挎着白色小包迈着小步子踏着鱼嘴高跟鞋进来，他上到柜前拿了一个本子查看，儒雅的声音带着温和的客套：“何小姐，这次大业被预约了。”被称何小姐的何芳韵轻歪了一下头，声音有些清冷：“没事，那就阳阳好了，这次我只是想挑染一下红。”说的同时将包放下，万顺阳叫了一声阿五，于是，女人被带去洗头了。大业上一个客人刷完卡出去，就用夸张的表情冲着他，无奈的笔画了一个拳头。
    这个女人，穿着富贵，行为优雅，待人稍微冷淡，上次带来一个哥哥，虽说长得不错，穿着得体，倒也是话不多，唯独不同就是笑容多些，也十分客气。但那人被拉过来几次目前就没来过了。可能是不屑于来这店？这说不准，他放下本子，感叹前段时间搞活动会员倒是多了，活也多，就是累，一次性的利润也打折扣。
    老板经常不在，剩下这一班人马忙里偷闲也是时常发生，经常被点名的是大业、阿瓜、老大、串子。而他，最近则是经常不在。在这里打工，在离这十几公里的地方租了个小公寓，在那附近比较繁华，买了个小门市，准备自己开个店，已经装修完了。
    阿瓜曾经说，这样也好起码是自己的。他只是一笑，也许他有信心在哪里窝一辈子吧。
    正思念间，何芳韵已经洗完出来了。淡雅的清香混杂了这里洗发水的味道。
    手中的梳子正承认客人发质，一点一点。
    很多时候，时间就是这么流失的，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从14岁到22岁，也不过一眨眼就过来了。
    这个女人完事了，就准备去吃午饭。大业的女友萍萍来了，就一副欠扁的样子朝他一笑。
    “吹姐你不看台又去哪混了啊？”刚来半年的洗头小子卢文名字文静就是人太欠。被称为吹姐的27岁，不过年龄确实不小了。秋天了还只穿个黑色薄丝袜，卡其色的短裤，倒是挺利落。
    走过玩平板的他这，小声地说了一句：谢谢。
    吹姐最近听说赶忙着婚礼，平时多帮帮忙，也是记得的。
    他点了个头微笑道：“没事，应该的。”
    很多时候的等待，也许都只是为了某个瞬间。
    冷峻的男人穿着银色的马甲黑色的衬衫，带着某种意义上强烈的寒冷气场。
    也许和他那稍微俊美一些的脸有关？
    他是这样想的。
    “先生你好。”
    “恩，小韵的包忘记在这了。”吹姐被说的一愣，正要翻本，万顺阳头脑好使上前：“是何芳韵小姐的么，在5号柜子里。”叫了阿五去拿，这种事活多了阿五忘记，顾客自己不记得，也赖不着店员。
    他清楚地记得这是那女人上次带来的哥哥，没想到这个月第一次来是为了这种事。“很抱歉。何先生？”事实上他只是出于私心来个称呼，男人往外走，轻声恩了一下，随即掏出一个名片递给他，令人诧异。门外玛瑙黑的车驶去，他才低头看了眼名片。
    名字是骆翼，工程师设计师。
    电话号130xxxxxxxx。
    嘴角不知觉中有了弧度，话说对于这类型的男人他感觉，还不错。
    “阳阳，张姐找你。”名片揣进兜心情较好，张姐找他都有些无畏了。
    要说这张姐，资料就必须说说了：张璠，女，37岁，舞蹈老师，目前离婚，带着一17岁男孩名叫张洵因，另外还有一女张文音20岁在外上大学。为人比较强势，性格有些直爽，说白了，中龄女汉纸！每一次来都会指名万顺阳。也许是远方表亲的关系？这个，也许，吧。
    万顺阳深呼吸一口气，借了电话，调整好平稳地说着：“喂，张姐。”
    “阳阳啊，上次你们办活动的那个会员卡，我还有几次特别打折？”
    他翻着本子，答道：“还有一次。”
    “哦。”对方的语气下了些，“那下礼拜的周三下午四点吧，我再去烫个卷。”
    “好。”正要尽早挂掉，没成想……
    “阳阳啊，我们家文音看了你照片说你长得可俊了，说。”没等说完，万顺阳挑了空子来答：“真是谢谢了。”然后紧接着离话筒远一点，说：“啊你来啦，这边坐马上染发么……”转过来向话筒有些抱歉地说道：“抱歉啊，张姐，我预约的客人来了。”
    “啊，那行吧，忙去吧。”
    嘟——
    “耶！”这开心激动地声音并不是万顺阳喊出口的，而是大业，“真是为老板娘开心啊，可是省了不少电话费啊。”那是，至少这位张姐可以和他打过四十几分钟的公共电话，缺了多少单生意谁知道呢，之前连着俩月每礼拜至少一次。
    借着身高的优势，随手巴拉大业的头，习惯性挑下眉：“不是去找你家女朋友吃饭去了么，也不多磨蹭会？”
    说到点上，大业斜眼看他：“别摸我头，昨天刚做的，她同学找她出去游乐场玩。”
    游乐场啊……阿瓜打完游戏伸个懒腰准备干活，正听这话，调笑着：“不怕女友跑了啊？哈哈。”大业不以为然：“女的。”
    “这年头les还少啊。”这是吹姐说的，她倚在柜台上，相比何芳韵多了几丝俏皮的成熟。
    天外有些阴了，就像大业的脸一样。可能是客人毛病有些多，烦的。
    “吹姐，你这么一高大上的女神就别挖苦我了。”又看了一眼阿瓜，“哥们好不容易找到个喜欢的。”
    哗——
    扣下的倾盆大雨瞬间浇灭了这里的欢笑，美发店的歌凸显了出来，不知这英文歌叫什么，只知道这歌平静的像风雨前的抚慰。
    “大业。”被叫的人转过头。他则是笑着问道：“你这头发谁给你做的啊。”
    “小帅。”
    小帅，也是店员了，但也是个gay。
    怎么说呢，他和那个人都是gay然后莫名的变成了朋友吧，实际上也算是炮友。
    听到说他名字小帅也过来了，178的个子和他也差不多，拍拍他的肩膀，悄悄说道：“晚上喝一杯去。”带走的，是一阵清香，或许哪天大业结婚，那阵清香也会带走他吧。
    下午六点开始，店里的也就四五个人了，在忙阵儿，也就值班的一两个了。
    万顺阳心情愉快地给老先生剃了个如镜子一般的光头后，翘着嘴角穿起灰色运动外套。吹完黑色短发就和小帅出发了。
    下午九点多，并不算晚，相反的，也许还早得很。然而在这里的蓝耀酒吧的某一个小格子里小帅同志已然醉了，醉了。
    万顺阳喝了一口苏打水，放下，静静地看着他，有时也会向外看几眼帅哥。
    他知道小帅喜欢大业，也知道小帅本身的性格有些内向与害羞，因此大业什么也不知道呢。小帅来店里已经快两年了，听他说俩人是高中同寝，他是跟着过来的。大业是个彻彻底底的直男。
    他说，高三曾试图尝试，结果向他们出柜的时候大业整整俩月多没和他说过话。
    “阳阳，我是不是窝囊。”低着头看着空荡的酒杯，小帅的眼神发愣发呆。
    “是，窝囊。”
    他觉得告诉对方实话比较好，况且，这是对方提出来的。
    “走吧，我那。”小帅是这样说的，万顺阳知道待会要发生的。
    这时候是什么点儿了呢，不知道。
    只知道夜色撩人，晚风像一只妖艳的魔物，与黑暗共舞，性感而诱惑。
    “哼，哼嗯。”
    床，仿佛在颤抖，急促的呼吸也是七分撩人三分妩媚。
    小帅眯着眼睛，双手紧抓着枕头，本来就不频繁，这下一个多月没被上了，多少不一样。
    而白日里那可爱的阳阳小同学则是双手撑着床低着头，眼神还透亮得很。
    “小帅，趴在床上看不到我是把我想成大业么？”
    他明知道的，却忍不住几次三番告诉他真正上了他的人是谁。也许，他万顺阳本不是温柔的人。一个有了心爱女生的直男，十分抵触同志的直男，一个并不暧昧丝毫的直男，掰弯那个人，希望真的会很大么，更何况这个小受偏向闷骚型的。
    “你走了？”趴在床上的小帅依旧一丝不挂，轻轻地为他盖上被子，回了一声，恩。
    闭上灯，也希望小帅对大业开的那盏灯也熄灭，并不是一点希望也没有，只是微乎其微。
    大约凌晨公交车早就没了，十几公里的路他可不认为能走回去。许是注定的缘分，或是现实那狗血的巧合，总之走到一个岔路的时候正看见那西装男人正要上车。
    于是阳阳小同学开启天然又好自来熟模式，离老远招呼着手：“嗨——早上好。”